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二月十二日,花朝節(jié)。
楚天瑤精心打扮了一番。尋了個(gè)由頭遣走丹兒,獨(dú)自前往卉芳亭。
梁公子已經(jīng)等了許久。
第一眼看到楚天瑤的真容,梁飛宇怔住了。如此絕色傾城,風(fēng)姿綽約,冰清玉潔,著實(shí)令人心動(dòng)神往。
“天瑤姑娘,原來你這么美!怪不得不肯輕易示人呢!”梁公子道。
“你又拿那天得事取笑我!”楚天瑤假意不悅。
“非也非也!姑娘請(qǐng)坐!”梁公子道。
“那日,咱們?cè)谠挿婚g,客席那男子提的問題,你怎么看待,還沒說呢?”
“你說的是那男女將軍伴為藍(lán)顏知己之事么?”楚天瑤問道。
“是也,是也?!绷汗哟鸬馈?p> “我相信...這種事也是有的。”楚天瑤道。
“哦,此話怎講。愿聞其詳!”梁公子道。
“世上的事,談及絕對(duì),但凡到了極點(diǎn),是極難尋得的。如果自己做不到如此,便料定其他人皆如此,那未免過于有些井底愚見了。譬如鬼神,便是信則有,不信則無。若那女將軍至始至終秉著一顆純真之心待他,自然算是純粹之友誼了。我們都沒有見過,怎么就能斷定說沒有這樣的人呢?!背飕庂┵┒?。
“想不到,天瑤姑娘見解竟如此獨(dú)到!說的太好了!”梁公子連連贊嘆。
梁公子不覺楚天瑤竟有這樣慧智蘭心的一面,屬實(shí)驚艷到自己了。
若說上一次是對(duì)她不可名狀的愛慕,這次更是對(duì)她打心底的欣賞與欽佩。
梁飛宇暗暗思量著:“若是她能做自己的枕邊人,那可真是大福??!”
而楚天瑤也沒想到自己今日竟能說出這番話來,又受得梁公子的稱贊,神態(tài)突然有幾分嬌羞。
二人談笑風(fēng)生,不覺已過了一個(gè)時(shí)辰。
“梁公子,我該走了?!背飕幤鹕碚f道。
梁公子面露不舍之意。隨即起身,驀地?fù)碜×顺飕帯?p> “我會(huì)娶你的!等我!”梁公子深情款款地在楚天瑤耳邊低語,然后慢慢放開楚天瑤。
說來也許是此二人心有靈犀的默契,作別之時(shí),二人皆不約而同地三顧三回眸。盡顯別離之不舍。
后來梁飛宇的書信隔三岔五便由丹兒送至楚天瑤手上。
一日,楚天瑤展開書信,上面書道:
“憶卿恰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shí)?!?p> 楚天瑤命丹兒磨好墨,下筆:
“思君心如東流水,朝暮未有窮已時(shí)?!?p> 丹兒道:“小姐,這梁公子什么時(shí)候上門呀?”
楚天瑤道:“怎么,丹兒比我還急呢?哈哈!”
“小姐你又逗我!”丹兒也害羞了起來。
楚天瑤與梁公子,除了偶爾小聚,便是通過書信來往。
就這樣,持續(xù)了兩月之久。
也未見梁公子上門,更不聞他派冰人前來說聘。
楚天瑤似按耐不住了。與其急書一封,上面書道:
“思君令人老,軒車何來遲。
傷彼惠蘭花,含英揚(yáng)光輝。
過時(shí)而不采,將隨秋草萎?!?p> 這字字珠璣中帶著她的幾分急盼。
可十日過去了,依然沒有回音。
楚天瑤整日悶悶不樂,茶不思,飯不想。日日等著。
一日,楚天瑤正在閨房里,扇著小扇神游呢,忽聽得一聲。
“你不必等了!”
楚天瑤回過神一看,是楚夫人。
楚夫人早就知道她同那梁公子暗中往來。
“娘親?。。 ?p> 楚天瑤奔向楚夫人,臥于其懷,委屈著,低聲哭泣。
“兒??!你真以為那梁公子是什么良人么?他這會(huì)子恐怕早就不在錦城了。
娘派人查過他的底細(xì)。他還未娶正房,就已經(jīng)有兩個(gè)妾了,聽其府內(nèi)人道,這兩妾也都不是省油的燈,素日常常為爭(zhēng)寵之事斗得不可開交,這梁飛宇也是那沾花惹草之人,在煙花柳巷還不知道有多少筆糊涂賬呢。
他原是潮州人,前些日子在錦城只因一些私事作短暫逗留,家里也不算殷實(shí),靠租賃幾家鋪?zhàn)雍蛶桩€薄田為生。你初涉世事,不知這世道人心險(xiǎn)惡,不乏種種居心叵測(cè)之徒?!?p> 楚天瑤聽畢,對(duì)此難以置信。
楚夫人見她近日精神恍惚,神思總是游蕩著不著主。故而想法子從丹兒那里得知了緣由。
此刻楚天瑤一時(shí)之間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真相”,心想著:“怎么會(huì)這樣呢?不可能的!”
楚夫人輕撫著楚天瑤的頭,安撫她。
“這些很快就會(huì)過去的!你且慢慢收拾好心緒!以后遇大事要和娘合計(jì)著來,娘也能幫你出出主意,切莫再擅自為之了!”
良久,楚夫人離開。一旁服侍的丹兒有些不安,欲言又止。
“小姐,夫人也是為你好!是奴婢沒用沒有護(hù)好小姐,讓小姐傷心了!還有...是我說的,夫人這才知曉梁公子的事。小姐,你罰我吧!”丹兒跪下連忙陪罪。
“你起來吧,怎么能怪你呢。可我還是難以相信他竟是這樣的人...丹兒你下去吧,我想一個(gè)人待會(huì)兒?!背飕幍?。
丹兒躡手躡腳著退下,輕輕扣上了房門。
楚天瑤回想著剛才娘親說于她的那番話。
“他不是跟我說他是鄴城人,家里世代經(jīng)營(yíng)藥材么,為什么連身份也要瞞我?
尋花問柳...呵呵...難道他就是那登徒子么?”
楚天瑤想到這里便哽咽了。
后來楚夫人吩咐丹兒不得在小姐面前提起梁公子。丹兒莫敢不從。
有一次楚天瑤找娘親談心,她依偎在楚夫人的身上,好似一只乖巧的小貓。
“孩兒啊,其實(shí)挺難的?!背蛉说?。
“娘親,你說的是...”楚天瑤話講到一半忽然懂了娘親的意思,心上突然沉重了許多。
“為娘的活了這大半輩子了,對(duì)很多事看的比你更清些。我自然是希望你做個(gè)尋常女子,可你生來就與別人不同,那便得有不同的謀劃。我看...也未必要嫁于他人?!?p> 楚天瑤驚訝于娘親說出此番言語。
自古這閨閣女子哪個(gè)不是要嫁與人的。
娘親的話似有擊到自己的靈魂深處。
是啊,自己似乎始終被這世俗牽引著走。從未想過是否活出自己的一條路來。
也不禁佩服娘親的此番見的。心里明白娘親都是為她好,心疼她,不想她再受情傷。她都懂。加上冷靜了幾日,心緒漸漸也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