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秦嶺神樹中(1)

　　那聲音帶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你睡得正香的時候，無數(shù)人在你耳邊對著金屬物品一頓猛敲。但他還是強壓著那股煩躁，跟在張權(quán)身后向上爬去。張權(quán)的動作放慢了許多，顯然是為了照顧他們的速度，老癢和涼師爺爭先恐后的向著上方爬去，生怕距離張權(quán)太遠被螭蠱淹沒。

　　一時之間，四周只剩下石質(zhì)面具和青銅樹的摩擦、碰撞聲。老癢小心翼翼的經(jīng)過那些螭蠱分出的一條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涼師爺比他也沒好到哪里去，幾乎屏住了呼吸，拼命地壓榨所剩不多的體力向上攀爬。隨著不斷攀高，幾人徹底脫離了螭蠱環(huán)繞的范圍，吳斜還來不及松口氣，四周逐漸狹窄的巖壁上便又傳來那令人煩躁的碰撞聲。

　　吳斜下意識的看去，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那巖壁之上，密密麻麻爬著無數(shù)人臉面具，對著他們蠢蠢欲動，又顧忌著張權(quán)的血跡不敢上前?？v然吳斜對張權(quán)極其放心，看到這么多螭蠱也難免升起幾分驚慌，緊閉著嘴生怕被某個螭蠱鉆入喉嚨。

　　隨著逐漸向上攀爬，螭蠱們竟出乎意料的沒有再跟上。它們似乎也意識到只是跟著并不會找到任何機會，除非張權(quán)的血會隨著時間失去效果。逐漸遠離了那令人煩躁的碰撞聲，吳斜也脫離了那種恐懼感，但上方的張權(quán)攀爬速度突然加快了許多，就如同上方有什么在吸引著他一般。

　　吳斜張了張嘴想要喊住張權(quán)，但張權(quán)速度極快，在逐漸稀疏的枝杈間少了阻礙，幾乎是短短十幾秒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吳斜心一沉，莫名升起了幾分被放棄的微妙失落感。涼師爺爬的最慢，并沒注意到上方的變化，老癢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之色，眼神顯得有些復(fù)雜。

　　吳斜攀爬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下方的老癢一時沒注意，一頭撞在了吳斜的腿上，不由得罵了一聲。吳斜則是完全沒在意這些，靠在一根稍粗些的青銅枝杈上摸了摸兜，從里面摸出一根皺皺巴巴的煙，又摸出火來點上。他知道悶油瓶的體質(zhì)，完全不是他單靠追能追上的，倒不如想想是什么讓他這樣的人突然一言不發(fā)的加快速度爬了上去。回憶起不久前看到悶油瓶觸摸著青銅樹，少有的露出的極淡的悲傷表情，吳斜始終覺得怪怪的。老癢見吳斜不往上爬了，也不好自己繼續(xù)，嘀咕了兩句也靠在一邊稍作休息。吳斜擺了擺手讓他安靜，又吸了口煙陷入了思索。

　　從小哥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這里，一切就都顯得很不對勁。首先是悶油瓶不讓他觸碰青銅樹，也不讓他亂想，隨后是碰過青銅樹的老癢憑空讓繩子長了三分之一。而悶油瓶似乎對這里的情況并不意外，從他出現(xiàn)后，就曾用冰冷的眼神看過老癢。那眼神吳斜并不陌生，在七星魯王宮，他就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那玉俑中的活尸。

　　這么說，老癢也是類似活尸一樣的東西？這么一想，一股寒意一下子就從他腳底升到頭頂，他裝作向上看，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老癢。那張臉極其熟悉，但或許是心理作用，吳斜怎么看都覺得帶著一種邪性。

　　老癢正閉目養(yǎng)神，并沒發(fā)現(xiàn)他的打量，此時吳斜心里正忐忑不安。張權(quán)現(xiàn)在不在，涼師爺又不是自己人，帶自己來的老癢更處處透著奇怪。他狠狠嘬了一口煙，將其按滅扔了下去。突然就有種抑制不住的憤怒涌上來，讓他想對著老癢破口大罵。

　　老癢是假的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只是一閃就被他放棄，他和老癢從小玩到大，許多長時間形成的的習(xí)慣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變的。除非扮演的那個人有悶油瓶扮演張禿子的影帝水準。他又看了一眼老癢，對方依然在閉目養(yǎng)神。現(xiàn)在回想起當(dāng)初和老癢喝著酒吹噓自己的經(jīng)歷，又對比如今輕而易舉就被騙來這里的自己，吳斜幾乎想要狠狠給自己兩個耳光。

　　他嘆了口氣，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起來。不動聲色的叫醒休息的老癢和半睡半醒的涼師爺，繼續(xù)向上爬去。都到了這一步，再說回頭顯然是不現(xiàn)實的，倒不如看看老癢到底瞞著他些什么。

　　周圍近似的景象模糊了吳斜對時間的感知，只知道機械的重復(fù)動作。也不知爬了多久，手電筒的光芒之中已經(jīng)隱約能看到洞頂。無數(shù)的根須垂落下來，將青銅樹頂端的景象遮蓋在其中，似乎是來時看到的頂上生長茂盛的樹。那無數(shù)根須纏在一起繞著那青銅巨樹，像一個抽象的巨手要將這青銅樹拔出地面或者插入更深。

　　周圍的洞壁上也有著破舊的棧道盤旋向上，最上面的部分接近青銅樹的頂端。吳斜試著握住一根垂落的根須用力拽了拽，那根須不知生長了多少年，顯得極為粗壯，任由吳斜怎么拉扯也沒展現(xiàn)出斷裂的跡象。吳斜看了看棧道的距離，在背包里翻了翻，摸出一把多功能鎬掛在樹根上，向著巖壁上的棧道蕩去。

　　實際蕩起來才知道，那洞壁和青銅樹間的距離遠比目測遙遠的多，樹根在慣性的作用下帶著吳斜便向著那洞壁撞了過去。這一下撞的他七葷八素，好一會才從棧道上站起身來。接近了便能看清，那棧道還在修葺當(dāng)中，一層由竹桿搭成的架子還在棧道外圍保持著牢固。他對著老癢打了個手勢，將多功能鎬拋了回去。

　　也顧不得看老癢和涼師爺是如何過來的，他立刻便向上看去。上方的根須越來越密集，將青銅樹的頂端擋的嚴嚴實實，莫說是站在這里，再上個三四層也未必看得清楚。老癢和涼師爺這時也拽著樹根蕩了過來，也順著吳斜的目光看向上方。三人順著那棧道向上走去，這樹根也不知生長了多少年，密密麻麻將道路都擋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