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已入棋局

　　說話間，太后瞥見一只白色信鴿落在朦紗烏云窗臺，揮揮手示意，“罷了！罷了！哀家有些累了，暫且就這樣?！?p>　　汪公公并未注意到信鴿，只當(dāng)是太后真的有些乏了，微微福身子，也就退出去。

　　太后走到窗前，見四下無人，撿起那只鴿子，拿下鴿子腳邊的信箋，又將鴿子放飛而去。

　　打開信箋仔細一看，精明的眼微微瞇了起來，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拿至燭臺，自顧自燒起信箋，眼見著它燒過去，小小的紅色燭火在風(fēng)中搖擺，很快，燒成了灰燼。

　　太后回到桌前，仔細回想起今日宮宴上的種種，提筆寫下一道密信，吩咐身邊人拿出宮去。

　　望著屋內(nèi)香爐臺壁上浮出的一抹流云，太后一遍一遍在摩挲著手指上的翡翠戒指，唇角微微揚起，眼眸倏爾明亮起來。那涂的朱赤色唇瓣，一張一合好像說著四個字——北宮沫寒。

　　從草之中幾聲蟲鳴傳來，雄偉而壯麗的帝都，那夜好像顯得更加靜。

　　宮宴一散，宴會上的朝臣家女眷們在太監(jiān)們帶領(lǐng)下，各自乘著車轎，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相互告辭。

　　一向形影不離的穆云云和鄔察清舞倆人，自然是同乘一轎。

　　即使有過爭吵，沫寒也注意到乘車時，清舞親昵地挽上穆云云的手，十足的小孩子心態(tài)，心下了然。

　　分別之際，她們嘴角微微莞爾，清音素言：“淑萍姐姐，汐檸姐姐，沫寒妹妹，回見！”

　　此時鄔察清舞到底是年輕心性，喜惡全都表現(xiàn)在臉上。她不屑與齊柯敏慧扯上什么關(guān)系，當(dāng)著人前也不愿和敏慧話別。

　　從心里來說，穆云云自然是幫著清舞，可當(dāng)著旁人，她也不好多說什么，默認(rèn)也就隨了清舞的意思。

　　這尷尬的一面，幸得齊柯敏慧忙著和其他姐妹說話，也就沒有遇見。不過沫寒覺得說不準(zhǔn)是敏慧故意錯過話別。

　　“云云妹妹（姐姐），清舞妹妹（姐姐），回見！”眾姐妹禮貌回應(yīng)。

　　見人走得差不多，念及日后自己還要仰仗著顏汐檸這棵大樹。齊柯敏慧并不想要因宴會的事而鬧僵彼此的關(guān)系，朝前一步，當(dāng)著眾人的面主動向顏汐檸賠起罪，言辭間一片懇切：“汐檸姐姐，適才宴會上，妹妹率先表演，確實無意冒犯。煩請姐姐，切勿因此斷了與妹妹的往來?！?p>　　眾人面前，見敏慧給自己賠罪，顏汐檸臉上掛著七分笑意把她扶起，句句更如三春里的初陽般溫暖，“既是姐妹，這些事何須計較？何況你我姐妹一向交好，豈會因一件小事失了彼此往日的情分。如今聽妹妹這般說，倒真是令姐姐心寒！難不成姐姐在妹妹心中，竟是一個小氣善妒之人？”

　　水杯奏樂，李淑萍從未見過，一時覺得新鮮，硬是拉著沫寒在一旁說著話，倆人也沒聽見顏汐檸和敏慧說些什么。

　　沒料到顏汐檸居然這般寬大胸懷，敏慧更為適才沖動的舉動而頓感羞愧難當(dāng)，暗嘆自愧不如。

　　瞧見敏慧臉上羞愧之色，顏汐檸挽起袖口，把手帕子掖在赤金纏絲鐲子里，不計前嫌：“好啦！好啦！今兒這事姐姐只當(dāng)已經(jīng)過去，妹妹也別多想。即是同路，不如乘姐姐的轎子一塊回去？”

　　顏汐檸不生自己的氣，敏慧覺得便是最大的恩惠，還肯與自己同乘一轎回去，自然不會婉拒。敏慧笑得燦爛，一口應(yīng)承：“蒙姐姐不嫌棄，妹妹自當(dāng)欣然愿意?！?p>　　顏汐檸拉過敏慧的手輕輕安撫，愉快地笑起來，“那就煩勞妹妹稍等一會，姐姐先去與眾姐妹道個別?！?p>　　顏汐檸先是派人支走李淑萍，才邁著輕緩的步子，顏汐檸走到沫寒的身邊，她輕啟朱唇，語氣中不難察覺略帶殤然：“下了宮宴，妹妹怎么都不說話，莫不是還在怪姐姐適才不該向太后推薦你？”

　　顏汐檸，我不提這事，沒成想你倒率先提了。既然話匣子開了，不說些讓你安心的話，你也不會罷休吧！

　　聞言，沫寒黑瞳里閃過一絲慧黠的靈光，瞬間眼圈微微一紅，一副溫然楚楚模樣，“姐姐嚴(yán)重了。今日宴會，也是了多虧姐姐的推薦，沫寒尚能得見帝君和太后。何況姐姐原先定是想著讓沫寒在人前露臉，倒是沫寒不爭氣，白白費了姐姐的苦心。沫寒實在覺得難以面對姐姐，又以為姐姐在生沫寒的氣，這一路才沒敢多言?！?p>　　找沫寒說話之前，顏汐檸就想好如何解釋推薦原因。但沫寒這番話，倒是她真真沒有料到的。

　　一時間，略一遲疑，顏汐檸半帶輕笑道：“妹妹看得起，才愿意稱呼我一聲姐姐。那照顧好妹妹，自然就是姐姐該盡的義務(wù)。何況妹妹初次進宮參加宴會，便得到太后的賞賜和夸贊。單單這一點啊，只怕就要羨煞旁人！日后再想要在人前表演，絕非難事?！?p>　　若非自己并非八歲孩童的心智，聽得顏汐檸一番話，自己肯定樂得得意忘形。尚未完全了解顏汐檸的實力，沫寒仍舊裝作是一幅天真無邪孩童模樣，朝顏汐檸甜甜一笑，嬌俏道：“好姐姐，快別再夸我，再夸妹妹等會就找不到北了。要妹妹說啊，還是姐姐更厲害，不僅人美藝高，連心腸都這般好！”

　　適才，皓潔的月兒早已躲進了云層，夜色正濃，夜間的風(fēng)也漸起，眾人都穿著春衫，涼意自是有的。兩側(cè)的宮燈輝映在朦朧月色中搖曳生姿，宛如小人兒起了舞。

　　顏家丫鬟云秀，對著顏汐檸和北宮沫寒等人斂衣行禮，完全沒有昔時張狂架子，“小姐，時辰不早了，相爺還在家中等著！”

　　臨行前，齊柯敏慧一邊在丫鬟的攙扶下，踏上了轎子，一邊不忘和沫寒告別，“淑萍姐姐，沫寒，這會子我先回去。不過你們可別忘了，常去找我。”

　　“好，路上小心！”沫寒和李淑萍微微含笑，揮著絹帕送別。

　　眾人說了一會話，便各自乘著車轎，踏上返回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