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紙條
新的一周開始了??墒?,接連兩天,籃球隊長都沒有出操,校園的其他角落也沒看到他的人影。這種情況是很少見的。認識他這么久,還沒見他缺席過什么集體活動。
課間,室友們八卦在一起時,很快就得到了可靠的小道消息:“籃球隊長生病了,這幾天請假在宿舍休息”。
人食五谷雜糧,難免偶爾感冒發(fā)燒。這要是換成其他任何人,都是極其平常的事情??蓪Ψ绞腔@球隊長,是我自己在意的那個人,情況就不一樣了。
那天晚自習,我有點心神不寧,手中的卷子半天沒做完。我咬著筆頭,盯著卷子發(fā)著呆。卷面上的文字跟符號在眼前混亂地重疊起來,然后又毫無秩序地各自分開。
同桌發(fā)覺了我的異常,用左手頂了頂我,壓著聲音問:“你在干嘛呢?有事嗎?”
我回過神來,沖她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沒事,突然走神了。被你一叫喚,已經(jīng)六神歸位?!?p> 她被我逗樂了,打了我一下提醒道:“趕緊完成作業(yè),免得明天‘長頸鹿’找你麻煩?!?p> “長頸鹿”是我們給物理老師起的外號。他很高又很瘦,背有一點駝,所以顯得脖子向前曲著,又細又長。
我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了起來,快速地刷了幾道題。可是思緒很快又錯亂開了。要怪,只能怪這難死人的物理卷子!上面的字我都看懂了,可就是不會解題。所以,我才難以集中注意力!這樣一想,心中不免懊惱。明明都是生活中處處可見的物理常識,怎么到了我這里,就成了奧數(shù)題?
“要不我給他遞個小紙條什么的吧,問候一下?”思路瞬間分岔,又回到籃球隊長生病這事上了。
唉!明知是一場徒勞無果的瞎操心,但對于PEA分泌正盛的少女來說,理智這種東西,已經(jīng)很難拿捏得準了。
“該怎么給他遞這個小紙條呢?”我眉毛小蹙,用筆敲了敲腦門。
這時,前桌的男孩子涂釗轉(zhuǎn)過身來,攤著一張英語試卷橫在我眼前。我又被成功拉回了現(xiàn)實世界里。
“沈霓,這道題你幫我對一下答案?!彼噶酥腹P試部分第二大題。
我快速地掃了一眼,給他圈出了兩處錯誤答案?!斑@道,用排除法就行。A前后動詞時態(tài)不一樣,排除。C明顯說不通,也排除。這題,考的是介詞固定搭配,你把這個死記硬背下來就行?!?p> 他恍然大悟一般,頻頻點頭。
我看著他,突然靈光一現(xiàn)。對??!他的宿舍在籃球隊長隔壁,而且之前聽他提起過,他跟籃球隊長他們經(jīng)常一起打球,關(guān)系不錯的。找他幫忙不就行了!
可是,我轉(zhuǎn)念一想:一旦跟他開了這個口,也就意味著我的秘密被他發(fā)現(xiàn)了。這樣可不大好,這個年齡段,我一個女生暗戀一個男生,說出去挺難為情的。
沒過幾秒,我的理智跟害羞之類的便被沖動擊敗了。我決定豁出去好了!總比這樣胡思亂想浪費時間強。
我快速地在草稿紙上寫了幾行字,然后把紙輕輕地撕下來,折了折,捏在手心里。
我用筆尖戳了戳涂釗的后背,示意他到走廊外面去。
來到走廊,我把紙條交到涂釗手里。
“幫個忙,把這小紙條遞給籃球隊長。”我不自覺地羞紅了臉,眼睛都不敢往上抬。
涂釗看了看小紙條,又看了看我,眼神是疑惑的,又是意外的?!澳阋蚕矚g他?”他直白得讓我差點找地洞鉆進去。
“噓!”我慌張地四下張望了一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小聲點!要不要給你找個喇叭!”
“哦,明白,原來是秘密?!彼咽址抛彀颓懊?,做了一個閉嘴的動作?!澳俏沂堑谝粋€知情者咯?”他壞壞地沖我得意的笑。
“嗯,你是第一個,所以,記得……”我用力地點了下頭,做了跟他相同的動作,示意他一定保守秘密。
“沒問題!等我消息?!彼隽藗€OK的手勢。
我好高興!輕聲跟他道了聲謝,便回教室去了。坐定后,我呼了一口氣,整個人感覺神清氣爽多了。
第二天早上我到教室早讀。涂釗也早早地來了。他徑直走了過來,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后抽出胳肢窩下夾著的一本書,轉(zhuǎn)身放到我桌面上。他用食指輕輕敲了敲書皮,示意我翻開書看一看。
打開書本,我發(fā)現(xiàn)里面夾了一張小紙條,上面有兩行字。
“沈霓,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沒事了,今天已經(jīng)回來上課。——許哲”。
字不多,字體小小的,跟籃球隊長的高大形象不太對得上。不過,筆畫是飄逸灑脫的,讓人欣賞。
“這真是籃球隊長回我的?”我不太敢相信,瞪著大眼睛審視著涂釗。
“如假包換!不信,你問去?”他笑得有點壞。
“信信信?!蔽夷母遗苋柊?!這家伙,簡直拿捏準了我的七寸了。
“他們宿舍的人說,自從籃球隊長生病,寄放在宿管阿姨那的禮物跟信件都快堆成小山了,都是給籃球隊長的?!蓖酷摴室飧嬖V我這些,我猜,是想暗示我什么。可惜,我并不在意。
我把紙條拿在手里,反復看著上面那兩行字,越看越是覺得心中欣喜。這可是籃球隊長寫給我的,自然不同一般。
我抬頭沖涂釗笑了一下,對他翹起了大拇指,眼神中夾雜著羞澀、開心跟感激。涂釗呆了一下,傻笑著從我桌面抽回那本書,轉(zhuǎn)了身過去。
我把紙條小心翼翼地折疊好,放進筆盒里,還用尺子壓住。這算得上是我跟籃球隊長的第一次互通書信吧?不過,也是印象中唯一的一次。
自那以后,我跟籃球隊長依舊時常相遇。校外的小餐館、綠茵校道上、早操結(jié)束后一樓教室的走廊……。每次相遇我盡管內(nèi)心很是緊張跟害羞,但表面上還是裝得若無其事,跟他擦肩而過。但是,有一點小變化就是,我跟他的目光總會不小心地對上,每次對視我都會心慌意亂地先躲開,莫名其妙地覺得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