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及笄

　　“在戲曲面前，人人平等，程班主也是為了讓我不貽笑大方，才如此嚴苛。我如今年紀尚輕，九千歲就已經(jīng)將我當做小猴子來看待了，若是唱戲再不成體統(tǒng)，豈不是真成了街頭賣藝的小猴子了？”她笑了笑說道。

　　“帶了傷藥沒有？”她緊張地問道。

　　“帶了，”田恬從懷里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讓淺夏給她傷藥，“淺夏，其實我是故意被程班主打傷的，看到你為我心疼的樣子，我心里甜蜜蜜地，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哪有人為了讓對方心疼，使出這種苦肉計的？”淺夏瞪了她一眼，掏出藥膏給她傷藥，“萬郎可真壞?！?p>　　“你喜歡就好了?！?p>　　上完藥后，田恬問道：“昨日你將袁大人的事情，跟皇上說了沒有？”

　　“說了，”淺夏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不過萬歲爺沒有別的表示，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我擔心得一夜沒睡好?！?p>　　田恬抬手摸上她的臉，手指停留在她眼下的黑眼圈處，嘆了口氣：“真是難為你了，不過我給你帶了好吃的?！?p>　　她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淺夏，淺夏打開盒子一看，里面躺著一串晶瑩的淡綠色葡萄，像是珍珠一樣小巧可愛，她不由得大喜：“這東西不是西域才有的嗎？平時進貢給宮中，也才一點點而已，你哪來這么大一串？”

　　“山人自有妙計，這葡萄你可收好了，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彼衩氐卣f道。

　　“萬郎，你對我真好！”淺夏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田恬感覺后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對淺夏可真沒那男女之情。

　　“淺夏，袁大人的事情，你可得多在皇上面前提提，你也知道，我們的折子不能直接送到皇上面前去?！碧锾駠@了口氣說道。

　　淺夏想了想，突然豁出去似地說道：“你們的折子的確不可以直接送到萬歲爺面前去，但是我可以啊，我是皇上的貼身宮女，日后若是有彈劾袁大人的折子，你直接托我?guī)нM乾清宮便好?！?p>　　“不行！若是被袁大人知道了，你必死無疑！”田恬蹙眉說道。

　　“沒關(guān)系，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情！”淺夏真誠地說道。

　　田恬嘆了口氣，猶豫了一會兒。

　　平心而論，讓淺夏去做這件事的確是最穩(wěn)妥的，可這樣一來，淺夏必定會處于風口浪尖，步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會丟掉性命。

　　“好吧，我明日把折子帶給你，我會安排人在宮中保護你的，但是你自己也謹慎點兒，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她關(guān)切地囑咐道。

　　淺夏點了點頭，收好了裝著葡萄的盒子：“我先走了，藥記得搽?！?p>　　“好?！碧锾衲克椭г谔壹t柳綠的皇宮深處。

　　一個人步行走到宮外，見秋如意已經(jīng)在宮門口等著她了，田恬說道：“今日淺夏向我建議由她給敏貴妃遞折子?！?p>　　“你的意思是？”

　　“我同意了，”田恬覺得有些愧疚，“此事危險萬分，你務必幫我在宮中安排一些人保護好她，畢竟欺騙她的感情已是我的不對，若是再害她丟掉性命，我這輩子良心都會不安?！?p>　　“你這人有時候真是矛盾的很，對一個小宮女如此記掛在心，當初迎藩入京案，死了一萬四千多人，也不見你皺一下眉頭，仿佛那些人命真的就如草芥一般不值錢?！?p>　　“澤國江山入戰(zhàn)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們之中雖然不乏無辜者，但是要通往王座的路，必定要用鮮血來鋪就，我表示很無奈！政治本來就是最骯臟的事，既然我身在其中，就無法置身事外，”她無奈地說道，“可是淺夏不同，宮中生存，本就步步驚心，螻蟻尚有茍活之心，況乎一個活生生的人，再說我利用她來刺探敏貴妃的情報，本來就是在利用她，如果有可能，我不希望她也被我犧牲掉！”

　　“別擔心，很快就會過去的。”她安慰道。

　　官轎行到東廠停了下來，田恬下了轎子，徑直走到了曹正印的戲園子。

　　曹正印耳中雖聽著戲，卻有些心不在焉地，不過短短一個月，原本精神矍鑠的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

　　也是，原本的九千歲大權(quán)在握，雖不說權(quán)傾朝野，至少也是為霸一方，哪像現(xiàn)在這樣，不得不在袁奇峰的面前，夾著尾巴做人。

　　“干爹。”她低頭行了個禮。

　　“小猴子，你來這里干嘛？”他瞟了她一眼，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

　　“干爹，兒子有個主意，可以令皇上和袁大人心生嫌隙?！?p>　　“哦？說來聽聽？”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感興趣的神色。

　　別的人若是跟他說這種話，他必然是不屑一顧，可是這只小猴子不一樣，他滿腦子古怪想法，說不定真的有辦法能夠扳倒袁奇峰。

　　“干爹，皇上身邊的尚宮淺夏已經(jīng)允諾我，將不利于袁大人的折子通過她遞到皇上手中?！碧锾窀皆谒叺吐曊f道。

　　“此事當真？”曹秉鉉面上一驚，拿起茶杯的手顫動了一下，差點將杯中的茶水給灑出來。

　　“兒子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所有欺瞞?！碧锾窆碚f道。

　　曹正印靜默了一會兒后，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他放下茶杯，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好！做得好！”

　　“干爹，扳倒袁大人有望??！”

　　“大大的有望！”他附身到田恬耳邊，低聲交代了一些事。

　　田恬連連點頭，退了下去。

　　之后，田恬又將這個好消息轉(zhuǎn)告了曹秉鉉，和他一起商量著，要如何發(fā)動閹黨的官員們，將袁奇峰之罪樁樁件件、一針見血地寫出來！

　　次日，從梨園學完戲曲之后，田恬走出梨園外，與淺夏溫存了一會兒，將手中拿著的幾張折子遞給了淺夏。

　　淺夏小心地收好了折子，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淺夏有些緊張而不舍，最后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皇宮畢竟是宮人的天下，袁奇峰再手眼通天，在宮中還是斗不過老謀深算的曹正印，在曹正印的刻意隱瞞之下，一連七八日，不利于袁奇峰的折子都順利通過淺夏送到了敏貴妃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