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機械代腦
被方紹一通懟的深藍幽怨地縮在墻角懷疑人生。
方紹蹲下來，用刀尖挑了一下那人肩膀上還沒有完全探出來的槍筒。
槍筒是從一個黑盒子一樣的裝置里伸出來的，那裝置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安置在那人的肩頭，在地上狠狠一撞也沒有掉下來。
方紹檢查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衣服上有扣帶或旋鈕一類的東西與之相連。
那裝置簡直就像植入了肉體中一樣。
方紹毫不顧忌地抓住它，用力一拽。
那裝置比他想象的還要結(jié)實，方紹的力氣是尋常人的兩三倍以上，就這樣還費了吃奶的勁兒才把它堪堪拽出來了幾厘米。
出乎他的所料，那裝置的底部連著幾根細(xì)細(xì)的金線，金線的另一端則深入肉體中，皮膚上開了幾個針眼般的小洞供其出入，卻沒有流血。
方紹一臉懵地用刀尖戳了下那金線。
就是這個令裝置與改造人的皮膚嚴(yán)絲合縫地連在一起的嗎？
這是什么線，怎么這么韌？
硬拽都拽不斷？
方紹用刀去割，卻聽到刀尖碰到金線上，細(xì)線不僅沒有斷，反而發(fā)出“當(dāng)”的一聲響。
他的眉毛一挑，金屬？還是晶體？
他的手一松，裝置重新嚴(yán)絲合縫地落在肩膀上。
方紹沿著裝置的底部邊緣部分一通摸，終于在一個極隱蔽的地方摸到了一小塊凸起。
他按了一下，只聽“啪嗒”一聲，裝置從肩膀上脫離下來，掉在了地上。
那勾連的金線幾乎是瞬間便縮了回去，方紹眼疾手快，一下便捏住了其中一根。
這金線摸起來手感如同玻璃，卻不似玻璃那般冰冷，是帶著溫度的，明顯比正常人的體溫要高，有四十度左右。
方紹一手捏著金線，一手拿刀，開始剖開改造人肩頭的皮膚。
他想知道這些金線是從哪里伸展出來的。
尸體的血還沒有完全凝固，剖開之后，血雖然沒有一股腦流出來，卻也弄得血肉模糊。方紹似乎完全不介意，直接徒手伸到里面去，來回?fù)芘?p> 果然，如他所料，一條條金線嵌在他的血肉中，就像血管，也像神經(jīng)一樣，遍布了他的全身。
這邊的動靜終于吸引了深藍的注意力，她也將她那套理論拋到了九霄云外，厚著臉皮跑來圍觀。
看了一會兒，她突然說：“這些金線……好像是匯聚在某一個地方的?！?p> 沒錯，這個時候，尸體的整個胸腔幾乎完全敞開了，方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碰到那些細(xì)線，所以這些金線的整個排列順序和疏密程度，都十分完整，一覽無遺。
能夠很清楚地看到，越靠近腹部，金線越密，溫度也越高，已經(jīng)從四十度升到了五六十度。
很奇怪，尸體幾乎涼透了，這些金線卻沒有絲毫要涼的跡象。
空氣里彌漫著血腥氣，有幾個已經(jīng)完成變異的異構(gòu)生物被血腥味吸引，在一旁探頭探腦，清一色都是漸變異種，只敢看，不敢靠近。
方紹面無表情地用刀繼續(xù)往下劃，終于，在小腹附近，一星淡淡的光澤露了出來。
那是一個紅色的晶體，有嬰兒拳頭大小，數(shù)不清的金線由其呈放射狀向外擴散出去，奇怪的是，越靠近它的金線溫度越高，而它本體卻一點不燙人，只能稱得上溫。
方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所有的金線全都弄斷，將那個晶體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放在桌子上。
兩人面面相覷。
毫無疑問，這就是改造人的核心了。
但它起了什么作用？
深藍戳了戳他：“拆開看看吧?！?p> 方紹卻搖了搖頭，他扭頭再次蹲下來，摸了下最靠近的晶體的那段金線。
雖然依然有溫度，但這溫度已經(jīng)在慢慢消散了，過不了多久，就會變得與尸體一樣冰冷。
但晶體還是溫溫的。
方紹四處看了看，從墻上拽下來一根電線，直接用刀割斷了。
他拿著電線，將斷口懟在晶體表面上。
晶體的溫度在一瞬間變得很高，不過一會兒，又慢慢地降下來了。
深藍看到方紹臉上浮現(xiàn)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只覺得一頭霧水。
方紹一把扔了電線，沖深藍點頭道：“現(xiàn)在可以拆了。”
兩人合力將晶體表殼一點一點剝開，這晶體是半透明的，能隱約看到里面有一個暗色的東西。
最后一片晶體被剝開之后，一個超小型的機器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
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機器，上面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顯示屏，屏幕下方則是一個亮著綠光的指示燈。
顯示屏是黑的，似乎也隨著生命體征的消失而關(guān)機了。
方紹拍了深藍的腦袋一下：“看出什么名堂來了嗎？”
深藍捂著腦袋：“簡直就像一個微型電腦一樣……另外，不要拍我的頭！長不高了都怪你！”
方紹指著那些已經(jīng)完全變冷的金線：“那這個，你覺得像什么？”
深藍探頭看了看，不確定地說：“血管？”
方紹糾正道：“與其說是血管，不如說更像神經(jīng)?！?p> “從心臟延伸出來的才是血管。但正如你猜的，這個機器是個微型電腦，電腦正因為與人類的大腦有相似之處才被稱為電腦，那從大腦中發(fā)出來的，自然是腦神經(jīng)了。”
深藍：“你的意思是說，這是改造人的第二個大腦？”
方紹緩緩點頭：“很有可能。那接下來我們來猜一下，為什么要在人體中安第二個大腦？”
這大概觸及到了深藍的知識盲區(qū)，那一直云淡風(fēng)輕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一點小孩子的懵懂的表情：“可能是因為，為了完成一些人類大腦辦不到的事情？可那是什么呢？”
方紹問：“電腦又叫什么？”
這次深藍答得很迅速：“計算機……噢，計算！”
“沒錯，”方紹拍了一下手，“電腦本來就是人類為了處理復(fù)雜的數(shù)字計算而發(fā)明出來的，什么通訊、網(wǎng)絡(luò)之類的功能只不過是后來的衍生物，那我們完全可以猜測這個小計算機也是用來計算的。
“我來假設(shè)一下，改造人的本領(lǐng)并不是什么異能，而是需要精密的計算來觸發(fā)的。但人類的大腦很難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完成計算，更不要說在戰(zhàn)斗中，大腦應(yīng)對四面八方的攻擊就已經(jīng)應(yīng)接不暇了，哪里還有剩余空間做什么計算？
“既然如此，他們就在改造人體內(nèi)安裝了一個機械代腦，由它來負(fù)責(zé)計算，與大腦分工合作，相輔相成?！?p> 深藍聽得呆住了，說話都有些不連貫了：“那……那這計算機需要的電能從哪里來呢？總不能沖一次電就把人開膛破肚一次吧？”
“問得好，”方紹點點頭，將那晶體拿了起來，“解開這個問題的關(guān)鍵就是，它?！?p> “我剛才割斷電線之后試了一下，是帶電的。”方紹向她比了個食指，微微有些發(fā)紅，當(dāng)然這點電擊傷對異構(gòu)生物而言，連刮痧都比不上。
“所以我用電線去電那晶體，那晶體很明顯變得燙人了，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簡直就像，將電能消化吸收了一樣?！?p> 深藍恍然大悟：“既然它可以吸收電能，那也可能吸收人體內(nèi)的能量了？吸收人體能量來供機械代腦運行，原來如此！”
方紹點頭道：“這晶體大概有轉(zhuǎn)化能量的功能，能將人體產(chǎn)生的熱能轉(zhuǎn)化成供代腦運行的電能，嘖嘖，是個有意思的發(fā)明。不過這樣一來，改造人只能吃比普通人多好幾倍的食物來保證能量充足，也是很浪費了?！?p> 他將那金線一根根挑了出來，這些金線連起來雖說不像血管一樣能繞地球兩圈，但也相當(dāng)壯觀，盤成了厚厚一圈，放在晶體和代腦旁邊。
一大片帶著血色的金，看著又血腥又輝煌，漂亮卻又詭異無比。
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很明了了。
改造人的核心就是由這三部分構(gòu)成的，代腦負(fù)責(zé)計算，晶體提供能量，至于金線，也就是所謂的虛擬網(wǎng)絡(luò)，它的作用大概是把計算的結(jié)果傳到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就像神經(jīng)一樣，同時改造人卓越的體能，還有肉里長護甲之類的能力，也很它脫不了關(guān)系。
方紹長長吁了口氣，看透了改造人的秘密，他開始下意識地思考對付他們的方法。
“既然晶體和代腦是核心，那下次就瞅準(zhǔn)小腹攻擊好了，不過那里的防御肯定比任何一個地方都厚，估計是不好突破的……”
植入空之精靈，創(chuàng)造更多的同類，這是他們的目標(biāo)，也是本能，而實現(xiàn)這個目標(biāo)的前提是人必須是活的。
方紹的“災(zāi)厄”雖然破格，但每一次都是一擊必殺，也太浪費了。
如果未來人類全都完成了改造，那他豈不是無能為力了？
方紹煩躁地抓起那個代腦，在手中玩弄了一會兒，“啪嗒”將它揉成了廢鐵。
這時，身后傳來陣陣噴氣聲，還夾雜著微弱的、仿佛刻意壓抑著的顫音。
他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那些漸變異種離他越來越近，流著口水，看看地上，又看看他。
他愣了下，瞥了眼地面：“想吃？”
有兩三個勇敢的漸變異種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抬腳將那具涼透的改造人尸體踢了出去，語氣里有淡淡的嫌惡：“吃吧。”
漸變異種立刻圍了上去，爭先恐后地啃食改造人的尸體。
他們對人類的血肉并沒有特殊的渴求，之所以想吃，僅僅只是因為餓了。
人肉對他們而言，與豬肉、牛肉沒什么不同，果腹的食物罷了。
方紹當(dāng)然也一樣。
方紹將金線扔進了仍在燃燒的火爐，看著它們慢慢化為了一攤灰燼。
代腦和晶體則被他碾成比沙土還細(xì)的碎末，混入泥土中，再也看不出來了。
方紹摸了摸深藍的頭，貌似不經(jīng)意地把手上的灰土抹在她的頭發(fā)上，和藹可親地道：“好了，我們走吧?！?p> 深藍硬生生被他笑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下意識地覺得這人這么和藹一定是居心不良，越想越驚悚，嚇得她轉(zhuǎn)身就跑。
方紹在后面說：“哎哎，我好不容易對你好一點，你怎么跑了，真是好心喂了狗啊?！?p> 深藍：……我信你就有鬼了！
嚇跑了深藍，方紹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那些正在分食的漸變異種。
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人數(shù)不對。
這些漸變異種一共十個，但他明明拍倒了十一個人。
那么另一個，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