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家門口的戰(zhàn)斗

　　自從得到了李天佑的許可，葉麻這陣子一直都在琉球附近海域游蕩。自信心爆棚的他十分想找個葡萄牙船隊來驗證一下自己的實力。誰知道，碰到的第一支葡萄牙艦隊，便是瓦利斯托。迪亞士的這只遠征軍中的精銳。

　　瓦利斯托的船隊共有八條船，四艘重型卡拉克帆船是戰(zhàn)斗艦，四艘普通形態(tài)的卡拉克帆船，是作為運兵船和補給船存在的。

　　不是他不想多帶，而是這種新式的重型卡拉克帆船只有四艘。而其他的普通卡拉克帆船縱是十條也不一定能比得上這一條的戰(zhàn)力，帶多了出來除了能使陣型變得臃腫沒有任何幫助。

　　更何況缺少通訊手段的葡萄牙人，每一條船都是一個作戰(zhàn)單元。許多戰(zhàn)術(shù)都是根據(jù)戰(zhàn)場情況，由各分艦船長來具體實行配合的。這樣的情況下，每多一條戰(zhàn)斗艦，戰(zhàn)爭時艦隊的靈活度都會下降幾十個百分點。

　　更何況那瓦利斯托也相信，只憑借著這四艘軍艦巨大的火力優(yōu)勢，足可以碾壓那群落后的亞洲水匪。

　　葉麻游蕩了好幾天，終于碰到葡萄牙艦隊。他十分高興，習(xí)慣性的擺出了他一貫最擅長的口袋陣。只等著敵人進了包圍之后，也像李天佑那樣來個帥爆了的全炮齊鳴。

　　葉麻的艦隊是由七艘沙船組成。七對四，中國式沙船對陣重型卡拉克帆船，葡萄牙新晉指揮官對戰(zhàn)東亞老牌水匪。

　　最初的時候確實給葡萄牙人帶來了一點壓力，葉麻的炮彈射程實在是超乎了瓦利斯托的想象。但當(dāng)葉麻的艦隊進入了弗郎機炮射程之后。戰(zhàn)況瞬間就發(fā)生了逆轉(zhuǎn)。那四艘重型卡拉克帆船有著將近二百門炮的火力。就算是單側(cè)射擊，也是百門大炮齊發(fā)。

　　只是一輪齊射，葉麻的船隊便有六條船沉入大海。幸虧他的旗艦位置靠后，僥幸沒有進入敵人的射程范圍而撿回來一條命。滿心驚恐的葉麻當(dāng)即撤退。結(jié)束了這場不平等的戰(zhàn)斗。而他的船隊除了在一開始的時候給那四條重型卡拉克留下了幾個不影響航行的彈孔之外，給對方造成的實際損失幾乎為零。

　　葉麻這一次，實實在在的又踢到了鐵板上。

　　啟航島的議事廳里，一臉余悸的葉麻講述著事情的經(jīng)過。這個悍匪從未擺出過這種表情，他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粗@幅樣子的葉麻，在場沒有一個人能笑出聲來，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每條船都有四十門以上的火炮……這是貨真價實的軍艦。”李天佑若有所思的說了句，“我還以為這個時代的軍艦只是用來點綴歐洲戰(zhàn)場的呢，不曾想還沒沖出亞洲就被我碰到了?！?p>　　“少爺……要不然我們就先撤到平戶吧……他們實在太強了……縱是咱們開巨艦出去，也定然不是對手?！痹?jīng)那個囂張狂妄的葉麻竟然也說出了這種話。

　　眾人的目光齊聚到了李天佑身上，李天佑伸手拍了拍葉麻的肩頭，輕輕笑道：“人家是軍艦，專為戰(zhàn)斗而生的。咱們的船不是對手也沒什么好奇怪的?！笨吹搅死钐煊拥男θ?，葉麻心里這才稍微平靜了一些?！吧贍?，他們肯定撈到了咱們的神威炮，我擔(dān)心……”

　　被人奪了炮，就有被仿造的可能，或許以后自己就再也沒有射程上的優(yōu)勢了，這也是廳內(nèi)所有人最擔(dān)心的一點。葉麻這一句話，眾人的想法全都寫在了臉上。

　　李天佑擺了擺手，抬頭在廳內(nèi)的所有人臉上巡視了一圈，隨后說道：“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用不著擔(dān)心。怕他們拉回去仿造？造出來又如何？以前咱們沒大炮的時候，就不打仗了？況且，他們還在向咱們這邊前進，這說明他們現(xiàn)在的目的不是要仿造咱們的炮，而是要奪咱們的島?！?p>　　見眾人表情有些壓抑，李天佑忽然笑道，“他們再強也不過四條船而已，用不著擺出這幅表情。”梁三也跟著笑了，“若是佑哥來指揮，是肯定能將這幾艘什么軍艦攔住的。”梁三這話，得到了眾人的認同。

　　誰知李天佑卻搖頭說道：“攔他們做什么？咱們是生意人，生意人講究的是什么？”

　　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提起做生意的事，但是在場經(jīng)驗最豐富的李福還是開口說道：“生意自然是低買高賣，以賺錢為主?？伤麄儾皇莵碚以蹅冏錾獾陌　！?p>　　李天佑笑著朝眾人說道：“打仗和做生意是同樣道理的，商人逐利而動，打仗也是一樣，沒好處的仗也沒人會打。他們的船比咱們的硬，這一點老葉已經(jīng)親自證實過了?！?p>　　這一句話，惹得眾人哄笑不已。笑聲沖淡了廳里的緊張氣氛，那葉麻也不再惶恐，一臉的尷尬的說道：“確實，他們的船硬些，反正我是想不出和他們對拼的辦法，全靠少爺了?！蹦桥顺０琢巳~麻一眼，“你就不該去想辦法，你的刀肯定比你的腦子快些?！迸顺Ｕf完，又是一陣哄笑，這次連葉麻自己都笑了。

　　廳里的氣氛好轉(zhuǎn)，李天佑笑道：“他們的船比咱們的硬，與他們硬拼就好比是進貨價過高，這生意做了咱們最好的結(jié)果也就是個平進平出。放著賺錢的買賣不做，咱們?yōu)楹我鲞@個不賺錢的呢？”

　　眾人還在思索李天佑話里的意思，反倒是金秀才開口說道：“東主是說咱們還有別的方法可以做了這筆生意？”李天佑笑著點了點頭，“自然是用最小的本錢，賺最大的利潤。”

　　說完，李天佑轉(zhuǎn)頭問道：“老葉，他們最快還有多久能到啟航島？”葉麻想了一下說道，“從現(xiàn)在算的話，再有兩個時辰便能到咱們這里?！?p>　　兩個時辰，四個小時，已經(jīng)可以做很多的事了。

　　李天佑安排好了一切的時候，葡萄牙艦隊也如約而至。意氣風(fēng)發(fā)的瓦利斯托巡視了一圈碼頭里的船只，目光在王直的那艘巨艦上猶豫了一下，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亞洲人的船只實在是太落后了，這樣的船縱使有上千艘也到不了大西洋的海面。枉費了這么神奇的大炮?！蓖呃雇心樕弦呀?jīng)掛起來勝利者的笑容，“等蕩平了這里，將造炮的工匠統(tǒng)統(tǒng)抓回去，將來對付西班牙人，絕對是一個大殺器?！?p>　　說完，他命令船隊示威般的朝碼頭附近海域開了一炮。隨后四艘戰(zhàn)斗艦一字排開在啟航島的碼頭外擺出了戰(zhàn)列線。只等著這些脆弱的沙船出來送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瓦利斯托足足等了一個小時，對面的港口里根本就沒有任何動靜。

　　他們難道是不知道我們來了？隨即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除非島上的所有人都是瞎子，只要有一個人眼睛沒問題，就肯定能看到自己的船帆的。船帆上那大大的葡萄牙徽記，怎么可能看不見。就算島上的人都是瞎子，剛才自己還開了一炮，難不成這些亞洲人又聾又瞎？

　　從歐洲一路到亞洲，他還從來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就連里斯本的航海學(xué)校里都沒教過，船隊到了港外，土著們不肯迎戰(zhàn)該怎么處理。

　　瓦利斯托此刻滿心的郁悶，不出來迎戰(zhàn)？他們怎么不出來迎戰(zhàn)！敵人都打到了家門口，怎么可能還不出來迎戰(zhàn)？他們要是不出來迎戰(zhàn)，我們這巨大的優(yōu)勢不就用不上了嗎？難不成我要把船開到陸地上去？

　　他從來都沒想過世界上還有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敵人。最后實在忍不住的瓦利斯托親筆用漢字寫了一份戰(zhàn)書，讓一名士兵乘小艇送到了岸上。那封信言辭犀利，充滿了辱罵的內(nèi)容，瓦利斯托有信心讓敵人看了信之后怒火中燒。

　　信是李?？吹?，他看了信之后確實是怒火中燒，也沒再轉(zhuǎn)給李天佑。他直接將信撕了個粉碎，隨后讓人將這信使扒光了衣服給吊到了碼頭旁邊的旗桿上。雖然李天佑嚴令不許出海，但他至少還可以拿這個信使出氣。

　　那信使被高高吊起，茂盛的胸毛隨著海風(fēng)輕輕搖曳。一只路過的海鷗好奇，還過來啄了一口。

　　瓦利斯托沒有望遠鏡，但是他依然能看到旗桿上正在扭動著的那個人。一頭火紅的頭發(fā)，光著身子在旗桿頂端來回的搖晃。怎么看都像是他剛才派出去的信使。

　　“這些亞洲人太可恨了，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他們連自己的祖訓(xùn)都忘了嗎？”這瓦利斯托不知道從哪里看到的這句話，就當(dāng)成是這里的祖訓(xùn)給記下來了。

　　他這邊還在生氣，旁邊一艘戰(zhàn)艦的船長火氣更加沖些。直接下令船只脫離了陣列，向著碼頭就沖了過去。他的弗朗機大炮已經(jīng)裝填完畢，他要直接駛到碼頭里去轟平岸上的一切，讓這些可恨的黃種人付出羞辱的代價。

　　“蠢貨，快些回來！”瓦利斯托的喊聲肯定傳不到這位船長的耳朵里。而且，就算是能傳過去也已經(jīng)晚了。海岸上幾十門神威炮齊鳴，密密麻麻的炮彈朝著這艘重型卡拉克飛速射了過來。

　　真是現(xiàn)世報，剛不久前他們的炮彈雨擊潰了葉麻?，F(xiàn)在轉(zhuǎn)眼就輪到了他們自己享受這種待遇?？粗@些炮彈，這船長也清醒了過來。只可惜，此時再讓船只掉頭已經(jīng)晚了。橡木的船板再堅固也有限度，水密隔艙的防漏水效果再好，又能抗住幾輪齊射？

　　這船長此刻下達了一個最明智的命令：所有水手棄船，游回艦隊。隨后便抽出佩刀刺進了自己的喉嚨。在全世界一直勝利的葡萄牙已經(jīng)容不下失敗者了，與回到故鄉(xiāng)被審判后死亡，還不如現(xiàn)在就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瓦利斯托看著那艘傾斜在啟航島近海的戰(zhàn)艦，他的心仿佛是在滴血。這是王國最新式的戰(zhàn)艦，本應(yīng)該用在戰(zhàn)斗更加激烈的地方，竟然剛到這里就被擊沉了一艘，這讓自己回去怎么和總督大人交代。

　　此刻的瓦利斯托，竟還想著自己能夠在取勝之后回到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