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急促地響了好幾聲。
躺在沙發(fā)上，悠閑地看著電視的艾希，朝在身后恭恭敬敬站著的女仆菲諾莉揮了揮手。
“啊啊，去開門吧……會來找小夜的，只有他那個朋友了吧。”
菲諾莉立刻去開門。
來的果然是方小蕓。但是她卻和平常不一樣，顯得非常著急和慌亂?？瓷先ナ菑耐饷骓斨柵苓^來的，臉上都是汗水，發(fā)型也亂了，沾濕了的頭發(fā)貼在額頭上。
“金毛怪！”她一進來就喊道。
艾希居然對這個稱呼真的做出了反應。不過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只是轉過頭去。
“嗯，叫我嗎？”
“小夜出事了！”方小蕓直截了當?shù)卣f道。
艾希皺了皺眉頭道：“小夜？他出什么事了？”
“他剛才……”方小蕓彎下腰，用力喘了一口氣，“她剛才，被你們那些異世界的人抓走了！”
艾希立刻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瞇起眼睛。
“剛才？是什么樣的人？你親眼看見了？”
“我想想……有個女的，看不清樣子，不過是黑頭發(fā)，盤著頭的那種發(fā)型。還有兩個男的幫忙，一個挺高的，還有一個是卷發(fā)，娃娃臉?！?p> 這三個人艾希當然都沒見過。不過她已經(jīng)大概知道是什么人了。
“黃金教團嗎？”
她金色的瞳孔里忽然射出和美少女的形象背道而馳的兇惡的目光，嚇了方小蕓一跳。
“他們把小夜，抓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知道……”
“有沒有說過什么，比如說，為什么抓他？”
方小蕓著急地搖了搖頭，仿佛要哭出來一樣。
“我沒追上那個人。抓走小夜的人，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p> 艾希右手緩緩抓起沙發(fā)上的一個枕頭，像是在捏人的脖子一樣緊緊捏住，可怕的目光越過方小蕓射向遠方。
“幾只不自量力的蟲子，還真是擅長惹人生氣呢??！先是襲擊貝斯莉，現(xiàn)在又朝我在這個世界的仆從下手！黃金教團？哈哈哈，難得我想過幾天和平的日子，看來是不行??！菲諾莉，來吧，我們重新開始大開殺戒，讓這個世界也血流成河吧！”
艾希大笑。明明笑聲很好聽，可是卻很可怕。
方小蕓不禁后退了兩步。雖然她也曾見過眼前的少女恢復魔力之后的樣子，但是她對艾希的了解，甚至比原夜更少，已經(jīng)習慣性地只把她當做一個賴在原夜家的無所事事的食客了。
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這種想法有多么錯誤。
明明她的形象沒有任何變化，她的聲音也沒有變化，還是那么漂亮，美的眩目。但是，反復就在一瞬間，她就感覺到從這個異世界少女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讓人無法忍受的，巨大壓力。
她的整個身體都在一瞬間被冷汗浸濕，從下腹部傳來劇烈的不適感，胃部而好像在翻滾。
恐怖，恐怖。
沒有別的詞可以形容。
艾希的目光重新落到方小蕓身上，咧嘴道：“小夜的朋友，你可以放心，我知道小夜是被誰劫走的，會把他帶回來的。”
方小蕓稍微松了口氣。
“我現(xiàn)在也只能指望你了。小夜他……不會有什么事吧？”
“我覺得不會。畢竟那些人可是自詡正義的代行者呢，不會犧牲無辜的人類的。你不用擔心?！?p> 方小蕓輕輕拍了拍胸口，低頭道：“真是讓人擔心死了。你們都是什么異世界人，但是原夜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啊，為什么一定要被卷到這些危險當中去啊?！?p> 艾?？粗f道：“我和菲諾莉現(xiàn)在就出發(fā)去找他。不過我還需要你的幫忙，畢竟我對這個世界不熟悉?！?p> 方小蕓立刻道：“要我做什么？”
艾希道：“小夜之前跟我說過，那些黃金教……抓走小夜的人，應該就住在附近。雖然我不懂，我想你應該有辦法找吧，畢竟我們這些異界者，不論怎樣和你們的相貌還有行動都是有差別的?！?p> 方小蕓想了想道：“我會想辦法的！那些人應該也要有地方住吧？這附近能住人的，只有幾個出租的公寓，我想應該能找到的?！?p> 艾希點了點頭道：“我們和你一起去?！?p> “我自己先去吧。你在這里等著。我一有消息就會往家里打電話……你知道怎么接電話嗎？”
“當然?！?p> 方小蕓又用力點了點頭，然后就調頭重新往外跑去。
艾希知道她從樓道里消失，都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有動，仿佛在沉思。
過了一會，她才低頭望向旁邊的菲諾莉。
“如果小夜是被黃金教團的人抓走，我一直瞞著他的事情，好像就敗露了呢?！?p> “…………嗯……”
“看來他很快就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了。”
她看向自己伸出來的手心。菲諾莉第一次見到這個主人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寂寞的表情。
“……到了那個時候，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做我的仆從呢？”
“………………”
不過，這只是片刻的事情。艾希幾乎立刻就恢復了正常的表情，快得讓人懷疑，剛才看到的，她那有些悲哀的神色，是不是只是錯覺。
艾希瞪大著眼睛，盯著窗外，說道：“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只是等著這種事情，我做不到?！?p> “………………”
“所以，我也要出門去找小夜。但是，我們還需要隨時等著那個小夜的朋友的消息。所以，你在家里守著，如果有消息，你總能立刻找到我，對吧！”
“……是……哦，明白了……”
“好！這樣就好?！?p> 她說完，就也抓起一件便服，隨隨便便穿上，然后離開了家。
——艾希，是惡魔嗎？
不是普通的惡魔，而是魔君之女，在未來有可能成為魔君的存在。
人類之敵。
冷血嗜血的女魔。
原夜茫然地望向站在他眼前的萊歐娜。
或許他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震驚，因為在這個時代，“惡魔”已經(jīng)并不是一個禁忌的詞匯，反倒多了很多娛樂性。如果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在一個百年前的人身上，或許他已經(jīng)被嚇死了。
在這個時代，不論是影視還是文學作品里，有太多次出現(xiàn)“惡魔”這個字眼。
但是，沒有人會想象得到，這種存在會真的來到眼前。
或許他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震驚，但是現(xiàn)在他的大腦仍然一片空白。
艾?！?p> 惡魔。
無法將這兩個詞聯(lián)系在一起。
或許應該拜這個娛樂至上的時代所賜，就連惡魔這種存在仿佛也成了娛樂明星，所以原夜才沒有被當場嚇倒。畢竟這世上還有巨乳的倒貼軟妹惡魔；畢竟這世上還有奉公守法，在快餐店打工的惡魔；畢竟這世上還有嬰兒形態(tài)，只會哭鬧的惡魔；畢竟這世上還有天然呆冒失，只擅長打掃衛(wèi)生做家務的惡魔。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惡魔或許也并不是一個令人生畏和憎恨的存在。
但是，艾希卻并非這樣一個人畜無害的存在。
是真正的惡魔。
“與其說是女魔，不如說是魔女，這樣比較好。”
明明連說話都不利索的萊歐娜，竟然也玩文字游戲。不過原夜現(xiàn)在完全沒有心情吐槽。
“惡魔都有惡魔自己的名字，但是惡魔說的語言叫做……叫做……呃，是一種遙遠的語言，我人類不會說。而且惡魔的名字，都長，而且難讀，所以一般叫做名字的一部分，來稱呼。這個魔女的名字，叫做塔蕾亞（Taria）?！?p> 原夜一言不發(fā)地聽著萊歐娜的介紹，仿佛這聲音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根據(jù)資料，一開始，人類，不知道塔蕾亞的身份，因為她并不是以惡魔的形象出現(xiàn)，而是人類。所以，是魔女。在我們的世界，魔女指的是強大，而且行為出……出柜？出格？……的人類女魔法師。在一百多年前，因為某件事情，學院派開始排斥女魔法師，形成很多數(shù)量的，四處游蕩的，反抗的魔女。所以，被稱作，‘魔女的時代’。一直到最近，學院派才與魔女們和解。所以，這時出現(xiàn)的塔蕾亞，被稱作‘最后的魔女’?！?p> “最后的……魔女……”
“偽裝成人類的塔蕾亞，在大概三十年前，出現(xiàn)。四處破壞，濫殺。她的力量強大，魔法又特別有破壞力，能阻止她的，沒有人。后來人們才知道，她是惡魔。但是，她和惡魔，其他的惡魔，不太一樣，在作惡的方式上……”
原夜抬起頭來。不知道為什么，他很想聽萊歐娜說出，這個艾?；蛘吣賮?，作惡多端是因為有什么特別的苦衷或難處，或者有不被人理解的理由。
但是，并非如此。
“塔蕾亞，不只破壞，作惡，有時也救人，雖然很少。善和惡的事，都做。或者說，對于她來說，根本就沒有善惡的區(qū)別。她只做自己喜歡的事，她就喜歡破壞。就算是救人，也一定是，把所有囚禁者，從上面的人，到下面的人，都殺了，這樣的方式。”
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惡魔。并不只是一個抽象的“惡”的代名詞。
對于她來說，善惡根本毫無意義。
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因為喜好而破壞，而濫殺。
毫無疑問，除了嗜血與殘忍，沒有別的詞匯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