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故土
回頭看處,塵煙滾滾中,紫微天已漸行漸遠。這一次揮師救北天,總算是大獲全勝,也與北天結(jié)下盟約,按理應(yīng)算頗為圓滿,然秦弓心中卻有莫名的忐忑。以往的那種感覺又一次生出。仿佛總有一種潛藏的危機正在逐漸的逼近!宛如一雙銳利的雙眼在暗處牢牢的盯著他,令他渾身不自在。這一次,比以往更加明顯,而白澤自無明天遣使送來的信,也更讓他籠上一層迷霧,信上只得四字:全軍速回。
“難道是龍池乘我不在之時,攻向魔界了?可是有白大哥和破軍兩員大將在,縱然有什么危機也不應(yīng)該有萬分的緊急吧?難道白大哥發(fā)現(xiàn)了什么?是星云球中的秘密么?還有,那圣百樞何以會化身天桓在北天出現(xiàn)?”一時間心中無數(shù)的疑竇,卻無一可以解答。想得多時,只覺得一片茫然,似有所端倪,卻總找不出什么頭緒來。
“不知道我不在無明天的時候,漪妹一個人好不好?”他心中忽然一跳,“難道是漪妹有事?”忙又想道,“不會,不會,漪妹能有什么事?”忽覺自己這般胡思亂想,不免有些好笑,到得無明天,自然一切都能明白了。
他又回頭看了看身后的魔界大軍,暗道:“這般大軍前行,不免太慢,倒不如我先走一步為好!”想到這里,忙叫過蓼莪、青陽,玄豹,道:“白澤將軍既叫我們速回,料來定有大事相商,我看不如由我先回?zé)o明天,你等率軍隨后趕來,如何?”
蓼莪道:“小弓,你的傷不打緊吧?!?p> 秦弓笑道:“多謝姐姐關(guān)心,這些時候早好了大半了,況我以渡空月門而回,轉(zhuǎn)瞬便到,應(yīng)無問題?!?p> 青陽道;“尊主放心,此處由大護法與我等在此,定然無礙?!?p> 秦弓點頭道:“不錯,天府的傷不會好得那么快,有你們幾個在,便是龍池親臨也無須懼他!”
玄豹忽道:“我也回去。”
秦弓看了他一眼,道:“不必,你若走了,水族之軍不太好調(diào)配呢。”頓了頓又笑道,“你也不用一直呆在我身邊,想報仇還怕沒有機會么?”
玄豹哼了一聲,便不再說什么。
秦弓將天狼箭一展,當(dāng)空劃開月門,月門藍幽幽的光芒照得他的臉上忽明忽暗。他心中忽然略一猶豫,似是覺得有什么不妥,然卻又并不能想出到底有什么問題,呆得一呆,終究還是跨步走入月門?;剡^頭來,又深深的朝蓼莪等人望了一眼。
月門在身后隱沒無蹤,抬起頭來,眼前已是魔宮大殿。秦弓快步而入,正見白澤獨自一人站在殿內(nèi)。
他見是秦弓回來,連忙上前,道:“兄弟回來得好快,難道是借月門而歸?其余人馬呢?”
秦弓笑道:“白大哥料事如神啊,我有些等不及了呢,所以才一個人先回來了。卻不知何事,要我等全軍速回?”
白澤搖頭道:“那個星云球我參詳了好多日子,總算能看出些端倪來。近日忽見我魔界數(shù)員將星暗淡無光,恐防有變,所以才叫你回來。你等安然無事,那便最好不過了?!?p> 秦弓道:“旁人倒也沒什么,只我受了點小傷而已?!?p> 白澤道:“看來我功力尚淺,不曾看準(zhǔn)。”又道,“能令兄弟受傷的,色界天內(nèi)也難得找出個把人來,難道是天府?”
秦弓一拍掌道:“正是!那一戰(zhàn)倒也酣暢淋漓?!彼彀驯碧熘录s略說了。說話間,仔細觀察白澤的神色,見白澤只是凝神傾聽,那昔日眉頭的淡淡憂傷似少了許多,看來這些日子也已漸漸從父兄亡故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心中不免放心了許多。
秦弓一口氣說完后,笑了笑道:“我以為是龍池來攻魔界了呢,倒準(zhǔn)備與他斗上一番。”
白澤正色道:“你沒有猜錯,龍池是來了。”
秦弓一愣,急道:“???那怎么怎么……”他心中想說,“那你怎么還這般悠閑的呆在此處?”然心中一轉(zhuǎn)念,白澤定是早有安排,便把后面的話停住了。
果聽白澤道:“破軍將軍與六煞已至前方,估計如今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吧?!痹灸Ы缌分皇O碌乜找蝗?,如今卻又在魔界中挑選了五名后起之秀,依舊簪了以前的名號,湊滿了六煞之位,也足以擔(dān)當(dāng)些重任。
秦弓聽是破軍親自率軍,便也放下心來,道:“有破軍大哥前往,料來無妨,只是怕要讓他與往日的同僚手足敵對了呢,恐他心中不免會難過?!?p> 白澤嘆了口氣道:“這個也是沒有辦法的,龍池豈不也是你前世的兄弟?”
秦弓愣得一愣道:“只怕他心中早無這些牽掛?!?p> 白澤又道:“那龍池和羅漪不也有兄妹之誼么?”
秦弓苦笑道:“白大哥又何必專挑這些事來說?來來,且把你這些日子研究星云球的心得說與我聽聽。”
白澤應(yīng)得一聲,自懷中取出星云球,呈在秦弓面前,道:“你且來看。這星云球所現(xiàn)者其實正是我們整個色界天的情況,而每一顆星便主我們色界天一員星君?!彼呎f邊用手指著星云球中的星道,“喏,這里是南天,這里是北天,這個是魔界。這是天府星,最近頗暗呢,看來與你交手后受傷未愈。這是破軍星,這是青陽……”
秦弓看得津津有味,不覺問道:“那我呢?哪顆星主的是我?”
白澤將手一指道:“這一顆,便是你了?!?p> 秦弓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此星卻是在魔界與南天界的邊緣之處,比之周圍的星都要亮許多,見到此星時,秦弓心中不由微微一顫,仿佛一根手指輕輕的將他心底的某處一劃而過,剎那間,便將許多往事在腦海中一一歷遍:“這,這是我的故土啊……”他心中如是想著,口中喃喃道:“天狼星?!”
白澤點頭道:“正是!”頓得頓又道,“這一次不知是湊巧還是龍池有意為之,戰(zhàn)場所在,便在這天狼星上?!?p> 秦弓緩緩抬起頭來,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我要去天狼星!”
白澤笑了笑道;“我知你一定會去,龍池定然也這般想,看來他也渴望與你一戰(zhàn)呢!”
秦弓的嘴邊扯出一絲傲然與期待的笑容來,道:“我也一樣!”
白澤將星云球收好,嘆道:“我研究了那么久,卻也只能看到些大概,甚至都不能完全知道每顆星表征的是誰,研究得越久,就越佩服當(dāng)年大長老之智慧如海,非我等可以望其項背。”
秦弓道:“這么說來,還是不能知道式微身死之時所言指的是什么了。”
白澤道:“不錯,確實是沒有堪透,我倒希望他不過是虛言恫嚇而已,然亂離兩位前輩莫名身死,反倒似坐實了他說的話并非是假?!?p> 秦弓忽然一驚,跳起身來道:“白大哥,你不要再研究這玩意了!我怕……”
白澤接口道:“怕哪一天我真研究出來時。也會與亂離兩位一樣么?”
秦弓并不作答,只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白澤淡然一笑,笑容中竟有說不出的悲涼:“大凡生靈,早晚都是要死的,又何必在意這些呢。自從家父與大哥死后,我早已看透?!?p> 秦弓澀聲道:“白大哥,你又何苦呢?白藏與白霄之死,本不是你的錯。”
白澤搖頭道:“不是對錯的問題,兄弟你也曾夢回前世,親眼見到自己的父母在你眼前倒下,你是何等的感覺?當(dāng)日你想報仇雪恨時,親眼見殺父仇人死于他人之手,你又是怎生的感覺?你還可以堂皇的去怒去恨,我呢?我去怒誰?去恨誰?”他每個字都說的平靜,卻更覺其間的凄涼。
秦弓不由默然。
兩人良久無語。
隔得半晌,白澤笑了笑,拍了拍秦弓的肩頭道:“去看看你的漪妹吧,你這些日子不在,她可想你的很,前些日子和我內(nèi)子聊天時,也都不住的說起你呢?!逼鋾r,白澤早與青鳥成婚,是以方有“內(nèi)子”一說。
秦弓點頭道:“不錯。”又道,“白大哥你著人準(zhǔn)備一下,我明日便去天狼星。”
白澤應(yīng)道:“我自省得?!?p> 秦弓這才往內(nèi)宮而去。
“漪妹,漪妹,我回來啦!”他一進內(nèi)宮便大叫道,滿擬數(shù)聲一叫之后,羅漪那俏麗的身影便會嫣然出現(xiàn),又或者會飛撲到他懷里。然叫得多時,卻依舊不見羅漪蹤影,不由有些急了起來,快步?jīng)_入羅漪日常所住的房中,只見空房寂寂,哪里有羅漪的影子?
秦弓轉(zhuǎn)身出屋,四處亂轉(zhuǎn),將羅漪可能去的地方頃刻間轉(zhuǎn)了個遍,卻依舊不見人影,不由心頭大急:“她會去哪里?她會去哪里?”心中一亂,不免胡思亂想,想得越多,越發(fā)混亂,更不知如何是好,信步亂找,不知不覺,已到白澤府第。他更不思索,也不待下人通報,直直的便撞了進去。旁人知他是魔界至尊,哪里敢阻攔,任由他闖入。
“白大哥,你快出來!”他一路闖入,口中叫嚷著,人到急時,也不過是一般的性情模樣,又哪里分什么凡夫魔尊的?
白澤聞聲自后堂步出,見秦弓慌張模樣,早明白幾分,心想:“能讓他驚慌失措者,如今色界天之中,唯羅漪一人而已?!笨谥袇s道,“出什么事了?”
秦弓略穩(wěn)得穩(wěn)心神,道:“漪妹不見了,我想她會不會來找嫂子聊天?!?p> 此時青鳥也已跟著一起出來,見是秦弓,福得一福道:“見過尊主?!?p> 秦弓忙一擺手道:“嫂子無須多禮,今日可曾見到過羅漪?”
青鳥搖頭道:“昨天倒是來過,今日還不曾見到呢?!?p> 秦弓頓足道:“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不見她的蹤影,不知她又會去哪里?”
白澤沉吟道:“兄弟切莫慌張,且定定神。”一面喚人看座砌茶,讓秦弓先行坐下,一面又問青鳥道:“昨天羅家妹子來時,說話間可有些什么端倪?”
青鳥想得想道:“她以前都很少來,不過最近來得很勤快呢。仿佛也沒有說什么特別的啊?!?p> 白澤心想:“青鳥原是柔荑婢女,與羅漪之間或多或少,總存著些芥蒂。來得少才是正常的。這些日子定是思念秦兄弟狠了,才會忍不住想來問些消息?!毕氲竭@里,便又問道,“可曾有說到天魔界戰(zhàn)事之類的?”
青鳥經(jīng)這么一提醒,頓時想了起來道:“啊,是了,有問。我還跟她說,天界的龍池率軍壓境了呢。然后她便若有所思,接著也不說什么便告辭了,我當(dāng)時都覺得有些奇怪呢……”
青鳥還在往下說,秦弓早已跳起身來,嚷道:“那個傻丫頭定然是去天狼星了!”
白澤見秦弓模樣,心知他只怕即刻便要奔往天狼星去,忙道:“兄弟你來回奔波,還是歇得一晚再去也不遲啊。”
秦弓自顧自道:“那傻丫頭定是以為自己能夠以兄妹情份說動龍池退兵,這樣就可以避免我與龍池這兩個舊日兄弟兵戎相見了。事情哪里有她想象的那么簡單?”他一旦猜到了羅漪的去向,心中便不如方才那么凌亂,腦筋立時又清晰起來。
白澤勸道:“羅家妹子自無明天到天狼星,少說也要一日路程,你借月門渡空而去,轉(zhuǎn)眼便到,還怕追不到她?還是休息一下,否則你新傷初愈,總是不太好。”
秦弓搖頭道:“不行,她要孤身涉險,我又哪里能夠安心休息,還不如現(xiàn)在就去,搶在她前頭,好不讓她犯傻。”說罷更不待白澤再多說一句,早擎出天狼箭,劃動月門,身形隱沒在月門之中。
天狼星,在宇宙中傲然獨立,發(fā)出熠熠的光芒。然似總有一種潛藏的力量扯著它,逼迫著它在無形的軌道上不斷的行走。
秦弓站在虛空中,雙眼牢牢的盯著天狼星,心頭有一股熱流涌上:“天狼星……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的地方呵!”
看著天狼星,秦弓忽然有微微的顫抖,是近鄉(xiāng)的情怯吧?他不由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緩緩的將身降落在這一片土地上。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雖已隔世,然這泥土的味道依然是那么熟悉。那一世,他便在此長大,卻也在此成為天界的叛逆。他親手毀去了天狼宮那輝煌的殿宇,也親手讓天狼伴星從此成為一顆死星。然,這里,分明是他內(nèi)心深處渴望歸來的故土,唯有踏上這一片土地,方才有一種異樣的溫暖,因這里,才是他真正的故鄉(xiāng)!
“禹王村!”一個山窩里的小村落的樣子突然闖入他的腦海。那里,豈不也是他的家?那個溫暖的承載著幼時喜怒哀樂的小屋,那個每個角落都留下秦弓頑皮身影的小村??墒?,天上一天,人間一年,這人間界的小屋,如今還會是舊時模樣么?回看己身,這些時日來,早已有了巨大的變化?!澳敲次?,還是當(dāng)年的我么?”
曠野上的風(fēng)如脫韁的野馬,狂奔而過,秦弓逆風(fēng)而立,一時竟似癡了。
風(fēng)中有淡淡的血腥沖入他的鼻腔,有隱約的金鐵聲撞動他的耳膜,有濃重的殺意激醒他的神經(jīng)。
秦弓蘧然一醒,天狼弓弦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鳴響,已然執(zhí)在他手中,只見他身如彈丸一般,直朝風(fēng)來的方向飛去。
破軍站在陣前,手中吹雪槍橫在當(dāng)胸,隱隱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之意。
天界先鋒,南天八星中的巨門直沖上前,與他打了個照面。
破軍一抱拳道:“四哥別來無恙!”
巨門見是破軍,揚眉大喝道:“八弟,你真的要與我等為敵么?”
破軍一揚長槍,道:“若是四哥愿意退兵,小弟自然是歡喜萬分?!?p> 巨門怒道:“好你個天界叛賊,看棒!”手中狼牙棒劈頭就往破軍頭頂轟落。破軍長槍一格,高聲道:“四哥,得罪了!”刷刷刷便是三槍,手下更不容情。
巨門本不是破軍對手,不數(shù)合便被殺得遍體冷汗,連忙將狼牙棒一招,手下天界士卒立刻如潮水一般蜂擁而上。
破軍身后魔界戰(zhàn)士也不怠慢,盡數(shù)迎上前去。剎那間殺聲四起,血光迸現(xiàn),將這天狼星化作一片修羅場。
南天八星中的天相、天梁先后趕到,見巨門與破軍正自交手,連忙上前相助。天相兀自道:“八弟,我等難道定要手足相殘么?”說話間,手中雁翎刀卻已乘隙刺入。
破軍槍尖挑開巨門狼牙棒,橫過槍桿,抵住雁翎刀,口中道:“哥哥們要小弟投降么?若是小弟要眾位哥哥投降,你們可愿意?”
天梁沉聲道:“投靠魔界的叛徒,死有余辜,廢話什么?”宣花斧一舉,也自加入戰(zhàn)團。
破軍以一敵三,渾然不懼,反道:“眾位哥哥如今也不過是為篡位的龍池效力,又有什么好說的?”那篡位兩字說得尤其響亮。
巨門等三人臉色微微一紅,不再說話,只顧手下使力。
四人戰(zhàn)作一團,難分難解。然破軍手下魔界戰(zhàn)士卻似不及天界士卒驍勇,逐漸敗退。
天相見此情形,又道:“八弟,龍池大軍壓境,你手下缺兵少將,不是對手,還不如就此……。”
他話未說完,忽覺一股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正是破軍長槍橫掃而過,卻生生的令他后面半句話吞回肚去。
破軍哼了一聲道:“五哥,如今說這話,不免太早了!”
他話音未落,便見不知何時,六個方向涌出六彪人馬來,齊齊朝軍中央殺來。只聽得有人大叫道:“天界小子休要猖狂,我等六煞來也!”正是魔界六煞率奇兵殺到。天界士卒頓時大亂,形勢立刻逆轉(zhuǎn)。
天相等人見勢不妙,正想回救,破軍早將吹雪神槍舞得神鬼皆驚,哪里容得他們?nèi)溯p易脫出?
眼看天界勢弱,節(jié)節(jié)后退,猛聽得一聲炮響,天界后方樹起一面黃色大旗,旗上書一斗大的“龍”字,正是龍池率大隊軍馬到了。
尚未見龍池人影,便已聽到他一聲長笑,笑聲傲然,隱約如龍吟。只見笑聲所歷之處,如雄鷹經(jīng)天,人群依次破開,宛如波浪一般,分開兩邊,竟不曾有絲毫阻隔。
天相等聽得是龍池來到,精神一振,心無旁騖,凝神對付破軍。這一番,倒是破軍心中反而不安起來,屢遭險招,便是想要分神亦是不能。
魔界六煞多半皆是年輕后起。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見天界帝君親自前來,非但不曾驚懼,反倒精神一振,不約而同迎上前去。皆想要擒殺龍池,好得個天大的功勞。頓時六個人將龍池困在核心,宛如走馬燈一般轉(zhuǎn)個不休。
一時間殺聲震天,無數(shù)的戰(zhàn)士倒下,又不斷有新的戰(zhàn)士沖上,前仆后繼。鮮血,染透了戰(zhàn)士的衣甲,浸濕了這一片土地。天狼宮的廢墟下埋葬的亡魂,也似在這廝殺中覺醒,發(fā)出凄厲的呼喝,要將更多鮮活的靈魂扯入地下,去陪伴他們一起哀嚎,一起苦痛,一起怨恨。
無盡的廝殺,早將一切摒棄,在戰(zhàn)場上,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殺!生命如同扯線的木偶,受著死神的牽掣,機械的行動,茫然的前進,情形的殺戮!熱血,在體內(nèi)彭湃沸騰,靈魂,被無形的巨口吞噬,生命,早失去存在的意義。
巨門、天相、天梁,以三斗一,戰(zhàn)住破軍,四人不過挽個手平。龍池以一敵六,卻頗居上風(fēng),只是一時間,卻也難分高下。然此刻場中天界士卒比之魔界戰(zhàn)士,多過近半,更兼之是龍池親征,士卒個個奮勇,魔界眾戰(zhàn)士雖然頑強,卻也已漸露敗像,潰敗,便在下一刻!
破軍心中越發(fā)焦躁起來,暗想:“這般下去,怎生是好?”
正思忖間,忽見半空中光影一閃,萬點寒光透過云層直落而下,宛如萬千吞食靈魂的惡蟲,咬向天界將士的命脈。
凄厲的瀕死的吼聲響起,讓所有生者心中泛起陣陣寒意。
霎時間,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廝殺,皆自抬頭望去。
云端里一道金光落下,金光散去,只見一人端站在戰(zhàn)場中央,手中寒光閃閃的,正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天狼弓。
“秦弓!”
“天狼!”
“尊主!”
叫聲中或驚懼,或歡喜,或害怕,或鼓舞。
來人正是剛剛趕到的秦弓,只見他手中天狼弓朝龍池站立的方向虛虛一指,高喝道:“龍池,我來了!”
龍池展顏一笑道:“來得好,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