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臺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校慶。這是學校每年最熱鬧、最重要的活動之一。各個班級都在積極地籌備節(jié)目，都想爭奪前三的名次，因為每一次的獎品都非常有吸引力。
方之曉突然來找我，說要我跟她搭檔擔任今年晚會的主持。
說實話，我想不太起來我跟她是什么時候變得熟絡的。印象中，彼此很少有交集。要說有，那只能是每次政治，英語或語文成績出來時，大家會看是她第一還是我第一。我倆屬于那種暗中較量，實則惺惺相惜的關系吧。
她在我眼里一直是個很神奇的女子，多才多藝的。學校什么活動她都不缺席，但是學習成績還總能名列前茅。最重要的是，她文科很好，理科也不比男生尖子生差。不像我，文理偏科太明顯了?？蓱z的理科，永遠在及格線以上一點點徘徊。這是腦部結構的問題，那時的我實在無能為力。
對于這樣優(yōu)秀的人拋出的橄欖枝，我自然不會拒絕。
除了擔任主持，她還給我倆報名了一個合唱，還要跟初中部學生會的幾個學妹一起表演一個舞蹈。那段時間，早讀被她拉著對稿子，中午被她逮到她家對著家庭影院練合唱，下午又被她拽去舞蹈室跟學妹們練習跳舞。受到她的感染，我都開始懷疑我可能天生就是一個這么精力充沛的女孩子。我每天跟著她們忙忙碌碌的，日子過得很快樂、很充實。
第一次彩排時，所有演職人員都聚集到了大禮堂。黑壓壓的人群中，突然看到籃球隊長，我實在有被嚇一跳。
“怎么籃球隊的人也有節(jié)目嗎？”他們不是高三了嗎？我拉了拉身邊的方之曉，小聲地問。
“哦，對，子舫學長報名的，不過不是籃球隊，是他們高三體育班?！贝丝蹋哪抗饴湓诹俗郁硨W長身上，笑容里透著一些與眾不同的意味。
“你這是——喜歡子舫學長？”我側著頭壞壞地試探她。
“怎么？不行??！討厭，趕緊好好排練啦?！焙呛?，她的樣子一下子變得好可愛！我不由得感嘆子舫學長艷福不淺吶。
我偷偷往籃球隊長那邊看了一眼，小心臟不安分地開始瞎跳。
他們高三體育班負責的節(jié)目是晚會的開場舞，叫《英歌舞》，是一個傳統(tǒng)的民間藝術。領舞的是子舫學長，而籃球隊長負責“舞蛇”的角色。他手長腳長的，跳起舞來有種四肢不協(xié)調的滑稽，但架不住他人長得好看啊。在場的那些女孩子們，看得如癡如醉，倒像這里只是子舫學長跟籃球隊長兩個人的主場。
三次彩排下來，節(jié)目清單也確定。終于，晚會要正式開始了。
在后臺做上臺前的準備時，我就開始緊張了。等化妝完畢，方之曉拉著我先行進入舞臺后方候場。
我穿了一套乳白色的晚禮服，蓮花裙擺蓬蓬地灑在地板上。為了讓自己足夠高挑能把長裙撐起來，我生平第一次穿了高跟鞋。剛開始在方之曉家里練習走路，整個人像踩了高蹺又沒把握好平衡，企鵝一般左搖右擺，差點沒把方之曉笑岔氣。但今晚我感覺狀態(tài)不錯，走起來帶風。
方之曉跟音響老師在聊天，我獨自退到舞臺邊上的幕旁邊，閉著眼睛默稿子。
“請問，你有紙巾嗎？”過沒多久，有一只手輕輕碰了一下我的左手肘，一個男聲小聲地問我。
我睜開眼睛，四目交接，只覺得腦袋“嗡”地一下響！
眼前這個畫著花臉卻依然英俊帥氣的臉，這雙昏暗中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就是籃球隊長嗎？
“噢，對不起，沒有。”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呆頭呆腦地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緊著嗓子糊里糊涂地回了一句。然后快速地低下了頭，假裝繼續(xù)背誦著稿子，深怕這副窘態(tài)暴露。
“哦，謝謝！”他看了我一眼，默默退了回去。
正在我感覺無處躲藏，手足無措的時候，方之曉笑盈盈地走過來拉上我的手。
“走，沈霓，我們該上場報幕了”。
我從他身邊走過，感覺他的目光有在追隨著我們，不由得臉上火辣辣地紅著。
等我們報完幕，他們已經站在了舞臺上。
簾幕拉開，喧鬧的音樂響起，這群活力四射的男孩子們在舞臺上燃了起來。
我退到舞臺邊上的幕簾后面，觀看著他們的表演。練體育的男孩子真好?。∽鍪裁炊寄敲磸娜莸?，那么活力四射。臺下的觀眾們在他們高人氣的帶動下十分活躍，掌聲不斷。他們的表演給了晚會一個極好的開場。
我們跟學妹們的群舞是晚會的壓軸節(jié)目。當我們穿著舞蹈服站上舞臺時，我才發(fā)現(xiàn)，第一排的觀眾竟然就是籃球隊長他們！我心里“噠噠噠”地一陣慌亂！我完全不敢朝他們那個方向看。全程我把目光聚焦到觀眾席中間的某個點上，目不斜視，因為只有這樣，我才不至于因為緊張慌亂而跳錯了舞步。
女孩子跳舞應該是很養(yǎng)眼的吧？觀眾席傳來一陣陣口哨聲。中間有一段舞蹈，我們舞隊變成縱隊集中在舞臺中間，我剛好在第一位跳動。我聽到前排有人把口哨吹得響亮。
“這個，第一這個，就是高二5班的沈霓”。
啊，原來我也是有一定識別度的。我一直以為，像我這樣只活躍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的人，是不會輕易引起別人注意的呢。
晚會結束后，演員合影留念。舞臺一下子站滿了人。
我跟方之曉被安排站到第三排的凳子上，中間C位。剛站穩(wěn)，我就感覺有人在我頭頂上拍了一下。我轉身一看，是子舫學長。他帶著他那招牌式的燦爛笑容，跟我揚了揚手。我剛想回應他一個微笑，卻發(fā)現(xiàn)他身旁站著的是籃球隊長，他用手撓著后腦勺，也正看著我笑。
唉！又一次突然而至的臉紅心跳！我害羞地沖他也點了點頭。
晚會散場后，方之曉說老師們請我們去吃宵夜。我搖搖頭說我不去了，腳后跟早被高跟鞋磨起了水泡，疼得緊。
回宿舍后，我卸了妝洗漱完靠在床上，開始胡思亂想。腦子里回想起籃球隊長觸碰我手肘的那一瞬間，耳朵里重復著他輕輕的聲音，還有他最后那一笑，唉，都足以讓我意亂情迷。
“他會不會是故意的？”我不禁猜想。
“別傻了，他當時只是在找人要紙巾?！蔽医o了自己一盆冷水讓自己清醒清醒。
“那后臺那么多人，為什么他偏偏找的是我？”我不甘心。
“哎呦，那是因為你剛好在他視線范圍里，碰巧而已?！?p> “那他為什么要沖我笑？”
“拜托，同臺一場，這只是基本禮儀?！?p> 我就這樣自己跟自己做著思想斗爭，直到迷迷糊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