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神與人
“神父神父！”
穿著麻布衣服的孩子急急忙忙闖進了禮拜堂內(nèi)，而克爾愷正端坐在石椅上，耐心地鏟除著邊角的白色結(jié)晶。
“有外鄉(xiāng)人想去彌列，能在這邊借個地休息一下嗎？”
年輕的神父放下手里的鐵鏟，把小孩招呼了過來：“小布蘭度，來，告訴我，那些外鄉(xiāng)人長什么樣？”
布蘭度乖乖走了過去，爬到了凳子上面。
“是穿著很好衣服的大人們哦！像是什么地方的貴公子一樣！”
貴公子嗎……
克爾愷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從木質(zhì)的講桌內(nèi)取出發(fā)黃的渾濁糖塊，遞給了他：“那去把他們帶過來吧，麻煩你了?！?p> 布蘭度迅速接過糖塊，緊接著就迫不及待的塞進嘴里。
“神父大人！您就等著吧！”
他含糊不清地留下一句話，隨后火速從教堂的正門跑了出去。
不到一會兒，他就領(lǐng)著兩位穿著整齊的少年走了進來。
“神父大人，人帶到啦，我回去幫家里忙咯？”小男孩眼巴巴望著克爾愷，而年輕的神父無奈地又摸了摸他的頭，往對方的手心里又塞了一個糖塊。
“去吧去吧，順便告訴大家，今天禮拜堂不對外開放。”
注視著逐漸遠去的男孩身影，克爾愷終于把目光移到眼前二人的身上。
“那么，兩位小先生，來我們這窮鄉(xiāng)僻壤干什么？”
“我們找人……你信嗎？”李劍白有點尷尬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這么穿實在是有些過于別扭了。
周燁用胳膊肘捅了捅同伴的手臂，讓他注意一下目前明面上的身份。
“神父先生，您好，我們是外地來的旅行者——聽聞你們最近目睹到有神跡發(fā)生于此地……所以前來問問您是否知道些什么？”少年重復(fù)著列車上竹烏給他們編好的簡陋身份，盡量用自己不太豐富的歷史知識去應(yīng)付眼前這個陌生時代。
當(dāng)然，這些對于克爾愷來說顯然是完全不夠看的。
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畢竟露澤都留下來了，眼前這兩個怪人難不成還能比那顆星星，那位【天使】更無知嗎？
顯然是不能的。
神父輕輕勾起唇角，保持一貫的溫和笑容：“找人啊，我這里確實有人?！?p> 突然的單刀直入激得周燁和李劍白同時一愣，仿佛有那種拙劣的謊言瞬間被揭露，其下不純的動機瞬間暴露于世，赤裸裸地什么都沒剩余的窘迫。
“大概算是神跡吧，小少爺們，那是從天而降的星星，是拯救世人于水火的天使？”
克爾愷坦然坐在了成排的石凳上，光線順著彩色的花窗映照在粗劣的石磚上，勾勒出模糊的神圣影像。
“可是你們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狡黠的好奇，“你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周燁與李劍白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
少年們在短暫的生涯中并未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他們所接受的教育也既未教導(dǎo)他們?nèi)绾翁谷坏仄垓_他人，也沒告訴過他們?nèi)绾尉幙棾鲆粋€優(yōu)秀到足以令人信服的好故事。
不過好在神父并不在意這些。
“算啦，我們也不需要追究這個，畢竟比起有關(guān)于信仰與存在的問題，你們的動機與來歷也算無關(guān)緊要?！笨藸枑鹎昧饲檬?，“我不在意你們?yōu)楹味鴣?，來這里找人是為什么，不過你們需要找到的那位小姐已經(jīng)決定參與我的研究了?！?p> 雖然露澤本人并沒有表現(xiàn)出這種意愿，但她既然愿意跟著自己來了解人類，那么也算是間接促進了這份研究的進展。
也不算克爾愷欺騙了周燁他們……
最多算是對現(xiàn)實的美化過度罷了。
“你研究什么？”聽到對方的話語，周燁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在端木聞琴給出的信息中，神父不應(yīng)該是乖乖禱告，享受最高待遇福利當(dāng)社會蛀蟲嗎？
怎么還有研究的？
克爾愷順手關(guān)上教會大門，很隨便地說出了一句完全一點都不隨便的話語：
“也沒什么，只是在研究信仰與神明到底賜予了我們什么罷了?！?p> 神父從衣服內(nèi)部抽出一本黑色的小冊子，隨意地翻閱了片刻，緊接著看向少年們，輕輕笑了一聲：“不如說，少爺們，你們覺得我們因為諾斯創(chuàng)世而存在，還是因為我們本身就應(yīng)該存在于這里呢？”
少年們齊齊愣住。
他們可能想過千萬種可能，比如偷偷研究科學(xué)，或者是試圖證明人們生活的地方并非是世界中心。
但一個在宗教具有絕對權(quán)威的時代的神父，卻公然質(zhì)疑神明的權(quán)威。
他是飯吃得太飽了還是幸福童年過頭，以至于能思考這種砸自己飯碗的問題？
看著他們二人臉上驚愕的反應(yīng)，克爾愷有點感慨地搖了搖頭：“沒什么?！?p> “露澤，出來吧。”他沖著角落招了招手，“他們應(yīng)該是來找你的?！?p> 就像是某種小動物一樣，招一招手，淺藍色發(fā)絲的少女就緩緩走了過來，并且向周燁他們一人伸出了一只自己的手掌。
本來還在思考克爾愷嘴里問題的二人瞬間被任務(wù)目標這種敬酒機器人一樣的動作給整懵了。
“……這是？”
“握手?！甭稘裳院喴赓W，“對新認識的人表達友好的方式?！?p> “??？”
兩人注視著她那同時伸出的手掌，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跟隨對方的指示一人牽住一只，然后輕輕地晃了晃。
“我的名字是露澤，很高興認識你?！?p> 她把這種像是西歐語公式套話一樣的句子對著周燁和李劍白一人重復(fù)了一遍，緊接著便愣在原地，硬是等待著對面二人完成流程接下來的一步。
“nice to meet you too？”李劍白僵硬地回了一句，“my name is Lihua…Li Jianbai？”
不知道為什么下意識就回成了西歐語呢……
“我叫周燁，很高興認識你，美麗的小姐?！?p> 看著同伴的反應(yīng)，周燁忍住了同樣的DNA回復(fù)，只是老實地用通用語復(fù)述了一遍句式，隨后加了一句標準的文化夸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