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長孫無垢的氣疾
看見此刻的秦懷玉，長孫無垢和李麗質皆是愣住，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這強大的自信篤定，令人意外。
可仔細想想，秦懷玉所言并非沒有道理，他人所做豕肉難以下咽，偏偏在秦懷玉手中，宛如得天造化，美味異常。
只是聞到味道，就已經(jīng)讓人垂涎不已。
福伯很自覺的打圓場:
“娘娘、公主，還是先嘗嘗我家少爺做的菜吧，味道如何一嘗便知。”
長孫無垢輕點臻首，說道:
“不錯，既然秦懷玉你有如此自信，那本宮便嘗嘗，這兩道菜味道如何?！?p> 李麗質亦是頗為期待。
不過在長孫無垢面前，依舊保持著矜持。
“這便是你說的紅燒肉？”
長孫無垢目光所見，首先是被分成塊的紅燒肉，色澤紅潤，汁水浸潤，湊近些香味越發(fā)濃郁，使人為之口齒生津。
秦懷玉便是介紹道:
“不錯，這就是紅燒肉，吃這肉不忌肥瘦，一口吃下去，堪稱絕味?！?p> 長孫無垢頷首，也沒有耽擱時間。
畢竟她也是餓了，方才只吃了幾個餃子便被秦懷玉叫停，要留著肚子吃別的。
一塊紅燒肉夾起，閃著誘人的光澤。
哪怕是肥肉，長孫無垢平日里并不喜歡，這下也是不覺得厭棄。
直接一口咬下，肥瘦相間，恰到好處。
“嗯～”
當咀嚼之后，一口紅燒肉吞下。
長孫無垢眼中閃著光:
“這紅燒肉竟然如此美味！”
她不知如何形容這種感覺，但她可以肯定的說，這紅燒肉的味道，絕對是她吃過最美味的肉，非是尋常能夠比擬。
旁邊的李麗質略顯詫異。
想不到一塊紅燒肉，就讓母后如此動容。
要知道長孫無垢是相當挑剔的。
李麗質頓時有了興趣，既然長孫無垢已經(jīng)開頭，她也跟著夾起一塊。
放在往常，李麗質也不愛吃肥肉。
但此刻她想著秦懷玉之言，也是一口咬下去，宛如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這紅燒肉真好吃?！?p> 兩位貴客，皆是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看得一旁的福伯直吞口水。
如此美味，他也好想吃??！
看見長孫無垢和李麗質的反應，秦懷玉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看來他的手藝還不錯，雖然有段時間沒下廚了，但也沒有消退太多。
除了紅燒肉。
那鹵豬蹄同樣是秦懷玉的拿手菜。
“娘娘、公主，要不再嘗嘗這個?！?p> 秦懷玉主動推薦。
其實相較于紅燒肉，他也更喜歡鹵豬蹄。
豬蹄的味道要更加豐富。
“好，那本宮就來試試。”
有了紅燒肉的先見之明，長孫無垢也不含糊。
人類對于美食的耐性是極為恐怖的。
熱氣騰騰的鹵豬蹄，帶著香料厚重的味道，可材質卻極為新鮮。
此刻的豬蹄，已經(jīng)完全煮爛了。
可謂軟爛入味。
長孫無垢伸筷子一夾，直接就夾下一塊，而后便是直接塞入口中品嘗。
還是這一口，長孫無垢神色一震。
因為這鹵豬蹄，味道同樣不俗，甚至在她看來，比紅燒肉更加驚艷。
兩道菜，皆是美味。
甚至可以說是一道比一道美味。
“這豬蹄竟然這么好吃，真是讓本宮長了見識，世人皆說豕肉是賤肉，卻不曾想到，錯過了這么多的絕世美味?！?p> 這是長孫無垢的感慨。
她由衷覺得，豬這么好吃的東西，怎么能被稱為賤肉呢，實在是有些不妥。
并且客觀條件來說。
養(yǎng)豬遠遠比養(yǎng)羊和養(yǎng)牛要簡單得多。
隨便搞點吃的就行。
味道卻毫不遜色，甚至猶有勝之。
若是天下人養(yǎng)豬，豈不是吃上美味肉食要簡單的多？
嚴重些說，這就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想到這里。
長孫無垢忽然神色鄭重道:
“秦懷玉，你這些菜做法難度大嗎？”
秦懷玉搖了搖頭說道:
“其實這些菜，做起來都很簡單，哪怕是不會做菜的人，按照方法也能依樣畫葫蘆?！?p> 這些沒必要隱瞞。
秦懷玉也沒想著維持大廚形象。
他擅長的菜也就那些。
不過長孫無垢和李麗質的反應，無疑讓他十分滿意，說明他的手藝獲得了認可。
長孫無垢面帶微笑，柔聲道:
“原來如此，本宮正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不過此間美味極佳，還是先吃過再說吧?！?p> 秦懷玉心里有些奇怪。
皇后能有什么事找他？
但人家都這樣說了，他只能點了點頭應下。
接下來。
就是長孫無垢和李麗質吃飯的時間。
順便叫秦懷玉一起。
秦懷玉怎么可能客氣？
且不說這些菜都是他做的，就算不是他下廚，餓了也不能不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秦懷玉還沒到辟谷的境界。
秦懷玉加入其中大快朵頤。
就著米飯，吃得那叫一個美滋滋。
就是福伯實在頂不住了。
便是退到外面，說有事再喊他。
本來就餓。
偏偏只能看不能吃，這不得難受死。
還不如跑遠點再說。
但沒等福伯走遠，秦懷玉走近身旁道:
“福伯，你帶他們?nèi)N房吃些東西吧，本公子可還給你留了好吃的?！?p> 福伯眼前一亮，馬上點頭稱是。
在獲得長孫無垢的應允下，領著護衛(wèi)和宮女去廚房，先吃點東西再說。
過不多時。
三人皆吃得心滿意足。
其實長孫無垢和李麗質吃得不多，但和往日相比，那就著實不少了。
“本宮真是許久沒吃這么多了?！?p> 長孫無垢心滿意足。
李麗質也是接連表示贊同。
這確實是難得的美味。
哪怕是宮里的御廚，也沒有這樣的水平。
不說別的。
起碼在做豬的水平上，遠不如秦懷玉。
“娘娘吃得滿意就好，嗝?！?p> 秦懷玉說著話，又打了一個飽嗝。
其實大部分都被他吃了。
接著，秦懷玉又問道:
“對了，娘娘剛才不是有事要說嗎？”
長孫無垢這才反應過來，道:
“對了，你倒是提醒了本宮，若是你這豕肉做法不難，本宮想將之傳于天下，讓百姓能吃得起肉，你可愿意嗎？”
“這……”
聽得此言，秦懷玉有些意外。
但他并非不愿意。
只是沒有想到，長孫無垢想說的竟是這個。
秦懷玉撓著頭說道:
“娘娘之言，在下當然沒有問題，這些本來也不是什么秘密，若能有益于天下，不失為一件好事，但這里還有些問題。
原本在下想的是，如果娘娘想要這兩道菜做飯，那當然是很簡單，只要是有相應的香料，做出這兩道菜可謂輕而易舉。
但若是尋常百姓，恐怕最難的不是豬肉，而是買不起香料。買不起香料，也就沒法做出這兩道菜，這兩道菜香料才是關鍵?！?p> 秦懷玉很坦誠。
這下輪到長孫無垢無奈了，她嘆息道:
“原來如此，這倒也能理解，紅燒肉和鹵豬蹄，香味如此濃郁，確實少不了香料，而如今香料價格昂貴，非尋常百姓可用?！?p> 如今秦懷玉也明白了長孫無垢的意思。
想了想說道:
“其實娘娘顧慮之事，在下還有個辦法?！?p> 長孫無垢眼中泛過異色，好奇道:
“什么辦法？”
秦懷玉正色起身道:
“很簡單，其實豕肉被稱為賤肉，不只是做法上的原因，而是在飼養(yǎng)上存在巨大問題，若是改變飼養(yǎng)之法，其腥臊味將大幅度減少，味道也會變得更好更嫩?！?p> 這下長孫無垢呆住了，急切問道:
“此言當真？”
秦懷玉當然毫不猶疑道:
“在下所言自然不假。”
而此刻，長孫無垢忽然輕笑，略顯玩味的打量著一本正經(jīng)的秦懷玉:
“本宮知道，逍遙軒是你和程家兄弟合作，而如今逍遙軒賣的餃子，便是以豕肉餡稱奇，還有這里的紅燒肉及鹵豬蹄，多半也會到逍遙軒，而你方才說的法子，便與此息息相關。
若是世人皆知養(yǎng)豕之法，那逍遙軒沒有了獨門訣竅，恐怕會損失巨大吧！”
然而秦懷玉搖了搖頭，說道:
“這都是小事，在下已經(jīng)和程家兄弟商量，讓人用新法養(yǎng)豬，能在長安城開酒樓的，皆是身份不俗之輩，他們遲早會知道其中秘密。
與其讓他們想方設法，倒不如將此法交給娘娘，或許當真能有利于天下?！?p> 長孫無垢沉默，這回答她確實沒想到。
逍遙軒的生意極好，她雖沒有親自去過，卻少不了聽說些消息。
而逍遙軒生意越好，關系到的利益就越大。
可秦懷玉竟將之視若無物。
這一點，可著實讓長孫無垢高看一眼。
此子果然非同一般。
長孫無垢微笑點頭:
“那好，既然你有這般心思，本宮也就不推辭了，到時候不會少了你的賞賜。
不過你現(xiàn)在不愿泄露消息，本宮自然不會強求，就等陛下什么時候知道了此間之事，本宮再將賞賜一并給你吧?！?p> 這還有賞賜？
秦懷玉豈會拒絕，馬上答應道:
“那在下便多謝娘娘了。”
接著，長孫無垢又說道:
“除了養(yǎng)豕的法子，你再把這幾道菜的做法給本宮吧，本宮也不會泄露他處?！?p> 秦懷玉自無不可。
心中暗暗期待，皇后會給什么賞賜呢？
總不能太小氣了吧！
一旁的李麗質蠢蠢欲動。
她當然知道長孫無垢要這些菜做法干什么。
肯定是想著，到宮里做給父皇吃。
到時候自己也能吃到。
話不多說。
秦懷玉便是找來白紙，然后用木炭磨成的筆書寫，他的毛筆字實在不行。
但這些，長孫無垢二人并未看見。
把養(yǎng)豬要注意的幾點，還有餃子、紅燒肉、鹵豬蹄的做法全都寫上了。
把幾張紙交給長孫無垢。
看完其上內(nèi)容，長孫無垢有些不解，上面的字跡有點古怪，和尋常字跡大有不同。
但這些只是小問題，不必斤斤計較。
長孫無垢沒有多想。
簡單聊了幾句，忽然出現(xiàn)問題。
長孫無垢的臉色變得蒼白。
額頭之上汗水滑落。
秦懷玉大吃一驚，有些著急的說道:
“這是怎么了？”
李麗質同樣擔心，她扶住長孫無垢，然后從腰間抽出錦囊，著急的喊道:
“秦懷玉，快把錦囊里的瓷瓶拿出來，然后取出一粒藥丸來。”
秦懷玉不敢怠慢，連忙依言而做。
這是一個精美的錦囊，其中果然放著一個小瓷瓶，上面沒有什么標記。
再從中取出一枚小藥丸。
由李麗質抽出一只手，喂給了長孫無垢。
秦懷玉又倒了一杯水過去。
吃了藥喝過水，長孫無垢可算是緩和了過來。
坦白的說。
秦懷玉有點慌，要是皇后在他這出了事，可就真的沒法說清了。
幸好，看起來沒什么問題。
見長孫無垢微微閉目養(yǎng)神。
秦懷玉小聲好奇的問道:
“公主，娘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麗質嘆息一聲，答道:
“母后身患氣疾，一直以來都無法治愈，時不時會出現(xiàn)問題。幸好有御醫(yī)做好藥丸，以備不時之需，不然可就麻煩了?！?p> 秦懷玉恍然，又不太確定道:
“連宮里的御醫(yī)都沒辦法嗎？”
沒等李麗質開口，長孫無垢忽然輕聲開口:
“不必擔心，本宮的事情本宮自己知道，這病雖然不是絕癥，卻無法治愈，也只能這樣拖著了，怪不了其他人?！?p> 秦懷玉啞然。
雖然他和長孫無垢接觸不多，但也能感覺到，這位皇后并沒有居高臨下。
甚至吃頓飯，都想著大唐天下。
也不愧為大唐賢后之名。
可惜身體出了問題，英年早逝，令人嘆息。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今日本宮可是收獲匪淺，咱們便先回宮去吧！”
長孫無垢轉身對李麗質說道。
李麗質擔心長孫無垢，語氣關切的說道:
“好，母后，我們趕緊回去吧，雖然吃了藥，但還得讓太醫(yī)看看才行?！?p> 長孫無垢好像緩過來了，搖頭說道:
“別多想了，本宮好的很，有什么事，回去再說吧！”
見長孫無垢和李麗質要走。
秦懷玉目光一掃，看見旁邊的錦囊藥瓶，趕緊裝好向李麗質遞過去。
錦囊在二人手中傳遞。
不經(jīng)意間，二人雙手觸碰。
李麗質俏臉微紅，拿過錦囊就縮了回去。
這時那宮女侍衛(wèi)也趕過來了。
長孫無垢一行出門而去。
秦懷玉與福伯將之送出莊園，還附帶了些茶葉。
待馬車蹤影緩緩消失。
秦懷玉低頭看了看方才觸碰的右手。
嘴角微揚，露出笑容。
便和福伯回莊園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