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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心計:第一皇后

第18章 尋劍

宮心計:第一皇后 楚荷寒 3737 2014-06-15 12:00:00

  送走了這一尊尊難纏的神,我才稍稍舒了一口氣。沐著晚風,莫名地想起那夜與高風篝火夜話。沒有隱瞞,沒有欺騙,那么輕松,那么純粹。對了,高風給我的蘭陵劍呢?我明明記得,在我昏迷前,我將那柄劍握在手里的,去哪兒了呢?

  我趕緊回到我所居的清雅園,翻箱倒柜地找起來?!案唢L?你此時可好?你若真是蘭陵王之子,蘭陵劍對你來說何其珍貴,你又為何要留給我呢?”

  如詩從外頭進來,見我神色緊張地在找什么東西,問道:“小姐,你這是要找什么?”

  “如詩,你來得正好。昨夜,我回來的時候,身上有沒有帶一把短劍?你看到?jīng)]有?”我邊問她,邊繼續(xù)翻找著,連頭也沒回。

  “小姐,你平日里最討厭那些傷人的利器了,又怎會帶把劍在身上呢?”如詩道。

  我停下翻箱倒柜的破壞行為。依如詩之言,蘭陵劍并不在這里。我又問:“你可知,昨夜是誰送我到這里的?”

  “是夫人用轎子送小姐回來的?!比缭姷?,“小姐自從去了永福寺,不都一直住在夫人那兒嗎?”我問道。若是在她手上,還能拿回來。若是被獨孤伽羅取走了,要拿回來還得費一番功夫。不過,再怎么難,也要試上一試。

  翌日,我早早地起床,去給獨孤伽羅請安,最重要的是,要拿回那把蘭陵劍。我到了獨孤伽羅的院子,楊勇和楊廣都在,楊俊估計是上學堂去了。我款款下拜:“女兒給母親請安?!?p>  獨孤伽羅一見我,便滿臉笑意,對楊勇和楊廣道:“勇兒、廣兒,你們先下去吧,娘和麗華還有些話說?!贝烁孓o離去,她定定神,正襟佇立,細細打量著我。欣慰的目光中還帶著幾絲悲涼:“麗華,你可知皇上下旨為太子選妃之事?”

  終于,要攤牌了。我也不欲隱瞞,淡然地頷首:“女兒知道。”

  “后宮是個怎樣的地方,娘也清楚。娘還一直擔心,你本就性子柔弱,一旦入了宮,該如何自處?昨日,看你與竇大人一番應對,不卑不亢,進退得體,娘也稍稍放心了?!豹毠沦ち_的眼眶竟不覺間已噙著淚水。

  “您既然清楚,一入宮門深似海,為何還要將女兒送進宮呢?”我問道。

  “麗華,天下父母,誰不愿子女承歡膝下?誰愿受那生離死別之苦?哎!”獨孤伽羅一聲長嘆,“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便是臣民生存之道。既然皇上已下旨選妃,你我都別無選擇?!?p>  “是,女兒知道了!”我清楚,她口中的皇上便是宇文邕。

  “你既然知道了,就打消逃婚之念?!豹毠沦ち_沉聲道,“你回府之時,身上穿著的男子外袍,是我親手為俊兒做的,又怎會穿在你身上?你分明是早有女扮男裝逃婚之念,才會有永福寺興風作浪招惹竇惠之舉。此事,我不追究,并非我不知情,也絕非我縱容你。”

  我暗自佩服,獨孤伽羅就是不簡單,一點蛛絲馬跡,便能牽連出事情始末。我只得道:“娘,女兒知錯了?!?p>  “昨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我們楊府,手握兵權(quán),本就遭君王所忌,稍有行差踏錯,便是抄家滅族之禍。如今,太子選妃圣旨已下,你若是離家出走,那便是抗旨不遵。我們楊家都會受你牽累。”獨孤伽羅的目中透著無奈,望著我那與她頗為相像的容顏,悵然一嘆。

  “難道只因如此,就要犧牲女兒的終身幸福嗎?”我問道。

  “麗華,何謂‘幸福’,誰都說不清楚。我知道,外間關(guān)于太子風流成性的傳聞不少,但這世間,又有幾個男子不風流?宮闈之中爾虞我詐,豪門大戶也是勾心斗角,這世間,豈有遠離紛爭的一片凈土?若真能成為太子妃,至少你還擁有母儀天下的榮耀!”獨孤伽羅那原本無奈的眸子卻在片刻間被涼薄所覆蓋,浮現(xiàn)的更多的是被權(quán)勢灼燒的欲念。

  她這種注定要走上權(quán)力之巔的女人,又豈會懂我這顆只想平凡自由的心?“母親,您也是女人,哪個女人愿意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即便是為了賢德之名,咽淚裝歡,但您能瞞過自己的心嗎?”

  獨孤伽羅的面色稍稍一沉,立即回復一如既往的微笑,只是目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和怨憤?!胞惾A,你要記住,天下男子皆薄幸,他們可以逢場作戲,你切莫交付真心?!恐①庥瓤擅撘玻①獠豢擅撘病?。女人一旦愛上男人,必是萬劫不復。唯有不愛,才不會患得患失,才能在勾心斗角中游刃有余!”

  此言,出自獨孤伽羅之口,卻讓我頗為震驚。非有一番痛徹心扉的感情經(jīng)歷,是不會說出此等“至理名言”的。我初到府中,似乎沒見府上有除獨孤伽羅這正室夫人之外的“姨娘”啊。莫非,是被府上男主人楊堅金屋藏嬌?她一擺手:“沒事兒了,你先下去吧?!?p>  我剛邁出門口,才想起來,我來找她,是來尋劍的。遂又轉(zhuǎn)過身問道:“娘,我回府之時,身上的一應衣物,是否在您這里?”

  “嗯,我都給你收著呢。”獨孤伽羅回內(nèi)室取出一個包袱,她道:“你的東西都在這兒了?!?p>  我打開來看,除了幾件衣服首飾,還有一封信,是瘋和尚留給高風的。我將信收起來,怎么也沒找到那把短劍。我問:“您有沒有看到一把短劍,我回府的時候帶在身邊的?!?p>  “麗華,你一個大家閨秀,舞刀弄劍作甚?”獨孤伽羅沉聲訓道。

  “娘,你不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女兒這次出去,看到江湖險惡,帶把劍防身,也放心些。”我隨口編排一個理由。

  “我沒見到你手上有劍。若是你想要劍,我吩咐去給你買一把?!豹毠沦ち_道。

  “謝謝娘。女兒告退!”我從獨孤伽羅那兒出來,想著劍如果不在她那兒,就該在李淵那里。李淵?想起昨日傍晚他那深情又帶點怨念的目光,我的頭皮就有些發(fā)麻。算了,硬著頭皮上吧。

  我來到李淵所居別院。李淵正在院中練劍,他長劍在手,藍衣翩躚,劍招卻是凌厲果決,身形更是迅速敏捷,我看不懂劍法,只是覺得這劍法氣勢如虹,還帶著幾分戾氣。他忽而縱身一躍,劍鋒朝著門口這邊刺過來。我于慌亂中后退,被門檻絆倒。這倒霉的門檻,我不止一次栽在它手里了。

  李淵顯然沒料到我會在那里,他面露喜色,立即收劍,見我跌倒,目中流露出歉意?!胞惾A,你沒事吧?”

  見他要過來扶我,我立即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有意和他保持距離。這種刻意的疏離,他自然是明白的。故而,他也立在那里,目中的喜色、歉意,都被失落替代。氣氛有些尷尬,我干咳兩聲,道:“我來,是想問你,我的那把短劍,是不是在你這里?”

  “你來,只是為了取回那把劍?”李淵眸光一冷,用帕子擦著手中的劍,“你就如此絕情,連一點念想也不留給我?”

  “我現(xiàn)在問的是劍,你送我回來的時候,我手里是不是握著一把短劍?那把劍是不是在你這里?你只須回答我的問題,其他的事,我想我昨晚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我簡直是快崩潰了,我只想找回那把劍。那劍如果真是極名貴之物,我該找到還給高風。

  “一把劍,對你真就如此重要?”李淵側(cè)目掃過來,眼神比劍鋒還利。

  “說吧,你要怎樣才把劍還給我?”我道。

  “你為何不肯接受我?只因為,你要嫁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我,只是一個平凡的臣子?”李淵問。

  “不,我不肯接受你,不是因為你平凡,而是因為你注定不凡。或許,有朝一日,你會成為權(quán)力之巔俯視天下之人,但站在你身旁和你享受無上榮光之人,注定不是我?!蔽业馈?p>  “即使你不回答我,也不用如此敷衍我!”李淵的臉色更難看,他取下后腰別著的那把蘭陵劍,扔到一旁的石桌上,繼續(xù)練劍。

  “你的心不靜,劍氣中帶著戾氣,如此練劍,會傷身的?!蔽夷闷鹗郎系奶m陵劍,轉(zhuǎn)身要走。

  李淵卻回身,拉住我的手:“你關(guān)心我?你并非無情!你無情,只是因為你怕連累我。我認定你是我的未婚妻,除非你已成為太子妃,否則,我便不會放手!”他的目光滿是希冀和執(zhí)著。

  “奴婢見過小姐,李公子!”是獨孤伽羅的貼身丫鬟瑾夏來了。我猛地將手從李淵的手中抽出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公子,楊小姐!”緊隨瑾夏而來的,是竇惠,她見到我,臉上如春風般的笑意立即僵住了。她今日著一襲月白色的翻領(lǐng)左襟窄袖上衣,領(lǐng)口和袖口都有銀線繡的祥云,下面穿著一件白裙,裙底百褶,無數(shù)只翩躚的蝴蝶刺繡躍然裙上,腰間用絲帶系著蝴蝶結(jié),整個人活潑靈動,清麗非凡,讓人過目不忘。顯然是經(jīng)過刻意打扮的。所謂女為悅己者容,莫非竇惠對李淵有意?我看向她,果然,她的目光落在李淵身上。只是,李淵緊握著手,似乎要留住手心里那僅存的溫柔,不讓它溜走。

  我看著心里著急,這個李淵,人家為了來見他,精心打扮一番,而他卻視而不見,豈不是傷了姑娘家的心嗎?我立即圓場:“竇小姐這身打扮清麗脫俗,讓人見之難忘。你說呢?李公子!”

  李淵聽得我喚他,才回過神來,似乎根本沒聽見我在說什么,只是胡亂應了一聲。竇惠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但也只是瞬間的黯淡,調(diào)整心緒,她微笑著道:“李公子,我今日是特地代家父來致歉的。家父已經(jīng)查清楚了,你所殺四人,俱是齊國細作,來我大周必定是別有圖謀,你殺了他們,非但無罪,反而有功?!?p>  若只為案情,隨便派個人來知會一聲就行了,又何必讓竇惠這個千金小姐親自跑一趟?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來見李淵的,只不過找了個借口而已。

  然而,李淵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詞不達意。他只淡淡道:“有勞竇大人操心了,在下感激不盡?!?p>  我干咳兩聲,李淵終于回過神來,有些擔憂地看著我:“麗華,你喉嚨不舒服?。渴遣皇鞘軟隽??”我一個勁兒地朝他使眼色,讓他多少關(guān)注一下竇惠。怎料,他卻對竇惠下了逐客令:“竇小姐,麗華有些不舒服,無暇招呼貴客,不周之處,敬請見諒?!?p>  竇惠好歹也是襄陽長公主的掌上明珠,當今皇帝的外甥女,真可謂天之驕女,何曾受過如此冷遇?出乎意料地,竇惠竟面色如常,起身告辭:“也是我來得唐突了。楊小姐身子不適,我就不加打擾了。”

  我只在心中暗自感嘆,大家閨秀的涵養(yǎng),完全沒留意到,她臨走時看我的目光中那深深的怨毒之意。

楚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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