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圖爾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埃里克身上徘徊。
正如剛才埃里克打量他時那樣,森圖爾仔細地打量著埃里克。
埃里克看上去在二十歲上下,容貌俊偉體格勻稱,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格外地有神。
他的衣服并不像城中的公子哥兒一樣一塵不染,如果仔細觀察,反而可以發(fā)現(xiàn)他罩在外面的紅色熊皮斗篷已經(jīng)有些暗淡。
那是細織面料,由于長時間暴露風雨之中,而沾染的細密灰塵。更能從旁佐證埃里克的身份。
他向埃里克的腰間望去,那里懸著一柄長劍。
細長的劍鞘容易讓旁人以為,那不過是一柄儀式佩劍,只是樣子貨罷了。
但久經(jīng)戰(zhàn)場的森圖爾一眼就注意到了埃里克那微微下墜的腰帶。
如果能讓這條緊致的純皮腰帶下墜到這種地步,那這柄長劍的重量,絕對不可小覷。從使用角度上來講,如果儀式劍如此之重,就已經(jīng)算不得儀式劍了。
森圖爾可以斷定,埃里克腰間的佩劍,一定極為不凡。
阿布雷恩城內(nèi)的所謂貴族,寧可把第納爾花在女人的肚皮上,也不會把第納爾花在刀劍上。
只有身處鄉(xiāng)野,需要庇護自己子民的鄉(xiāng)間貴族,才需要鍛造一把出色的寶劍。
埃里克不知道,這么大會兒功夫,眼前的巡邏隊長,竟然思考了這么多。
他看森圖爾久不做聲,還以為是他的拉攏徹底失敗,就聽森圖爾回答道:
“這可比較復雜,除開獎賞以外,每周有12個第納爾的額定餉銀,還有兩人份的口糧,每年還能分到兩夸脫粗鹽。”森圖爾如數(shù)家珍。
實際上,他說的只是公國規(guī)定的數(shù)額。真正的軍餉,往往是不足數(shù)的。而且一定不會按時發(fā)放。
不過埃里克并不知道這些,所以他猶豫了。在他的印象中,一名內(nèi)府騎士的薪酬也不過是每周8個第納爾。這養(yǎng)一名隊長的花費,幾乎等于兩名騎士了。
這不得不讓埃里克思量片刻。
不過片刻之后,埃里克還是做出了決定。
“我也給你每周12第納爾的餉銀?!卑@锟酥币曋瓐D爾的眼睛:“威爾茲的騎士供吃供住,不過沒有那2夸脫的粗鹽?!?p> 森圖爾有些猶豫,埃里克給出的條件,并不算十分優(yōu)越。
“不過我承諾,如果你為我效勞10年,我將授予你一個莊園。如果你表現(xiàn)優(yōu)異,我考慮晉封你?!?p> 隊長的眼睛不由得睜大,他有些不敢相信埃里克的話,甚至有點覺得埃里克是在向他打趣。
“真的嗎?”森圖爾剛問出問題,就想割了自己的舌頭。
該死,自己應該立刻答應,萬一他反悔了呢!
埃里克見對方認可了自己的條件,暗自慶幸。他已經(jīng)拿捏了森圖爾,于是道:“當然是真的?!?p> “不過……”
“不過什么?”
男爵左右查看,午夜的街頭空蕩蕩的,寂靜得讓人不敢呼吸。就算是這樣,埃里克依舊有些不太放心,對森圖爾道:“今明兩天我有些事。后天你到城外的昂熱莊園來,我們再詳談?!?p> 埃里克說完這話要走,森圖爾卻不干了。
他連忙攔下埃里克,生怕他走了不認賬。
“大人!大人!”他就差跪在埃里克身前:“讓我服侍您吧!”
他的表情十分虔誠。
埃里克看得出來,他是為土地瘋狂。
“好了,森圖爾先生,趁你的巡邏隊還沒走遠,趕緊回去吧,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如果你真的接受我的條件,就在后天來我的莊園詳談?!?p> 說罷,就不再理會身后的森圖爾,向街角走去。
不得不說,埃里克出門前給小侍者的第納爾,花得很值。
輕輕敲了兩下后,小侍者就卸掉門板把埃里克迎了進去。
“虧您回來得早,我等得快睡著了?!?p> 小侍者手腳麻利地重新裝好門板。埃里克環(huán)顧四周,才看到大堂角落的桌子上搭了幾張板子,上面還堆著干草,看樣子就是這小侍者睡覺的地方。
“平時也有人這么晚回來嗎?”
“哪有???”小侍者拍了拍雙手上的灰塵:“城里是要宵禁的,您身份特殊不用在意,別人哪敢這么晚還出去亂逛……”
像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瞬間局促起來。
埃里克對于他的措辭沒有深究,打了個哈欠,回到樓上睡覺去了。
這個時代,沒什么夜間活動,埃里克平時就睡得極早,這次熬了個大夜,借著酒勁兒,很快睡著了。
接下來的兩天,他和羅伊等人聽完了伊凡的軍事講座。盡管時間頗短,倒是讓兩人找到了在提哈一同進修的感覺。
為期三天的軍事課程,就算是對此一竅不通的羅伊也受益匪淺。埃里克認真記下了四、五張羊皮紙的筆記,并讓羅恩收好,打算回到威爾茲好好整理一下,最好能編輯成冊,隨身翻閱。
這件事結束后,埃里克明顯感覺差不多該回威爾茲了。
剛回到莊園,埃里克就接到了宮相馬爾庫斯送來的信。信上說這次前往提哈的使團,已經(jīng)定下了人選,只等主使回到阿布雷恩,就可以出發(fā)了。
得知主使還有三天路程,就要抵達阿布雷恩,埃里克立即把這個消息傳達下去。威爾茲的四名騎士聞言,也都表示歸心似箭。
之前天天盼著回到威爾茲,現(xiàn)在要走了,卻開始懷念阿布雷恩。
翌日,一大早,安德烈就找到埃里克。
說是要帶著費爾南去城里消費一把。
這一趟,他本來沒帶什么錢,阿布雷恩更是花錢如流水的地方,先前草原之戰(zhàn)的戰(zhàn)利品,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不得不來找埃里克借點錢。
安德烈拍著胸脯,說等回了威爾茲就還上這筆錢,還要給埃里克10%的利息。
“要借多少?”埃里克憋著笑,問道。
“怎么也要兩三百第納爾?!?p> 既然是一筆小錢,埃里克沒有拒絕。招呼羅恩取錢給他。
侍從羅恩卻欲言又止,讓埃里克看了個正著。
“怎么?你也要借?”埃里克看著羅恩:“前兩天不是支給你一個卡洛斯嗎?怎么又缺錢了?”
“您別提了!”
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起這事兒,羅恩的五官都要擰到一起去了。
“我剛上桌!才三把!就……就沒了……”羅恩委屈得不行。
“亞歷山大,他忒損了,和外人合起伙來騙我……那一把本來我是有希望……”
“活該!”埃里克罵道:“沒本錢,還學人去耍!當耍錢是那么好耍的!”
任憑羅恩怎么求,埃里克也沒再支給他錢。
他知道,這時候給他多少,他就要拿多少錢去耍。不如回到威爾茲,再補償他。
借到錢的安德烈出門了。
臨走時背著埃里克,給了羅恩十個第納爾。
“拿著吧,買些威爾茲沒有的東西。下次再來,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接過錢的羅恩感動得想哭,心底暗自道:“您可真是好人吶?!?p> 正把錢揣到懷里,羅恩就看見莊園外有個男人,正鬼鬼祟祟想要摸近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