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小時候的零食除了像玻璃球一樣的硬糖就是爆米花。對了,如果進了臘月,東北的家家戶戶都會淘米蒸粘豆包。天寒地凍的冬天,粘成一串串的凍豆包,也是孩子們兩頓飯之間的零食快餐。
上世紀70年代,東北農(nóng)村的生活就是這樣。
餅干,對于農(nóng)村孩子來說,簡直就是舶來品。我第一次吃上餅干,都是小學(xué)快畢業(yè)了。
一天,去公社辦事的爸爸從供銷社拎回了兩包點心,用食品包裝紙包著。打開系著的紙繩,四摞梅花狀的餅干松松軟軟的呈現(xiàn)出來,金黃泛著油。一股又甜又香的人間美味直接沖進了鼻子。轉(zhuǎn)眼間,兩包點心被我們五個兄弟姐妹,一掃而空。奇怪,這次媽媽怎么沒阻止我們,怎么沒讓我們細水長流,留著以后慢慢吃呢?
“吃了吧,不能留了。你爸買的是過期的餅干,你們沒看到點心上有的地方隱約有黑點,快變質(zhì)了嗎?”媽媽跟我們解釋。“我今天去供銷社,看到一幫人排隊,我過去一看,是搶餅干。這個餅干可貴了,除了公社那幾個干部和縣里下來包隊的,誰能買得起呢!”爸接過話茬道?!肮╀N社店員說都處理好幾批了,一般買不到,都得排隊!真便宜啊,買過的說雖然過了保質(zhì)期,可不耽誤吃,剛過期,沒事!”爸怕孩子們擔(dān)心,補充著。
爸真沒必要補充說明,孩子們有哪個會在意保不保質(zhì)呢!吃進肚里,心滿意足,回味無窮。那股帶著奶香甜甜的味道早就把孩子們貧瘠的胃給撫平了。
這是我第一次吃餅干,也是第一次認識餅干。
隨著日子越來越好,物資越來越豐富,好吃的越來越多,餅干,巧克力,面包……種類繁多,應(yīng)有盡有。我已不在童年。
中年的我,還保留著童年的胃。雞鴨魚肉,海鮮生猛一概不動心,唯獨超市琳瑯滿目的點心,干果,小食品讓我挪不動半步。上班時,包里塞上幾包海鹽餅,下班時鉆進超市拎出一袋兒旺旺大禮包,回到家打開冰箱取出一個雀巢大奶糕,看電視時也不忘了塞嘴里一把鍋巴和腰果??傊匈u的零食,我會地毯式的逐個搬回家,然后再各個擊破,填到胃里,享受美食給心里帶來的愉悅。
真的是狼吞虎咽。這么的饕餮暴食,遠遠超出正常的飲食范圍。風(fēng)卷殘云之后,我也有些后悔和反思:這樣的對食物,對小食品癡迷,不是物質(zhì)的匱乏,而是精神的荒蕪。或者是彌補小時侯對美食的缺失。
對食物過度的依賴是心理缺失。我不精通心理學(xué),但我清楚我自己的內(nèi)心。我不是好吃懶做的人,也不是不知節(jié)制不能自律的人。偏偏對孩子的食物上癮成性,是來自童年的缺失和向往。就像少女小時缺少父愛,長大后單單對老男人情有獨鐘,這是回補心里,回補小時的缺失和遺憾。
玻璃球硬糖早已失產(chǎn),東北粘豆包已打上精致的包裝遠銷全國。兒時的記憶漸行漸遠,對零食的獨愛卻越加瘋狂。
零食與我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