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看著日歷,數(shù)著日子。最簡單的黑白色日歷,沒有花紋和圖案。它們靜靜地擺在那里。像她一樣,只是空有一副軀殼。一排又一排的數(shù)字,仿佛是她心靈的獨白。沒有溫度、情感,只是冷冰冰的。自從發(fā)生了那件事后,她覺得一切都仿佛變得不重要。吃飯不重要,睡覺不重要,與朋友相見不重要,工作也不重要。她知道自己是病了。不知道能否好。她就像缸里的金魚那樣,在帶著海水味的靜止空間中,一點一點吐著遺忘的泡沫,時間仿佛靜止那般。她曾經(jīng)去醫(yī)院診斷過。她清楚地記得那天毒辣的太陽??諝饣熘?,新建的機器轟轟作響,一點可憐的樹木沾滿灰塵。醫(yī)院很新??諘绲目臻g里是消毒水的氣味。她等得很無聊,擁擠的人群中,她溫順地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說是精神科卻沒有一點隱私。一大群人圍著等待。都是病號。抽血化驗的物理診斷,隨后是開藥。她至今都未明白是抑郁癥還是別的什么。藥有每天吃,帶著一種平靜的焦躁與麻木的痛苦。有時,正在吃藥,她能默默地流下眼淚。
要去赴約心理醫(yī)生了。她將簡單將自己的頭發(fā)捋平,胡亂地穿著簡約風的大衣,草草地系了一條米色的圍巾就出了門。當她到的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后悔。居然是他!那個和琉君一起問路的人。說不出混雜的復雜感情。驚訝、詫異中有一絲羞怯。她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試圖裝著正常的樣子,不顧臉上僵硬的肌肉。他本來在低頭看文件,看到她,他沒什么表情。似乎不曾見過她。“你好,我大致了解了一下你的情況。請問該如何稱呼?!薄拔倚杖簦粢?。”“這個姓似乎沒怎么聽過,自己取的嗎?”落珂翻著文件,隨意地問道。停了半響沒有回音,他善意而友好地望著她,“沒關系。如果你覺得交流有困難。我們可以慢慢來,放輕松,好嗎?”她有些沒聽清他在說什么,但是她看他更加清楚了,從他高挺的鼻梁到深邃的眼睛?!白晕医榻B一下,我叫落珂。你可以叫我落醫(yī)生。我會根據(jù)你初次的診斷結果判斷我們的療程。如果你感到不適或是心理上有任何問題,即時跟我溝通好嗎?“嗯,好的?!比粢佬÷暬貜偷?。聲音小的連她自己都吃驚。明明和君珂說話時是那么正常,有說有笑的,可是與別人說話,她就像有什么卡在了喉嚨里?!叭粜〗?,你在發(fā)生了這些事后有什么特別的情緒感受嗎?”若依望著他,一時之間,為自己的沉默不知該如何表示。落珂將一盒抽紙放到了桌子的中央,他沒有直接地說什么,只是輕輕地抽出了一張紙遞給她。僅僅只是這一個動作,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地落下。她似乎聽到了他的話語,一如她撿起花瓣那樣溫柔地對她。她原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琉君能認真地聽她說話。剩下的,則是若有若無的詆毀和中傷,包裹在這冷漠的人世間。“我沒有,沒有——”若依的聲音都似乎變了形,“我只想忘記這一切,全部都忘記?!薄皼]有誰經(jīng)歷了這一切還會忍受得了。若小姐,情緒的發(fā)泄來說對于你來說是一件好事。今天已經(jīng)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了。淚水,我把它視抹去人們傷痛回憶的一種方式,一個新的開始?!?p> 診斷時間結束了。若依在臨走前不小心碰了落珂一下。真的只是不小心而已。她以為自己會痛苦地回想起什么。但除了那若有似無的香水,她什么感受也沒有。落珂倒是非常關切地向她道歉。若依開始對他產(chǎn)生了一種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好感,他溫和美麗、溫柔且有禮,簡直像一個精致的娃娃。與他說話,就像是同守護自己的娃娃那樣。若依所沒有注意到的母性的因素在她還沒有意識到就已經(jīng)消散,但現(xiàn)在重新又蘇醒,但多的是一種依賴,還有一點點依戀。
是什么香水呢?她在路上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