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韻唇角微微勾起,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吧臺燈光照射在淡琥珀色酒液和她的紅唇上,再搭配她冰冷的表情,意外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但是,同樣也是上個月,二級場子那邊的營收卻下降了足足三十個點?!?p> 我眉毛挑了一下:“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嗎?”
所謂的二級場子,指的是山莊之外的賭場。
賭博這種事情是不分窮富的,而且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針對底層老百姓的場子有時候反倒更賺錢。
原因很簡單,窮人多,以量取勝。
這種地方不需要多么精細的管理,更不用在乎賭客的心情,有人搞鬼,直接斷手斷腳就好,粗暴的很,自然也就不需要我這樣的大賭頭操心。
我以為余韻是想拿這種事來刁難我,所以反應很不善。
“從事實上來講,確實和你沒關系。”
余韻抬起了眼皮,充滿異域風情的深邃眸子定定的看著我,“但理論上,二級場子也屬于你的管轄范圍。”
我咂咂嘴:“那余總是什么意思?扣我薪水?還是降我的職?”
余韻搖頭:“我是來向你道歉的?!?p> 我愣住。
“小王爺是聰明人,應該早就想明白那天只是一場戲了,我的言語過激純屬無心。
當然,錯了就是錯了,所以我應該真誠的向你表達一下歉意。
另外,坦白說,就我個人而言,是非常歡迎小王爺取代劉勝的?!?p> 我輕輕轉動著啤酒瓶,微笑:“余總客氣,我那天也是對事不對人,過后就忘記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p> 見我不接話茬,余韻沉默片刻,又道:“聽說小王爺跟黃長蟲有過節(jié)。你可能還不知道,那天因為你而被開除的兩個人,都是他的手下。”
我繼續(xù)裝傻:“過節(jié)談不上,只是被他設計過兩次,但結果我都贏了,要說不滿,也應該是他對我不滿更多。
怎么,余總提起這個,是想做個中間人說和我們嗎?”
余韻指尖沿著酒杯口來回滑動,良久輕輕一嘆:“我還是明說了吧。劉勝是黃長蟲的人,原本歸屬山莊的二級場子,實際上也在他的手中。
現(xiàn)在,因為劉勝被小王爺你廢掉,我重新奪回了山莊,所以他對你并不是不滿,而是已經(jīng)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
果然是來拉攏我的。
我心中冷笑,表面驚訝:“余總的意思是,黃長蟲在偷偷貪污老板的錢?那您可得趕緊告訴老板才行??!”
“沒有證據(jù),空口白牙,老板憑什么信我不信他?”
余韻銀牙輕咬嘴唇,“要知道,二級場子名義上還是屬于山莊的,那里出現(xiàn)了虧空,我們才是直接責任人。”
“這可不行,他撈好處,憑什么讓我們背鍋?”我開始表演義憤填膺,為了效果還特意拍了下吧臺。
“是??!所以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們現(xiàn)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p> 說著,余韻話鋒一轉,又道:“當然,良禽擇木而棲,小王爺也可以主動向黃長蟲投誠。畢竟我只是一介女流,從地位和實力出發(fā),他都比我更適合?!?p> 她似乎想配合做出幽怨的表情來,但可能是因為當冰山太久,眉心和眼角一個勁兒的微微抽動,看得我既想笑,又替她難受。
忽然心中涌起一股惡作劇的沖動,我摸向了她握酒杯的手。
“但余總是我所見過最美的女人?!?p> 余韻像是被蟄了一下,閃電般縮回手,又尷尬的往回找補:“小王爺說笑了,我已經(jīng)是老太婆的年紀,可比不上天石縣的那位紅姐?!?p> 聽她提起紅姐,我瞬間沒了興致,喝口酒道:“正如余總所言,我是山莊的賭頭,所有場子里發(fā)生的事情都責無旁貸。
你想讓我做什么,直接吩咐就好?!?p> 余韻目光滿意的點了點頭,“二級場子那邊具體什么情況還不清楚,我打算明天去一趟,你陪我一起吧?!?p> “好,幾點?”
約好時間,余韻就匆匆離去,好像生怕我繼續(xù)占她便宜似的。
初次深談,我感覺這個女人遠不像她外在表現(xiàn)的那么睿智,管理才能肯定比我強得多,若論起心計,給紅姐提鞋都不配。
這也讓我有些疑惑,這種段位的女人,按理說,馬疤子不至于多年都“求之不得”。
難道其中還有什么別的隱情?
或者她演技太精湛,能把我騙的團團轉?
嗯……看來還是得多打聽打聽這個女人的情況再下結論。
今晚VIP樓層沒有要通宵的豪客,所以我喝完酒就回了居住的木屋。
四月份的季節(jié),山里依然冷得厲害,客廳內壁爐還燃燒著木柴,白伊人只穿著背心熱褲趴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白生生的腳丫翹起,腳趾珍珠一般,可愛又分明。
其實,最適合打聽消息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可惜這姑娘從不按常理出牌,就像一只貓,來無影去無蹤的。
有時候整天整天不見人影,有時候又像長在了沙發(fā)上,寧愿渴得直哼哼,也要等我下班回來幫她倒水,懶惰得令人發(fā)指。
至于清楚分辨她嘴里冒出來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早就放棄了。
“呀!你終于回來啦!我餓了,快去給我做夜宵,不用多麻煩,下碗面就行?!?p> 我當她不存在,解著領帶往樓上走。
“小王爺~~求求你了啦……”
她捏著嗓子學港臺劇發(fā)嗲,跟夜里發(fā)春的貓似的。
我最受不了這個,揉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轉彎去了廚房。
沒辦法,這小妞兒太愛惡作劇了,我可不想明天早晨發(fā)現(xiàn)被窩里有一條正從冬眠中蘇醒的蛇。
已經(jīng)不是一次了。
下了兩碗面出來,我們一起坐在客廳吃。
“明天余韻要我跟她去視察二級場子,你去不去?”我問。
白伊人往碗里加了點辣椒面,吃的吸哩呼嚕。
“嗬!才一個月就對你下手啦?這么沉不住氣,活該被黃長蟲欺負?!?p> “你知道他們倆爭權奪利的事兒?”我有點意外。
因為,白伊人知道就意味著馬疤子肯定也知道。
“少見多怪?!卑滓寥朔瓊€白眼,“這原本就是老板一手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