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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的日常

嫁不掉

50年的日常 清空漂泊 2569 2022-04-01 23:11:48

  有剩男,沒剩女。

  這句老話一直延續(xù)應驗著。每當誰家姑娘大了,沒找到婆家,做父母的心里急,這時候,保證有人拿出這句老話來安慰,并且言之鑿鑿的附上例證。

  村頭那個瞎丫頭,口齒不清,智力不全,嫁給了一個外鄉(xiāng)來的老單身漢。生兒育女,養(yǎng)了三個孩子。老男人把瞎丫頭當成了寶。每天下地干活,回來還要給這個傻老婆和三個兒女做飯。村里有人還看見,老男人給瞎丫頭洗臉梳頭,收拾得齊齊整整。這就是沒剩女的做好實例。

  菁菁就是這個村里沒找到婆家的姑娘。高考考到省城一所師范學校,因為是下屬分校,所以畢業(yè)時也沒找到預想的工作。父母對菁菁很看重。菁菁進城上學,父母就離開農村,隨菁菁進了省城,做起了批發(fā)生意。

  四年的大學,菁菁覺得似乎沒有學到什么,父母在省城的生意卻做得挺好,可謂意外的收獲。

  沒有心儀的工作,沒關系,爸媽有錢,托人把工作落實在了銀行。一個女孩子,工作在銀行,是很體面的。在城里掙到了錢,就不想回農村了,爸媽干脆用菁菁的名字在城里買了套高層住宅。

  工作有了,房子有了。哪怕是男孩子,就這條件,找對象,說媳婦也不愁。菁菁愈發(fā)有了優(yōu)越感。

  大學時有個男生追求她,很執(zhí)著。畢業(yè)后還追到了菁菁父母的批發(fā)店,當著菁菁父母的面,誠懇的表達了對菁菁的喜歡和認定。菁菁有些猶豫:這個男生在學校時對自己就很上心,這都畢業(yè)了,還是沒死心,竟然追到了家里,真是用心良苦!征求爸媽的意見。爸只說了句:“人長的一般,個子有點矮?!迸赃叺膵寢屧缍及茨筒蛔×耍骸肮媚?,你說爸媽供你上大學,又陪你來省城?,F在,房子買了,你工作又安排這么好,圖啥?咱就圖我姑娘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過上家里有保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這個男孩也是農村的,太窮!咱們好不容易從農村逃出來,咋的也不能再嫁個農村窮小子了。”

  媽媽的話,菁菁很能聽進去,這也正是菁菁的想法。在農村上學時,村里有個本家姑姑,就是因為傍了個大款,一下子就翻了身。把她父母接到了城里,讓父母享上了清福。每次回村,開著小車,很是風光。菁菁爸媽羨慕得忘了以前對姑姑的不屑,時不時的在菁菁面前表露出垂涎欲滴的向往。“你們不笑話她是小三了?”一次,菁菁不理解的問媽媽?!捌綍r,你們不是總說她不走正道,傍大款,名聲壞嗎?”

  “哎呀呀,這個年代,笑貧不笑娼!管它黑貓白貓,抓到耗子是好貓?!眿寢屍擦似沧?,一臉的不屑于顧?!皼]看見你二爺二奶過的日子嗎?吃香的喝辣的。如果他們姑娘不傍大款,他們這輩子也進不了城,住不起樓,坐不上小轎車?!薄澳愎檬怯袃上伦?,平時不支聲不言語的,咋就傍上的大款呢!”每到這時候,爸爸都會感嘆。

  菁菁有些嫉妒姑姑了。她是個孝順的孩子,她也想讓爸媽過上人人羨慕的好日子。爸媽每每紅著眼看姑姑一家的時候,菁菁的心就有一絲痛,強烈的不甘占據了菁菁的整個心里?!拔乙惨鋈祟^地?!陛驾及迪聸Q心。她努力學習,每次考試都拿全班第一名。

  雞窩里難能飛出鳳凰,寒門很少出貴子。農村中學考出的孩子真的是鳳毛麟角。菁菁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師范大學的分校。通過學業(yè)光耀門第是走不通了,通過事業(yè)讓父母揚眉吐氣也也很渺茫。工作,房子,都是父母給安排好的,現在唯有找個好對象才是鯉魚躍龍門的捷徑。

  菁菁拒絕了男孩的追求。男孩沒再糾纏。男孩很識趣:菁菁是城里人了,有份好工作,還有能掙錢的爸媽守護著,說啥也不會看上自己的。沒多久,男孩清醒的找了個和自己對等,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女孩結婚了。

  一切過往皆為序章。菁菁開始了追夢路。

  夢想這個東西,不分貴賤。誰都可以做??粗鴦e人夢想成真,可菁菁的夢想卻遲遲照不亮現實。銀行的工作太過枯燥,剛入職,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于那些整天嗑瓜子吃零食的融入不了,到前面當柜員又太累。菁菁每天下班回來都抱怨:干得不順心,不開心。從小就溺愛她的媽媽受不了了:“姑娘,要是干的太累,咱就不干了,大不了爸媽養(yǎng)你!”媽媽容不下女兒有半點委屈。怎么辦呢?辦法終歸是有的。

  爸媽又去拜托原來給菁菁辦工作的親戚,給菁菁辦了一個病休在家,病休的理由是醫(yī)院開出的病歷:嚴重抑郁癥,有精神分裂癥狀。

  不用上班,徹底在家呆著,真爽!沒有約束,不用看任何人臉色,睡到自然醒。媽媽讓菁菁率先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闊太太日子。衣服襪子,連內褲媽媽都替菁菁洗了。

  班可以不上,對象不能不找。菁菁媽從沒放松這根弦。找對象也是有講究的,起碼要多跟人接觸,提高曝光率,這樣遇到好男孩的幾率才能高。菁菁媽深知這個道理。

  菁菁每天都去爸媽開的批發(fā)店,就當是散心了,又不用按時按點的打卡,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很隨意。店里每天人來人往,生意相當不錯,看著嘩嘩的進錢,菁菁來了精神,忙里忙外的當起小老板。

  追求菁菁的人多了起來。有對面商店的小老板,也有上門進貨的客戶。這些人經濟情況都很好,不過沒有好到遠遠超過菁菁家買賣進賬的實力。面對個體戶們的追求,菁菁一概頭一昂,視而不見。

  菁菁在等,爸媽也在等。菁菁等她心動的人,有才又有財。爸媽等動心的人,財大氣粗,財力足可以使他們動心。

  一晃幾年過去了,菁菁眼看三十歲了。對象還沒有著落。身邊的同學朋友相繼結婚,當初追求她的那個男孩不但成了家,還立了業(yè),在下屬一個市當上了一個部門的領導。再看見他,也不覺得矮了,也看不出窮了,成了別人夫,他人父,偏偏和她卻毫無瓜葛。菁菁有點著急,言里語外,后悔當初錯過了那個追她的男孩。

  眼看要落埋怨,媽媽有點坐不住了,讓女兒嫁入豪門的夢,眼看成泡影。回頭看,就連市場里的那些小老板也紛紛娶了女人成了家。沒有誰為菁菁執(zhí)著,也沒有誰為她等候。都說有剩男,沒剩女,難道菁菁要剩到家?爸媽開始懷疑這句老話的靈驗。

  終生大事要緊。年齡越大,心里越發(fā)慌。菁菁父母徹底放下了闊太太夢。夢想的別墅,保姆,都見鬼去吧!能成個家才是真格的。于是撒下大網,遍求親朋為菁菁介紹對象。

  處了一個又一個,一個不如一個,優(yōu)質男就更談不上了,有哪個優(yōu)質男原地不動的等著直奔四十的女人!

  菁菁情緒低落極了,心情焦躁抑郁,經常跟爸媽發(fā)脾氣,摔手機,有時還大喊大叫,埋怨爸媽沒有替她掌握好方向。爸媽心虛,只能順著菁菁,不敢有任何沖撞舉動。

  情緒就是洪水猛獸,一旦脫韁開閘,會是滔天泛濫。時間久了,菁菁的情緒崩潰,精神錯亂。爸媽實在沒辦法,把菁菁送到了醫(yī)院精神科病房,讓她接受專業(yè)疏導和治療。在菁菁的病床床頭,掛著她的病歷:嚴重抑郁,有精神分裂傾向。

  弄假成真,菁菁真的嫁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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