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點點頭,將白真讓進屋,原本想關(guān)門,想了想,還是只將門虛虛掩上,留了條門縫。
兩人站著,白真略問了幾句,都是關(guān)于教里師尊有沒有為難他,有沒有打他之類的話。
待到問答結(jié)束,兩人大眼瞪小眼,陷入冷場。
楊戩將眼神挪開,不敢直視白真嬌美如玉的臉。他只是被隔離了三天就放出來,不知為什么,卻有一種似乎被關(guān)起來三年的感覺,好像有點陌生,又好像有點興奮,這真是太邪門了。
白真也尷尬地道:“我就是過來看看師兄這幾日有沒有受什么委屈,既然沒什么事,那我先走了?!?p> 楊戩忙道:“等一下,我之前抄的書你還沒拿呢?!闭f著轉(zhuǎn)身從桌上找出一摞寫得密密麻麻的紙來。
白真眼里露出欣喜之色,道:“這是《造化秘境》的后半本?”
“恩。最后有幾頁像是被人撕走了?!?p> 白真楞了一下:“什么內(nèi)容?”
楊戩撓頭,他也不太確定,與教史相關(guān)的書,對他來說,說不上有多少營養(yǎng):“似乎是關(guān)于一些出名的法寶的排行還是注解?因為被撕走了,我就沒有留意。”
白真有些緊張,低頭快快翻看著手里的紙,看了許久,臉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來,道:“會被誰撕走了呢?”
楊戩心中一動,問道:“師妹,你是要找什么法寶么?”
白真快快看了他一眼,猶豫了半晌才道:“師兄,我不想騙你,你就不要問了啦?!?p> 楊戩苦笑道:“教史的書那么多,你不說到底要找什么內(nèi)容什么東西,我就好像大海撈針一般,每本書抄回來,耗時又耗力。況且,過段時間我會想辦法離開這里,那時候你得找別人幫你了啦?!?p> “這是為什么?好好地為什么要離開這里?”白真吃了一驚。
“這不好說,總之我要走。”楊戩有苦難言。他的那些事,怎么好說呢?
見他為難,白真心想莫不是與前幾日云空的死有關(guān)?蹙著眉頭想了想,才道:“師兄,容我回去想想,好么?”
楊戩點點頭,他自己也需要好好想想。
……
……
午間時分,正是藥草園人最多的時候,也是空塵最忙碌的時候。
有興趣賺些寶錢的弟子,白日里的其他時間,他們或是上課,或是練功,都有不少正事要做,因此多數(shù)挑這個時候來找空塵,由空塵安排他們的工作。
楊戩到的時候,空塵正被一幫弟子圍著,看著手里的一本名冊,口里大聲吆喝著,被他點到名字的弟子,俱都領(lǐng)了一塊標(biāo)有數(shù)字的小圓牌,而后匆匆走開,看樣子像是早有經(jīng)驗,都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了。
那些弟子中,也有一個是五組弟子,名叫沈東,見了楊戩,微微點頭,也不說話,領(lǐng)了小圓牌徑自走了。
見人群漸漸散去,楊戩走上前,從腰間儲物袋里掏出那本藥園手冊,預(yù)備遞過去。
“你怎么回事,過了三天才來,”空塵看著他,不快地皺眉,一把將書搶了過去,搶白著塞了一塊小圓牌過來,“趕緊拿著,東邊那塊地種了明蘇,這幾日沒人松土,葉子都發(fā)黃了。手腳快些,馬上去!”
“可是……”楊戩想要開口說,我其實只是來還書而已。
空塵卻已不耐地將名冊和藥園手冊夾到腋下,直接轉(zhuǎn)身走回屋去,“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這人性子真急!”楊戩哭笑不得。他確實只是想來還了這本手冊而已。他已經(jīng)決定要找機會離開,自然就沒有必要賺什么寶錢了。有這樣的空閑時間,不如用來習(xí)練九轉(zhuǎn)玄元正功。
“也罷,就當(dāng)幫空塵一個忙而已?!睏顟爝@樣想著,環(huán)顧四周,見一旁花架上靠著一把鐵鏟,隨手操起,向東面那塊地走去。
到了那處地界,只見一株株的明蘇緊緊挨著,本該嫩綠鮮活的葉子毫無光彩,蠟黃干枯,地上的土塊板結(jié),好些地方甚至又干又硬,龜裂開來。
這也難怪,明蘇雖然常用,是許多丹丸的必需輔料,但因為它十分耐旱,生命力頑強,故而是最便宜最不值錢的一種藥草。況且,明蘇葉子基本上沒什么藥用價值,有用的是它的根莖。
楊戩拿著鏟子,照著藥園手冊里寫的法子,輕輕在地里來回翻了一遍,別看手冊里寫得輕松,真要一直半彎著腰往地上使力,那也是挺累的。
將鏟子插到土里,楊戩到田邊蹲了下來,略事休息。看著視野里都是蠟黃的明蘇葉子,沒有一丁點綠色,著實讓人有些不快,他從儲物袋里掏出如意藤來,插到腳邊的土里。
嫩綠的如意藤,如翡翠碧玉一般,泛著淡淡的光澤,看上去十分養(yǎng)眼。楊戩滿意地伸了一個懶腰,隨意向四周掃了了一眼。
這一看之下,頓時驚得呆住了。只見視野內(nèi)所有原本蠟黃的明蘇葉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變綠,綠得油油的,水水的,嫩嫩的,好像初生新芽一般,充滿了生機。
他張著嘴,看著眼前這奇異的景象,呆了許久,低下頭來看著眼前的如意藤。只見它依舊杵在地上,沒入土里的看不見,不知道如何變化,但是露在地面上的那一段,變得晶瑩剔透,就像一根大號的碧玉發(fā)簪。
“師父當(dāng)日說過,這如意藤原本與焚天相連,也是出自圣地碧源。難道它除了能變出人或物之外,還能令枯萎的草木重新煥發(fā)生機?”
楊戩興奮不已,師父曾說要他自己慢慢琢磨這如意藤的好處,想不到今日無心之中竟有這么大的收獲。
感覺收獲巨大的不僅是他,還有空塵。
他見時間差不多了,就到各處視察,驗收小圓牌,給各個弟子記上工時,最后才走到這里,見了眼前這滿眼的碧綠明蘇,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這片地,因為種的是明蘇,一直疏于打理。就算藥草園有多出來人手,他都往其他地方安排,誰都知道的,明蘇葉子沒用,就算都掉光了,也不見得會有什么影響。
“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空塵轉(zhuǎn)眼看向楊戩,眼里流露的是贊許,嘴里說的話卻像是質(zhì)問。
楊戩恭敬地答道:“我只是將土松得徹底些,往下挖得深一些,另外把每片葉子都稍稍擦了一遍,也沒其他手段。”
空塵將信將疑,扭頭再次看了看地里的明蘇,想了想道:“很好??礃幼幽阍趫@藝方面有些天賦,至少你夠認真夠耐心。那么,今晚給合貝子澆水的活,就交給你了?!?p> 楊戩剛要反對,空塵又道:“今晚的活,單算,一個寶錢?!?p> 好吧,看在這個寶錢的份上,楊戩心動了。
……
……
與明蘇不同,合貝子雖然也是常用的藥草,但它的習(xí)性十分特別。
它是火屬藥草,需要在夜間澆水灌溉,而且,澆水的時辰也十分講究,必須在夜間丑時進行,稍早或者稍遲都不行。
這活之所以不受人歡迎,那是因為,丑時這個時間段不上不下,常人在這時候,都是睡得最香甜的時候。
這個時辰從床上爬起來,即便是將意志練得堅定無比的修道中人,都會覺得有些不爽快。
不過,對于楊戩來說,等候丑時來到的這個時間段,恰好可以拿來習(xí)練九轉(zhuǎn)玄元正功,一舉兩得。
他盤腿坐在合貝子田旁,雙目緊閉,呼吸深沉,眼觀鼻鼻觀心,靈力在體內(nèi)緩緩流淌。
四周萬籟俱靜,藥草園中一個人都沒有。一盞氣死風(fēng)燈掛在身畔樹干上,二郎趴在不遠處打瞌睡。
楊戩睜開眼,吐出最后一口濁氣,站了起來。經(jīng)過半個時辰的打坐,此刻的身體,正充滿了活力。時辰差不多到了,該開始干活了。
他挑著水桶,一勺一勺地舀著水,小心翼翼地澆在每一株合貝子根部。整片田里,大概有兩百多株合貝子,全部澆完,大概需要一個時辰。
月光和著燈光,將他的身影交織著在地上灑下一明一暗兩個身影。
月光微黯,似有東西遮住了它,而后又快速恢復(fù)了原樣。楊戩抬起頭來,看向天空,一道白影閃過,以他的目力所見,隱約能看清那似乎就是葉曦所說的昊天魔龍。
白影速度極快,橫越天空,向著西面方向落了下去。
楊戩猶豫了一下,快步走到田邊,將水桶放下,從儲物袋里抽出一根葉曦留給他的香和打火石。
趁著給她報信的機會,探探葉曦的口風(fēng),若能探得她的真實想法,也好早做準(zhǔn)備。
香煙裊裊,升騰而起,散在夜色里。二郎一下子坐了起來,不滿地低吠了兩聲,跑了開去。這香煙里含了木蟾香精的味道,它自然是極不喜歡的。
片刻之后,空氣中有女子香氣飄起,一個曼妙美麗的織錦青衣女子憑空現(xiàn)出身形來。
“發(fā)現(xiàn)了昊天魔龍的蹤跡?”女子正是葉曦,甫一現(xiàn)身,就急急問道。
楊戩點點頭,指著西邊道:“在那邊消失了?!?p> 葉曦沉聲道:“回頭我會來找你?!闭f罷騰身而起,駕云向著西面飛去。
片刻之后,西面?zhèn)鱽硪宦曮@天怒吼和一聲清脆叱喝,一個白影和一個女子身影同時沖天而起。
那是一條巨大的白龍,和葉曦斗在了一起。
白龍矯健威武,身手敏捷,龍吟聲聲,騰挪躍舞,葉曦手持雙劍,空中銅鈴叮當(dāng),彩光蕩漾,瑞氣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