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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留煙雪

夢留煙雪 第四章

夢留煙雪 告白好好玩 7564 2022-01-05 06: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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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殺計劃”是由一次次的暗殺行動組合而成的。鈺少爺初次的行動是暗殺親日的經(jīng)濟漢奸梁廣三。在此之前鈺少爺通過尹念幾安排介紹以一個鄉(xiāng)下人的身份在聚興茶館當了一個月的伙計,每天端茶送水殷勤周到的伺候客人,使聚興茶館所有的人都以為這個孱弱就是個投親謀生的鄉(xiāng)巴佬。梁廣三的習慣是在酒后到聚興茶館喝一壺滾熱的龍井茶。在甲號雅座里,梁廣三曾提供了許多經(jīng)濟情報給了日本商會。這賣國求榮的行徑在他的趾高氣昂和茶館老板的卑躬屈膝中更加使人憤恨。倒茶的小伙計更不在梁廣三的眼睛里。這樣等了一個月的機會,都因為梁廣三身邊跟從保鏢而無法下手。在每晚的聚會中鈺少爺提出了自己的方案。然后在次日霧靄朦朧的黃昏里,梁廣三又帶著醉意來到茶館作威作福,茶館老板忙叫脾氣最好最會討人喜歡的伙計來福去伺候,來福正是鈺少爺?shù)幕?。正在來福倒茶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單弦聲,一對賣藝的父女在樓下的茶客中唱開了場。鈺少爺暗暗佩服,李敏嘉的嗓子還真的不錯,而郝建伯的弦子彈得也象那么回事。梁廣三有些按捺不住探起身來看究竟,他的兩個狗腿子也早就心神不寧地伸出腦袋搜尋那個賣唱的女子是否有姿色。在這一剎那鈺少爺手指一彈,早藏在手心的劇毒藥粉粘成的小丸彈到了梁廣三的茶杯中了。一切無人覺察。之后聚興老板站在樓道上一頓臭罵:“哪兒來的賣唱的?干嚎也不找找場子?!”罵得李敏嘉和郝建伯灰溜溜地收了弦子滾出門去了。這時梁廣三一口喝了桌子上的茶水,叫:“走!跟上去,賣唱的小娘們兒長得不錯!”他破馬張飛地帶著兩個狗腿子追出門外,卻怎么也找不到賣唱的父女的影子了。在四下里遛了兩個彎兒,梁廣三突然一頭栽到了地上,吐一口黑血死掉了。時隔幾天,鈺少爺說要回鄉(xiāng)下照顧生病的老娘,自然而然地辭了茶館的工作。

  尹念幾贊鈺少爺干得漂亮。鈺少爺也領悟到一次行動的成功也需要朋友的密切配合的。自己單槍匹馬想完成一個任務是很難的事情。這時鈺少爺已搬到了郝建伯的家里住。郝建伯是個教書先生,單身一人,擁有獨門小院,在這里方便得多。而尹念幾也時常照顧到鈺少爺?shù)纳?。因為絕殺計劃還要一步步進行下去。

  粱廣三的猝死引起了商界的懷疑和警覺,市政廳警備部開始著手調(diào)查。他是中毒而死這毫無疑問,而投毒的途徑,投毒人的線索卻無從追查。他們也懷疑聚興茶館的伙計來福有問題,但人去樓空根本無從追查了。所以最終焦頭爛額不了了之。很長的一段時間,還有便衣們轉悠在粱廣三死倒的兩條街附近。

  而此刻鈺少爺已經(jīng)化名為劉玉周進了市報的編輯室,他是以應聘記者的名義進入市報的。但他的目的很明確,并不是想采訪到商界巨頭們的頭條新聞,而是要在這次采訪活動中找到契機刺殺陸立鼎。

  陸立鼎的位置很顯赫。他從絲織頁白手起家,后來壟斷了許多行業(yè)?!案罆贝虤⑺脑蛑挥幸粭l,就是他秘密侵吞了海外華商募捐的救國基金修建了大煙館。這樣的行為在當今的情勢下無異于漢奸走狗,務必要除掉這個道貌岸然的家伙。鈺少爺?shù)牡谝徊绞腔爝M報社成為記者,第二步是爭取到采訪商頭聚會的機會,第三步是在集會上尋找機會刺殺陸立鼎。這一系列計劃是尹念幾策劃的,巧合的是市報正公開招聘記者。鈺少爺以國大畢業(yè)生的身份應聘。負責招聘的編輯只問了兩句話:會寫文章嗎?會照相嗎?鈺少爺一一作答。事實上對于寫文章鈺少爺當然得心應手,而普通的攝影也不是什么難事。之后的一段日子鈺少爺努力又乖巧地做著記者的工作,逐漸取得了主編的信任和重視,許多重彩的文章都有機會讓他來完成。正逢本市商業(yè)巨頭集會的時候,主編以嘉賓的身份出席,鈺少爺被任命為新聞組長專門來采訪焦點人物陸立鼎。

  這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鈺少爺潛伏了這么久也無非是為了等待這樣的時刻。他不禁欽佩起尹念幾的神機妙算來了。詳密周到的計劃終于等到了實施的一天,鈺少爺把手槍藏在特制的大盒子西洋照相機中。李敏嘉以另一家報社記者的身份混進會議大廳做鈺少爺?shù)膬?nèi)應,他們撤離逃跑的路徑是會議廳二樓男衛(wèi)生間的一個臨街的窗戶。窗下是個垃圾場,而林靜亭會將車停在底下等候。陸立鼎出現(xiàn)的時候人群有些騷動,鈺少爺盡量壓抑著心情的激奮,在記者群中選好的射擊的角度和有效距離。陸立鼎正滔滔不絕講著自己的商業(yè)計劃的時候,他正暗暗打開照相機的盒子準備掏槍射擊。冷不防身后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鈺少爺驚出了一身冷汗,回頭看,見是市報的主編,正向他伸手說:“劉玉周,把照相機給我,我去給陸先生拍幾張?zhí)貙憽!?p>  20

  鈺少爺暗叫“慘了”,正不知所措,身邊有人一撞,一個漂亮的女記者冒失地撞過來了,一下子把鈺少爺手中的相機撞到了地上,而她自己手中的相機失手落地。她忙拾起來,連連說:“對不起,對不起?!敝骶幈虮蛴卸Y地說:“沒什么。沒碰傷你吧,小姐?!彼匀说匾恍?,說:“沒有。”而后起身翩翩而去。鈺少爺心領神會,李敏嘉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地給相機掉了包,那藏著手槍的照相機被她拿走了。于是他放心地把相機交給了主編。等主編走開之后,他迅速地擠到李敏嘉身邊,利用李敏嘉寬大的圍巾的遮蔽,把槍藏到了自己的西服袖子里。李敏嘉小聲地說:“我吸引到人們注意力的時候你就開槍,記住要在陸立鼎左邊開槍,然后乘亂上二樓按原路逃走,一定要萬無一失?!扁暽贍旤c頭,然后悄悄向左側移動。

  市報主編給陸立鼎拍了幾張照片后,回到記者群里找劉玉周,沒找到卻發(fā)現(xiàn)了剛才那位美麗的女記者,于是搭訕說:“小姐,剛才真的對不起,你受驚了吧?”李敏嘉帶著微笑說:“沒什么。”又沒話找話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就是市報的主編吧?”“啊,鄙人正是。”說著主編忙從口袋里掏名片。與此同時李敏嘉瞥見主席臺上的陸立鼎正要起身離去,她果斷地一聲尖叫:“流氓?。?!”甩手給了主編一記響亮的耳光!人群嘩然,扭頭爭先恐后地看,耳畔突地傳來了一聲尖銳的槍響:“砰??!——”

  主席臺上,陸立鼎捂著冒血的胸口倒了下去。

  人群涌動,驚慌失措,女士驚叫,先生后擁。鈺少爺乘著混亂一閃身上了二樓,一口氣跑到了衛(wèi)生間,按預定的窗口向下一躍,松軟的垃圾堆將他穩(wěn)穩(wěn)地接住。林靜亭正微笑著等著他。稍后李敏嘉也跳了下來,兩個人立即上了汽車,并拋下一具面目全非的與鈺少爺穿著一樣的男尸,啟動馬達揚長而去。

  次日,各家報紙爭相登出轟動全城的新聞:商業(yè)集會,主編調(diào)戲女記者;巨人遇刺,殺手暴尸遭毀容。

  尹念幾特為鈺少爺?shù)热苏匍_了秘密的慶功會,由于計周詳,合作密切,使得“絕殺”計劃得以旗開得勝順利進行。而幾個人并不滿足已經(jīng)取得的小小成績。更世會一直是個秘密組織,它還很渺小,很脆弱。尹念幾又何嘗不想把它發(fā)展壯大呢?只是每個人員的入選與加入都要嚴格考查和考驗,他害怕在這樣開始的時候一失足成千古恨。對鈺少爺他加倍賞識,并將委以更重要的任務。

  那就是刺殺加藤雄義。

  作為日軍駐東北司令部的高級參事一員,加藤雄義成在中國的土地上進行殘暴的侵略和蹂躪。秘密調(diào)到這里以后,他現(xiàn)在的公開是這座城市的日本商會會長。但他的目的絕對不是進行和平商貿(mào),而是要一步步壟斷整個城市的經(jīng)濟命脈,為日軍占領古城后的統(tǒng)治工作鋪墊。尹念幾知道即便是殺死一個加藤雄義也是無法使這個陰謀破產(chǎn)的,但他所做的也只能是這樣的細微緩解一下危機了。況且,根據(jù)可靠情報,加藤雄義所掌握到了一份秘密清剿名單上,已經(jīng)有了尹念幾這個“危險人物”的名字,只是他們的行動還因為不明的原因沒有實施。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斗爭,尹念幾只有選擇先下手為強地殺死加藤雄義。這是件難上加難的事情。加藤雄義住在日本租界深入簡出,生活規(guī)律很難被人掌握。他也很懂得保護自己,刺殺行動是危險的。鈺少爺幾次成功的行動使尹念幾破釜沉舟地想用他賭一把。

  連日來鈺少爺幾次夢見了泊煙。夢中她目光楚楚,似在稱贊自己終于由一個文弱書生成長為一個勇敢的斗士。事實上鈺少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一轉變到底是駕馭了什么力量,也許是仇恨還是仇恨。在每天晚上尹念幾的思想傳播下他貼實地感受到了國家的危難和自身責任的重大。為此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天高云淡,國家大事與己無關”的無知少年了,他不懼以任何代價去換取絕殺計劃的成功實施,哪怕是犧牲了性命。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對得起泊煙。在掌握的情況下,加藤雄義是來自東北的,他就暗定了加藤雄義就是使泊煙家破人亡的人,為此他下定了決心要殺了他。在此之前鈺少爺做了充分的休息,利用尹念幾提供的活動資金與李敏嘉一起到香港去游玩。所到之處呈現(xiàn)著畸態(tài)的繁榮,燈紅酒綠的夜色掩蓋不了丑惡的人吃人與金錢至上的實質(zhì)。美麗的海濱風光側畔著普通勞作者在流血流汗,更有許多為了生存逃亡的難民與販賣勞工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是善良貧窮與貪婪兇惡的劍拔弩張。鈺少爺才知道自己的兄長周銘留洋歸來所學的一些所謂的先進無非是一些西方殘忍勢理道德的衣缽。他痛恨之余是深深的無奈,于是發(fā)誓即使嗑盡全力也要留得一世清白。他詮釋泊煙臨終前囑托自己要珍惜生命是希冀自己的生命更要有價值。為此他更刻苦專注地磨練自己的槍法,使之能夠百步穿楊,并不斷積累著各種各樣的經(jīng)驗,使之豐富成熟,為將來的出師必勝奠定基礎。并謹慎地對待人際關系及擇友等問題,使認識自己的人越少越好,了解自己的人則更要少中又少。他養(yǎng)精蓄銳,回城之后便立即瑣要尹念幾下一步的絕殺計劃,而尹念幾已躊躇了相當一段時間,也沒有找到完美的實施辦法,只是遞給鈺少爺一張加藤雄義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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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靜儀每天放學都要經(jīng)過翠蔭路,每每經(jīng)過這條路的時候她都要垂下頭去,行步很快,象是在逃避什么,以至于她都能數(shù)得出青石路面上有多少坑洼,路邊有幾棵法國梧桐樹了。其實她并非在逃避什么,只是因為她知道,日租界的界限就在這條路的側面。盡管她步履匆匆,卻總會又不由自主地停下來,僵立在那里。因為她的面前站了一個人。她沒抬頭,只看見這個人的軍用皮靴放著黑油的光亮。

  她抬頭,又是他。已經(jīng)有很多次了,這個人怪怪地阻止在她面前。起初她很害怕這個穿著日本巡警制服相貌有點土的年輕男人。但他并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甚至還很羞澀的樣子,輕輕地讓開路放她過去了。轉過了一個彎林靜儀一路小跑,直到跑得累得跑不動了為止。心還在不停地跳。她很緊張,曾有段日子她不走那段路了,繞道而行,后來她又走了翠蔭路。那個日本租界巡警似乎沒有惡意,但還是出現(xiàn)了,有時候隔著鐵欄桿在里面對她招手和微笑。她清楚地記得那是寒假的某一天,她一個人到街里買東西,經(jīng)過翠蔭路的時候,這個人又截住了她遞給她一個大大的信封,而后靦腆地轉身而去,皮靴踩得路面咯咯地響。林靜儀打開信封,里面有一枝剪下來的紅色玫瑰花,還有一封信。敏感的少女林靜儀立即明白了自己遇到了一個馬路天使。雪白的信紙上有毛筆正楷清楚地寫著些許表達愛慕的字句。這個名叫加藤俊的日本少年傾慕“如天使般純潔美麗文靜”的不知名的少女,“每天都能看到你上學和放學的身影”,“裙子飄飄的,好象是我在京都的姐姐……”所以冒昧地送一朵玫瑰花表示心意。這個日本……色狼!出于厭惡,林靜儀把信和玫瑰花丟進了路邊的臟水溝。

  然而她實際上并沒有那么強烈的厭惡感覺,如果他不是日本人,不是帶著強烈的占有欲望踏如這片土地的侵略者,她也許會欣然地給他回信的。她也很詫異,那個加藤俊竟然能寫一手中文字,而且文筆還不錯。她心里厭惡著又驚奇著,止不住進行一些荒誕又支離破碎的幻想了。

  而這次她停住了腳步,并抬起頭來凝視他了。在她的目光中他竟然有些慌張,腳尖踢來踢去地并低下了頭躲避她的目光的探詢。這時她說:“你……你叫加藤俊……是吧?”他“啊”了一聲,支支吾吾地說:“是的,我……是日本人……”他竟然會說漢語,雖然生硬,但還算純正。她驚奇地說:“原來你會說漢語的……那你為什么總攔住我?”“我……我……”

  他更加不知所措了,臉也紅了起來,執(zhí)拗地不安的半晌。林靜儀望著他的窘態(tài),爽然地一笑,說:“你給我的信我看過了。”她也羞怯了一下,擺動著腳尖低低地說:“那玫瑰花……很紅……只可惜已經(jīng)凋謝了。能不能再送我一枝呢?”“能!能!”他連忙說:“你喜歡是嗎?那太好了!”

  加藤俊來到中國兩年了。在此之前他學習了三年的中國歷史和語言。他喜歡中國的文化并且夢想有一天能到中國來看看,終于得到了機會在征兵中入伍,并榮幸地編制進了巡警隊。在古城日租界里服役。這其中不無他叔父加藤雄義的關系。在這兩年中他幾乎每天都能看見這個俏麗可愛的女學生經(jīng)過翠蔭路,她的風采使情竇初開的他心生向往,深深愛慕。而今林靜儀對他的表白有了反應,他自然在欣喜中陶醉起來了。

  林靜儀態(tài)度明朗,有時候如同藍天上的小鳥,純凈得沒有一絲隱晦,有時候又似乎有重重的心事,卻也靜默得叫人憐愛。之后她與加藤俊便經(jīng)常約會在翠蔭路旁的法國梧桐樹下了。然后兩個人邁著閑散的步子走向街心的一個綠蔭遮蔽的小廣場。小小的廣場曾經(jīng)是一個公園,只是人心惶惶的年月里,人們已經(jīng)把他冷落了,所以顯得格外寧靜。兩個人并肩坐在長木椅子上,悄悄地長談,所說的話題都是一些奇聞趣事。加藤俊講述他童年的一些經(jīng)歷和家鄉(xiāng)的風土人情,林靜儀講自己的一些夢想和學校里學生們的嬉戲。兩個人絕口不提經(jīng)濟政治,都在巧妙地深深的避諱著什么。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無法脫離經(jīng)濟基礎的,加藤俊總會買給她一些小禮物,諸如發(fā)卡飾物等一類的,更有自己從日本家鄉(xiāng)帶來的貝殼工藝品,林靜儀欣然地接受,并顯得很喜愛和很珍惜的樣子,同時回贈一些物品,多是些女孩子特有的東西,其中有一只她親手繡制的香荷包,紅絨布面上繡了朵白色的木棉花,香草夾雜著脂粉的香氣使加藤俊每天都頭暈。

  于是城郊的青岡上留下了兩個人的足跡,小河邊也留下了兩個人的身影。放風箏的時候加藤俊擎著那只紙糊的燕,林靜儀抻著那條細細的線。躺在河灘細沙的時候加藤俊用低沉的日語唱著一支婉轉而古老的歌謠,聲音單調(diào)又頗耐人尋味。這段日子林靜儀荒廢了學校的學業(yè),加藤俊也經(jīng)常請假離崗,兩個人幾乎天天泡在一起。半知不解的人捕捉到了她的部分行徑,都深深地唾棄。國難即將當頭,她竟然頂風而上同敵人談情說愛,足見她人格的低賤與奴性。同學們視她為賣國賊,給予她的是一種鄙夷和歧視,還有言語行動上的攻擊與侮辱。更有人在校報上發(fā)表了一幅漫畫,一個很丑的大鼻子士兵一手舉著日本膏藥旗,一手牽著一只哈巴狗。那狗俏麗又嫵媚,脖子上的項圈赫然標著“靜、儀”等字樣。更有甚者竟然有人在她過街時往她身上丟臟襪子。林靜儀受了很大打擊,委屈地縮在長椅一角哽咽。加藤俊不知該用什么樣的言語分擔安慰她的苦楚,不安而又局促地幫她擦拭腮邊晶亮的淚水。許久,她歇斯底里地說:“他們根本不懂,根本不懂什么是火辣辣的真摯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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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林靜儀原本沒能對加藤俊產(chǎn)生什么愛情,至于達到了火辣辣又真摯程度更是彌天大謊。而加藤俊為此深受感動,更對她至愛不渝,他何從知道,刺殺加藤雄義的計劃已經(jīng)由林靜儀的戀愛開始了。林靜儀之所以所以產(chǎn)生了“火辣辣的真摯的愛情”完全是因為這個日本青年是日本租界的巡警隊長并且也姓加藤。后來林靜儀了解到加藤俊竟然是加藤雄義的嫡親侄子,使得她的“愛”更加無悔和灼熱了。她一步步走入了日本租界的范圍,在她進入鐵柵欄時加藤俊似乎不經(jīng)意地側身擋住了圍欄上掛著的一塊木頭牌子,上面用中文寫著“中國人不得入內(nèi)”等字樣。林靜儀似乎沒有注意到,臉上仍然掛著新奇天真的笑容。

  “加藤君,你的兵營里不好玩。我好想看看你們?nèi)毡揪邮依锸鞘裁礃幼拥难?!”她伺機說:“你能不能帶我到你叔叔家里去玩?”加藤俊面露難色,說:“我叔叔不喜歡陌生人拜訪?!彼龐舌恋貑枺骸拔乙膊恍忻??”他語塞了,面色陰沉,十分為難的樣子。林靜儀適時地哀怨起來:“也不行是嗎?我又算什么呢?可是我現(xiàn)在有多么為難???同學和朋友都不理我了,把我當敵人一樣看待。我沒想到我付出的是真心,失去的又是那么多,我……”她的淚水噙在眼窩里了,仿佛馬上就要掉下來。加藤俊慌忙說:“我想辦法,一定想辦法?!?p>  須臾幾日,加藤俊便乘加藤雄義不在的空隙里領著林靜儀參觀了那座外觀歐式內(nèi)部布局日式的美麗小樓。而幾乎與此同時,一張詳細直觀的日本租界兼加藤雄義住宅結構圖便由林靜儀繪制而成,交到了尹念幾和鈺少爺手中。

  當夜,尹念幾便在郝建伯家里召開了行動方案部署會議。更世會全體成員無一缺席。林靜儀兄妹、鈺少爺、郝建伯、李敏嘉、劉漢顏都嚴陣以待。準備實施這一次驚天動地的計劃。尹念幾帶著必勝的信心豪邁地說:“刺殺加藤雄義的行動第一步基本成功了。加藤雄義住宅的結構圖已經(jīng)獲得了。在這里首先感謝林小姐的努力。”林靜儀一笑,表示無須感謝,但她的一笑包含了太多的內(nèi)容別人卻不會了解了。她承受了所有的譏笑鄙視和侮辱幾抨擊,付出所有的虛情假義意也只不過是為了這個不知道是否成功的計劃能有個起點。而且她甚至有些歉疚自己欺騙了加藤俊純真的感情。然而在一個大主題下,她又沒什么悔憾的了,不求什么理解諒解,她只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夠得到成功。

  這時尹念幾將圖紙交到鈺少爺手中。鈺少爺并沒有立即研究它,繼續(xù)聽林靜儀說:“我出入日本租界的幾天里,了解了一些巡警的生活和工作的規(guī)律。他們對來往人員盤查得很緊,想進入是件很難的事情。但有一輛每隔三天送一趟菜的毛驢車可以不被盤查。趕車的叫李老栓是個菜農(nóng)。我想這可以作為一個突破口?!币顜c頭,把目光投向鈺少爺。鈺少爺知道,接下來的一切將由他來唱主角了。

  為此,他做了充分的準備。一次刺殺的行動,從刺殺的方式到撤離的路線、時間等等細節(jié)都要無微不至,鈺少爺知道自己又要有幾個不眠之夜要度過了。而全體人員也作出了孤注一擲的準備,沉重的使命感正積壓在自己的肩頭。他沒感到壓抑,相反卻有種說不出來的亢奮。他靜了一下,說:“我將為自己到一個最適合的方法使本次成功。尹會長還有話沒說完吧?”

  尹念幾接過話來,“那么具體行動方案梢后再共同協(xié)商。我說一下我們更世會今后的發(fā)展計劃。在刺殺成功之后,我們七個人將分頭行動,任務是發(fā)展會員。因為刺殺了加藤將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號召力。我們擴大隊伍,但要緊守古城這塊陣地。我們的組織在今后將改名為救國黨,并已設定好了黨旗黨徽,現(xiàn)在李敏嘉正在制作第一面黨旗,而靜亭也起草了黨章等細則。我們刺殺成功后將在各家報紙公開發(fā)表生命宣告黨的成立,并籌備召開第一次黨會。這一切要于今年十一月底完成,并且要建立在刺殺成功的基礎上。”

  他充滿了雄心壯志,似乎眼前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的隊伍發(fā)展壯大,在這塊多災多難的土地上浩浩蕩蕩地趕走了侵略者和太多不平等的事情。大家都很激奮,暢談了很久很多。有美好的憧憬,有切實的顧慮,有理智的建議,有灼熱的渴望。在這樣的氛圍內(nèi)鈺少爺被感染著,激勵著和鼓舞著,感覺胸膛里積滿了力量,撞擊著就要爆發(fā)似的。在這樣的感染中他才不會失落和孤獨,才不會陷入感傷。他看著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們,因為幾次的出生入死大家都建立了比友誼更深更真摯的情誼。他感覺到了一種充實,這種充實不是曾經(jīng)的逍遙和迷情。他品味著,思慮著,想起了許許多多?;钪暮退廊サ模獑栃臒o愧,還要努力拼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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