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層層叢林,魚瓔璣不敢有半刻的停歇,她知道馬上就會有人追過來,如果不能夠在這之前,到達黑水潭,白毛一定會被他們消滅的。
她不想這樣。
腳下的步伐不禁又加快了些。
一道火光從天而降,逄水綺從樹上跳下來,不理解地看著她,“魚瓔璣,你在做什么?”
魚瓔璣的步子一頓,往后退了半分,“逄、逄水綺?”
她轉(zhuǎn)身想要逃跑,一扭頭,對上了沈琉慕的臉,沈琉慕本就不怎么愛笑,這會兒冷著一張臉,看起來更是生人勿進,她的目光在魚瓔璣的懷里游走了片刻,抬眸看了過來。
“你想帶它去哪里?”
“別,別過來!”魚瓔璣緊抱住白毛,“它,它不應(yīng)該留在這里,我只是想帶它,回它該回去的地方?!?p> “該回的地方?”沈琉慕擰著眉頭,不是很理解。
逄水綺先反應(yīng)過來,“你不會是要帶它去黑水潭吧?”
魚瓔璣的身體抖了一下,手上一個沒抓穩(wěn),兔子從她手里掙扎了出來。
“白毛!”
兔子往地上一跳,一灘黑水落在了地面上,像是知道此刻危險,快速地朝著深林的一個方向跑去。
沈琉慕立刻追上,跟在兔子身后一個一個地丟著水球。
兔子跑得很快,十個水球有八個沒丟中,逄水綺跟在后面的速度慢了些,也追不上去。
就在此時,余光瞥見一道身影,飛速地從左前方的位置跑過來。
兔子的路被攔住,一個急剎車。
但再想要逃卻來不及了。
憑空刮起的颶風將它騰空,隨即而來的烈火將白毛團團包圍,一陣劇烈的身影掙扎之后,沈琉慕看到一團黑色的魔氣,從烈火中緩慢升騰。
“別讓它跑了!”逄水綺的聲音從后響起,沈琉慕才猛然回過神來。
水流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攔住了魔物的去路,而下一秒火光一閃。
魔氣憑空消失了。
“白毛!”魚瓔璣從身后跑了過來,一把抱起昏迷在地的兔子。
她的眼中含著淚光,“你沒事吧?白毛!”
沈琉慕松了口氣,走過去說道:“它只是暈過去了而已?!?p> “怎么……怎么可能?”魚瓔璣對此一點概念都沒有,說道:“又是火燒又是……”
“真的。”逄水綺好不容易趕上來,從魚瓔璣的懷里,把兔子撈出來,在空中晃悠了兩下,小兔子晃著晃著,竟真的睜開了一只眼睛。
“白毛!”魚瓔璣驚喜道。
逄水綺一把將兔子扔回了她的懷里,對上那人疑惑地視線,解釋道:“魔物寄生在它的體內(nèi),吸收了大部分的能量,同樣在這種時候,也會吸收大部分的傷害,所以對小兔子反而沒什么影響。”
魚瓔璣瞪大了眼睛,“可,可我聽說……”
“你指的那應(yīng)該是被寄生很久的邪獸了?!痹S茯沭彎腰,撿起了地上的一顆圓珠子,“邪獸被魔氣侵蝕之后,以身體滋養(yǎng)魔物,漸漸失去自己的主導權(quán),最終只剩下一副空殼?!?p> “茯沭!”
一道聲音高喊,許茯沭回頭看去,是糜滄帶著一眾弟子,到了林子里。
糜滄的臉頰泛紅,大概是一路上被風吹得,眼神微微閃爍,帶著一絲喜悅。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把按住許茯沭的肩膀,看著他手里的內(nèi)丹,說道:“你一個人解決了邪獸?!”
許茯沭頓了一下,側(cè)目看向沈琉慕。
隨著他的視線,很多人也一同瞧了過來,沈琉慕本是站在一旁,對上所有人的視線之后,覺得有幾分莫名。
但糜滄顯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好!好樣的!”他高興地拍了拍許茯沭的肩膀,說道:“師傅讓你下山歷練,我本以為這對你來說,還是太過困難,沒想到你獨自就能完成!”
一副看到了什么寶貝的樣子。
許茯沭反應(yīng)倒是平靜,“這沒有什么?!?p> “茯沭你太謙虛了?!?p> 跟在身后的弟子出聲說道,“能獨自滅了邪獸,已經(jīng)是很厲害了!”
“就是!”
“不愧是茯沭!”
沈琉慕覺得吵得很,翻了個白眼,拉著逄水綺打算回去。
逄水綺正笑呵呵地看著熱鬧,被她拉著頓了下,道:“內(nèi)丹呢?”
“走了?!?p> 路上兩人跟計希藍匯合,聽完她們所說,計希藍有些懊惱道,“原來邪獸這么好打,早知道就不要去喊糜滄了,我們?nèi)齻€自己解決,還能把內(nèi)丹拿回來?!?p> “現(xiàn)在是許茯沭出了風頭,內(nèi)丹也到他手里了?!?p> 逄水綺側(cè)目說道,“你的法器怎么辦?”
“沒關(guān)系,回頭用靈石也能做?!?p> 三人回屋后不久,魚瓔璣才從外回來了。她的眼眶有點紅,手里抱著白毛往里頭,看到探頭出來的三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給幾位添麻煩了?!?p> “原來這只兔子是你養(yǎng)的?!卞趟_走到院子里。
等魚瓔璣到了面前,抬手摸了摸小兔子的腦袋,與方才不同,兔子呆在她懷里的樣子很是乖巧。
“很可愛吧?”
“叫什么?”
“白毛?!?p> 沈琉慕靠在門旁,打了個哈欠打算回屋,剛一轉(zhuǎn)身,聽到魚瓔璣喊了她一下。
沈琉慕疑惑地回頭,聽到魚瓔璣說道:“有人找你?!?p> “誰?”
“方才那位仙人?!?p> 沈琉慕還以為是糜滄,心想糜滄找她能有什么事,沒想到推門出去,看到的是許茯沭。
許茯沭站在月光之下,很難得看到他身旁沒有什么人,但轉(zhuǎn)念一想,方才在林子里,也是他獨自一人趕來的。
越看越覺得奇怪。
沈琉慕打量著他,走到他面前,站定等著對方出聲。
“方才多謝你?!痹S茯沭這人的各種情緒都很淺,表達謝意的時候也是,一時間沈琉慕竟分不出他是在說什么事。
回想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是方才她出手的事。
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我也沒做什么。”
“如果不是你的話,它應(yīng)該已經(jīng)跑走了。”許茯沭看著她說道,“方才人太多,我沒法問你?!?p> 從他的手里拿出一顆內(nèi)丹,“這個你要嗎?”
沈琉慕就是為此而來,但這一刻她卻說不出話。
安靜片刻,假笑也停了下來,抬眸看他,“這什么意思?”
“我剛才聽見了,你應(yīng)該是要內(nèi)丹吧?現(xiàn)在魔物的內(nèi)丹拿來做法器,很有效果,我已經(jīng)有法器了,所以……”
“不用?!鄙蛄鹉叫Φ溃澳懵犲e了,我不需要?!?p> 許茯沭的動作愣在了原地,目光定定地看著她,沈琉慕轉(zhuǎn)身道,“沒事我就回去了。”
次日一行人,便收拾東西回山。
昨夜的事情被兩人知道,逄水綺一臉可惜地看著她,“真的假的?你怎么拒絕了?”
計希藍也道:“你不就為了這個來的嗎?”
沈琉慕也說不上來,只覺得憋著一口氣,從看到許茯沭這人之后,這股氣就一直散不出去。
“我自己本來就能打邪獸,他半路沖出來搶了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把內(nèi)丹給我?”
“不是吧?給你還不好?”
“你不也出手幫忙了嗎?”
沈琉慕被兩人說的回答不上來,“我不管?!?p> 她悶聲道,“我就是來氣?!?p> “誒?!卞趟_嘆了口氣,“也是,你這人脾氣大,難伺候?!?p> 沈琉慕瞪大了眼睛,看向逄水綺,后者說完這句話,仿佛什么都沒說一樣的扭頭看風景去了。
計希藍還在嘀咕道:“不要可以給我啊……何必還回去呢?!?p> 沈琉慕再一次扭頭,看向計希藍,說道:“你,你也想要……”
“我也要做法器啊?!?p> “……”
“要不你現(xiàn)在再去跟許茯沭拿?”
“你自己去?!?p> “他說給你又不是給我?!?p> 沈琉慕沉默了。
計希藍稍有期待地問了一句,“去嗎?”
“不?!?p> 沈琉慕抬眸朝許茯沭的方向看了一眼,通常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或者是側(cè)臉,沒想到的是,隔著人海,這一次竟對上了視線。
他不知在回頭看什么,與她的目光短暫交接后,又緩緩回過了頭。
而旁邊三三兩兩的人都聚集在他身旁,仿佛有著說不完的話。
回山第三日。
沈琉慕還沒從這緩過神來,一早醒來,腦子里想過的都是那一只邪獸。
能夠在一瞬間將邪獸抓住,沈琉慕確實做不到這一點。
更何況邪獸的逃跑速度比她更快,不得不承認的是,如果在那個時候,許茯沭沒有趕過來,那只邪獸八成是跑了。
一想到這點,她就更覺得難受。
天賦。
這兩個字結(jié)結(jié)實實壓在她的頭頂上,告訴她自己與那人的差距并不是一星半點。
這一天,柳菡芊難得早起了一回。她本想著去廚房做點小粥吃,沒想到一推開門,屋子里就飄來一股清香。
疑惑地走到灶臺邊,看到這火在燒,里頭的東西正煮到一半。
窗外隱約傳來一點動靜。
她側(cè)目看了過去。
“沈琉慕?”
沈琉慕的動作頓了一下,回頭看過來,訝異道:“師傅,今日這么早?”
“不早不早?!绷哲肺⑽⑿Φ溃半y怪剛才聽到了什么動靜,你什么時候起的?”
沈琉慕站定,道:“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只不過……”
隔著窗戶,柳菡芊雙手靠在窗臺上,看著她疑惑道:“我看你最近,整日都是在練習法術(shù),昨日也是一整日沒有休息,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p> “我沒事!”沈琉慕說道,“我在休息?!?p> “什么時候?”
“睡覺的時候!”
柳菡芊頓了下,笑著點點頭,“發(fā)憤圖強,我也有你這樣的時候,過幾日就好了?!?p> 結(jié)果過了小半個月,沈琉慕還是同先前那樣。
每日起得很早,練得很晚,仿佛恨不得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練習上。
看得另外兩人心驚膽戰(zhàn)。
“師傅?!卞趟_在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問道,“我也要像她那么努力嗎?”
柳菡芊說,“我都沒像她那么努力?!?p> 計希藍不能理解,“這是受了什么刺激?”
沒人知道。
柳菡芊喝了一口粥,道:“你們誰去勸勸她,讓她偶爾也休息一下?!?p> “沒人勸得動。”
柳菡芊嘆了口氣,起身往外走。
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包補身體的丹藥,把一整包都丟給了沈琉慕,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下,說道:“備著吧,若是頂不住了就吃一點?!?p> “……”
過度消耗對身體總是有很大的折損,等沈琉慕回過神來,那一包丹藥被吃的差不多了。
但提升卻不大。
想要短時間內(nèi)超越那人,顯然是不可能的。沈琉慕每一日都在失望。
而與她全然相反,許茯沭似乎每一日都在刷新他們的認知。
一天到晚都是許茯沭做了什么、許茯沭又做了什么,他怎么可以突破得那么快……這樣的傳聞。
尤其是逄水綺,還特別愛打聽許茯沭的消息。
“夠了?!?p> 她忍不住打斷了對方,側(cè)目看過去,“一天到晚說他干什么?難不成你也想在他身旁,跑來跑去像個傻子嗎?”
逄水綺沒想到她能發(fā)這么大的火,連吃糖葫蘆的動作都頓住了。
盤腿坐在軟塌上,微微俯身看過去,“我先前就覺得了,你是不是看他不順眼?”
沈琉慕頓了下,側(cè)目對上她的視線。
逄水綺看她這個樣子,眼里逐漸帶上了笑意,“我就知道,每回我提起許茯沭,你就是這樣不耐煩的樣子。人家是雙靈根嘛,就算起點跟我們差不多,進步也非同尋常,不是常人可比的。”
計希藍收完了衣服推門進來,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話。
她把木盆放在一邊,順口說道:“又在說許茯沭?這人可真稀奇,人沒有見到過幾回,倒是什么事情都能讓人聽聞了?!?p> “不,我在說沈琉慕。”
計希藍茫然地抬頭,問道:“他兩有什么關(guān)系?”
“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逄水綺笑看回來,對上沈琉慕的視線,“她真的超級在意。”
“在意什么?”
“在意人家比她天賦高。”
“我!”沈琉慕起身,“我才不在乎這些!”
她拿起她新做的法器,“而且,他也不見得比我厲害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