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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生結

第三章 慕土之城

千生結 行知如夙 2627 2022-03-10 11:07:29

  出了醉春樓,付錦本不愿意回去,但必須要盡快趕回去,她害怕她不在的時候,曲姜應付不過北靖官府的核查。

  雖然對待姑墨國人的搜鋪已經(jīng)結束,但誰又知道是否明修棧而暗度陳倉呢?

  可能就連她也不會相信姑墨數(shù)十萬國人會在滅國半年之間全數(shù)滅亡,畢竟現(xiàn)實里她家就藏了兩個,而像是她已取得北靖邊民的身份,實則某種血脈一說也算姑墨國人,或許就有同她一樣取的北靖邊民身份的其他姑墨國人也說不定。

  買完風與濃所需的藥材,幸虧店老板是個好糊弄的良善之輩,只要理由合理便并未多問及。

  付錦回到家推開院門,司澤同曲姜各自立在院子一角,雖不能說是因為什么而僵持但是真的看起來是在打發(fā)時間,這不付錦回來,兩個人才動。

  付錦轉身往門外多瞧了幾眼,保證沒有問題,才將門合住,把手中藥材遞給迎來的曲姜,并看向司澤,含了幾分陰陽怪氣,多少是為這曲姜。

  在她看來,曲姜才是她的人。

  “你很閑?”

  司澤側眸在對上付錦的目光時,淺淺浮動了一瞬,似有質問,但隨即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沒有說話,只是一味兒盯著曲姜手中的藥材。

  付錦對此很疑惑,只好看向曲姜,而她拎著藥材這才向她解釋,風與濃醒了,但竟然失憶了。

  而似乎一瞬付錦對司澤的表現(xiàn)有了答案,他在懷疑她的藥。

  “曲姜,你先去熬藥?!?p>  曲姜遲疑了一下,但在付錦的堅持下選擇離開,可進到廚房時,刻意甩了門,那響動便是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盡量在克制脾氣沒有將兩人趕出去了。

  “她怎么會失憶?”

  司澤終于開口,語氣雖壓制但依舊是令人不爽的質問,付錦淡淡瞥他一眼,“人都救活了,你在問我她怎么失憶了?”

  “可事實是她忘記了一切?!?p>  司澤閉上了眼睛,復又睜開,始終冷漠的瞳孔里多了一絲愁緒,像是黎落一樣的情緒,甚是難得勾起了付錦的好奇,“你害怕她忘記你還是忘記姑墨國。”

  司澤沉默,但卻給了付錦答案,她建議:“既然都害怕,那你讓她想起來不就好了?!?p>  “你現(xiàn)在很開心嗎?”

  司澤反其道而行之的態(tài)度令人唏噓他的目的,付錦不免覺得疑惑,重復強調她的想法,“我只是在建議?!?p>  “你接受與否都無所謂?!?p>  “看到姑墨國滅,看到我們這樣你很開心是嗎?”

  司澤像是突然鉆進某一處死胡同,只一味兒的挺進他所認為的死理,宣誓著自己的堅持,“你很開心對嗎?”

  “開心我們落得國破家亡的下場,讓姑墨國三百年社稷付之一炬?!?p>  付錦有一瞬怔愣,她確實有過,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那種想法,相反已經(jīng)安于現(xiàn)狀。

  她誠實的回答,“我確實開心過,但現(xiàn)在并沒有?!?p>  “因為你們的國家滅不滅,都不值得再牽動我這種毫無利處所得者的心緒,你能知道嗎?”

  “之前的北靖也不會。”

  “可現(xiàn)在的北靖才會,而我仍然只會關心我會不會安逸的生活在這湘潭城里,而不是沒有我的長平城?!?p>  司澤雙手握拳,想必是已經(jīng)在忍耐他的憤怒,不過也是正常,像他這種身居高位的王室,自然不會明白巔峰會產(chǎn)生虛偽的擁護,所以一時很難接受失敗后的忠誠原來只會是假象。

  他堅持己見,又像是維護自己那對國家可笑的虔誠,又像是不舍屬于他的尊榮付之一炬。

  “為什么你會有這樣的想法,有國才有家,只要是流淌著這個國家的血液就要為他所犧牲?”

  付錦笑了笑,也只是笑了笑。

  可能她真的無法理解司澤,不管以前還是現(xiàn)在,所以她認真反駁,“那不是屬于你們這種行駛國家權利的人的責任嗎?”

  “畢竟,你們享受特權。”

  “而現(xiàn)在,我只想吃飽飯,不餓肚子很重要?!?p>  司澤想說什么,但沉默了下來,他看著付錦,眼神一寸一寸冷了下來。

  付錦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冷意而縮了縮胳膊,迎上司澤的視線,不管他是否認同她的道理,依舊有踐行她不需要為姑墨而死的理由。

  “但是現(xiàn)在看起來并不是,狗喝了湯也要和主人一起承擔吃肉的責任呢。”

  “那狗多委屈呀。”

  “都不是同一個物種?!?p>  司澤眼里的冷意有一瞬散去,卻似是被戳中了傷處,已經(jīng)轉為憤怒氣到紅了眼眶,怒聲道:“你別偷換概念,你是人怎么能和畜牲相比。”

  付錦嘆了口氣,并不想理司澤對她來說那不痛不癢圍著尊嚴而就的言辭,她只想不被餓著。

  但轉瞬進屋時看見躺了兩春月的風與濃終于下地而失憶的癥狀卻像是一個孩子。

  是天真嗎?

  不,她簡直是淘氣的沒法描述與形容。

  付錦幾乎不敢相信,什么時候矜持端正的國師風與濃會喜歡爬樹上房頂了。

  而曲姜倒是很開心,有人能陪她玩了,便忘記了司澤的為難,而照顧人的活計一但放下,好像她也只是一個不到十五六歲正在貪玩的小姑娘。

  這樣煞是難得的日子,日復一日的過去,似乎讓人也有所忘記風與濃的身份。

  司澤經(jīng)過上次的談話,也有所改變,更加的沉默,繼續(xù)寸步不離的跟著風與濃,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選擇成為了北靖邊民的一員,便對外宣稱是哥哥的身份照顧著,而沒有人知道他始終冷漠的那一張臉下是怎樣的情緒,是不是想要繼續(xù)復國,是不是在等風與濃恢復記憶。

  深夏的午后,天高云淡。

  付錦枕著胳膊睡在院中槐樹蔭下的桌案上,近來長平新上任的城主淮陰侯一度讓人覺得頭疼,那人是個及愛諂媚的主,舉城搜刮而來的民脂民膏上趕著都送去了平遙帝都獻寶。

  一夕之間,本來才從廢墟一片的長平城勉勉強強恢復過來的湘潭城,仿佛又回到了過去廢墟一樣的長平城,而此起彼伏的怨聲載道并未改變淮陰侯巴結上位者的手段,只讓其有了借口大抓姑墨國遺民,的確有控制住了一部分反對的聲音。

  觀其行而避之利劍,付錦藏在家中盡可能的不招搖,盡可能謹小慎微的茍且,免得被誤傷到。

  其實,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付錦明白這不過是北靖官府的有意縱容罷了,到底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總是喜歡這般試探再行試探。

  曲姜窩在家里待的有些煩了,但有風與濃陪著,倒也解悶了很多,但是司澤卻是一聲不吭的消失了多日。

  付錦暫時將風與濃扔給曲姜,追了上去,她不能允許司澤將風險甩給她,對于她來說,這是隨時要暴露的存在,她不能允許美好的生活被打破,那將會是致命。

  那死的人,不止一個她,還會連累曲姜。

  然而,付錦在湘潭城中打探了兩日,沒有找到司澤,倒是撞破了淮陰侯被殺,也知道了為什么北靖官府會一再試探,原來真正控制這座湘潭城的主人仍然是姑墨國人。

  不過不是司澤一行人而是那黎,上一任國師,風與濃的師傅,也是消失了多年的失蹤者,幾乎這么多年來整個國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忽然出現(xiàn),卻是姑墨家國淪喪。

  胡同口,夜色微闌,星河斗轉。

  付錦靠在墻壁之上,視線落在天空之間的銀河星軌,輕輕深吸了口氣,她沒有好奇那黎為什么會失蹤又突然出現(xiàn),且是否能扭轉乾坤,復姑墨重立長平,只是擔心她的小命活不過今晚。

  或者應該說,在撞破淮陰侯被殺時,已經(jīng)做好被滅口的準備,這不是某一種預想,該是一項必須的結論。

  而不待有所準備留幾句臨死狀言,那黎已經(jīng)立在了她面前,慣有的青衫又半面面具遮掩容貌,衣邊繡著竹云青白的紋路匯成翠竹與霞白,透著月光裸露雅而清幽之態(tài),哪怕手執(zhí)剛沾過血的劍刃也無法將這抹清雅剜至剛剛他殺死過人的暴虐與血腥之上。

  他緩緩伸手便屏退影衛(wèi)和那具冒血的尸體隱于夜間,視線隨即下落付錦,目光打量,勾唇時扯出一抹不屑的輕笑,手中的劍刃轉手提至她脖間,同時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司澤會心慈手軟的毛病很多,但這并不是很好的習慣?!?p>  付錦聽到司澤的名字而抬眸的瞬間是那把劍刃劃破她脖頸的血管,她深切的能體會到那鋒利的冷仞切破薄薄的皮接下來是血管,最后卡在喉骨的痛覺,卻在視線看到那黎近乎碧色的瞳孔時像是痛覺消失,她隨手一握便握上他執(zhí)劍的手腕,可想要說什么已經(jīng)近乎艱難,鮮血比字詞更早一步冒了出來,留下斷斷續(xù)續(xù)未能拼湊出來的狗崽子一詞,但除了付錦沒有人能知道她說了什么,也沒有人在意她會說什么,包括那黎,也只是利落的抽劍而已,像是對那淮陰侯沒有什么兩樣。

  夜無限的漫長,時間像是突然停滯了一樣,付錦順著墻壁滑落地面,意識從清晰到模糊,她伸手捂住脖頸涌出鮮血的傷口卻連呼吸到空氣都是疼的氣味,在她的人生觀念里所認為的死亡幾乎就是這樣開始。

  而消失多日終于出現(xiàn)的司澤卻是告訴她死亡不一定會是這樣開始,或許也能不疼,他管這種死亡喚做壽終正寢。

  但是……最終付錦并未有享受到司澤所說的壽終正寢,也是歸功于那黎的劍刃少了一寸,讓她勉強的撿了回半條命。

  但卻比起死亡更加揪心動魄,她又看到湘潭變?yōu)榱碎L平,意味著姑墨死灰復燃又占據(jù)了這里,而新的戰(zhàn)爭和犧牲又將開始,雖為潰敗之殘部但頂著北靖派出復剿的二十萬兵馬決然的將根硬生生扎了下來,僅僅以六萬殘軍一次又一次的抵御,鞏固,反圍剿,直到入秋才緩了下來半月安寧,但逡巡卻一日比一日加劇,似乎現(xiàn)在的安寧只是儲蓄日后某一日大戰(zhàn)的爆發(fā),而城中軍和民都將清楚,但只能是清楚,按理說這不是好預兆,可只能如此。

  付錦的傷勢歷經(jīng)兩月到初秋時褪了最后傷痂,剩下一道兒細密的白色痕跡,而許久未開的嗓音,難免生澀,在今晨司澤負責的逡巡并無其他發(fā)現(xiàn),她同終于可以休息下來的司澤強調道,“我不會謝你。”

  司澤依舊沒有多少言語,過分美感的桃花眼里,眼神毫無情緒波動的冷冷垂下,安靜的擦肩而過,而他已經(jīng)不住她家里,包括風與濃。

  可每每輕易相見卻是在他允許之內,和住在她家里其實沒有什么不同,付錦想來這人真是壞不徹底,她目送司澤的背影完全消失,眸光動了動,還是說了一句謝謝,便往相反的方向回家。

  這半月少有的安寧,使她不是很想浪費時間,只想睡覺,因為她也不知道往后會不會活著,也是這段時間精神的緊繃,以及歷經(jīng)過生死一線的傷害,她真的做不到不去討厭這一切的本質還是源于這場抗戰(zhàn),關于成千上萬姑墨國人的這場抗戰(zhàn),沒有完勝,只有無可避免的殺戮,沒有勝利的希望只有反抗來守護本屬于姑墨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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