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四指尖剛觸及后頸的朱雀圖騰,云層中的青銅鼎突然發(fā)出尖銳啼哭。那些曾被她斬斷的臍帶竟從鼎身裂隙鉆出,裹挾著粘稠的星髓液重新編織成襁褓。二十八宿碑林同時震顫,碑文在月光下流淌成血河,倒灌進她尾羽未愈的疤痕。
“這次要徹底焚毀母鼎!“慕容婉言的聲音突然從朱雀尾羽中炸響。梁小四振翅沖向云霄,卻發(fā)現(xiàn)青銅鼎內(nèi)部蜷縮著新生血嬰——那孩子眉眼竟與棺槨中的母親一模一樣。纏繞鼎身的臍帶突然暴長,將她拖入沸騰的星髓海。
無數(shù)記憶在液態(tài)星光中溶解又重組。梁小四看見初代大祭司跪在青銅鼎前,將啼哭的嬰兒放入鼎中。臍帶纏繞的并非嬰兒身軀,而是從鼎內(nèi)伸出的、長滿青銅銹的詭異脈管。“以親子為引,方成不朽晷心?!按蠹浪靖铋_嬰兒腳踝時,鼎身上的銘文突然睜開成千上萬只眼睛。
“醒過來!“知畫公子的龍鱗不知何時嵌進她的蝶翼。梁小四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朱雀尾羽正被臍帶同化成星軌。阿黃消散處浮現(xiàn)的白虎星宿突然黯淡,西方天穹裂開漆黑的豁口,無數(shù)青銅釘如暴雨傾瀉。
慕容婉言的石化手掌突然穿透云層,將梁小四按在觀星臺的日晷上。當脊背貼上冰涼的晷針時,三百六十道星瘢同時灼燒。她看見自己的骨骼在光影中透明化,密密麻麻的臍帶正從骨髓里抽出嫩芽。
“四象戰(zhàn)甲本就是囚籠?!吧倥糜暗那帻埣y路突然脫離戰(zhàn)甲,化作實體咬住白虎監(jiān)兵殘留的獠牙。梁小四聽見鎧甲崩裂的脆響,四色流光從裂縫中溢出,在空中凝成七枚滴血的青銅鑰匙。
血嬰的啼哭驟然變成尖笑。初代觀星臺的幻影轟然倒塌,廢墟中升起三百六十面青銅鏡。每面鏡中都映出梁小四被不同方式獻祭的場景:有時被臍帶勒斷脖頸,有時被星髓液腐蝕成骨架,最新那面鏡子里,她的心臟正被二十八枚鎮(zhèn)魂釘釘成星晷指針。
知畫公子的玄武甲胄突然剝離,露出下方由臍帶盤繞成的內(nèi)臟。他殘存的龍爪握住梁小四手腕,將她的朱雀羽翼按進自己胸腔:“用凈火燒盡星髓!“當火焰吞沒那些腐敗臍帶時,梁小四突然嘗到母親乳汁的味道——混著青銅銹與血水的腥甜。
白虎監(jiān)兵消散處的星宿突然爆炸,沖擊波震碎了半數(shù)青銅鏡。慕容婉言石化的身軀開始龜裂,裂縫中涌出的竟是初代血嬰的黑色眼淚。梁小四的蝶翼在狂風中完全晶化,每片磷粉都映出大祭司當年刻在星晷基座上的咒文。
“輪回的鑰匙從來不是四象?!鞍ⅫS的聲音混在星爆聲中忽遠忽近。梁小四突然折斷自己晶化的蝶翼,鋒利的斷面竟完美契合青銅鑰匙的齒痕。當七枚鑰匙插入西方星宿的裂痕時,二十八宿碑林同時浮空,碑文在云端拼成完整的《度厄經(jīng)》。
血嬰突然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它臍帶連接處的青銅鼎開始融化,滾燙的銅汁澆在梁小四脊背上,將朱雀圖騰烙成焦黑的星瘢。在皮肉燒灼的劇痛中,她終于看清經(jīng)文中隱藏的箴言——每道星軌都是初代血嬰的淚痕,每顆星宿都是守碑人的骨灰。
知畫公子徹底化為玄武形態(tài),馱著破碎的青龍戰(zhàn)甲撞向血嬰。在四象之力爆發(fā)的瞬間,梁小四將晶化蝶翼刺入自己的星瘢。三百六十道金光從傷口迸射,照亮了所有時空里臍帶連接的瞬間。
當光芒吞沒青銅鼎時,梁小四在絕對光明中觸摸到冰涼的星晷核心。那里沒有血嬰也沒有臍帶,只有初代大祭司被青銅封印的殘魂,正用三百六十雙手臂編織著永恒的謊言。她的朱雀火焰突然轉(zhuǎn)為幽藍,將那些手臂燒成璀璨的星塵。
晨曦再次降臨觀星臺時,梁小四握著半截融化的青銅鑰匙。云層中二十八宿重新歸位,只是西方白虎星宿旁多了一顆朱紅色的伴星。她頸后的疤痕不再疼痛,因為整片朱雀圖騰都已化作流動的星髓,在皮膚下循環(huán)成嶄新的命格。
地底深處傳來青銅鼎最后的嗚咽,而這次,梁小四聽懂了那些破碎音節(jié)的含義——是三百六十個母親被迫割斷臍帶時,咽回喉嚨的泣血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