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中,賈義消失在甲板之上。
高山縮縮脖子,太冷了。
終于在等得有些不耐煩之前,張三寶的幾個小弟領(lǐng)著一群人走了出來,人數(shù)一兩百人。
一群人相互依偎著,寒冷的風(fēng)吹得他們瑟瑟發(fā)抖,他們穿的衣服并不厚實(shí)。
“張員外,你就不能給他們找些衣服,這要是凍病了,我這在船上可是找不到郎中,損失算誰的?”
“都是我的錯,沒周全,不過請放心,這些日子他們都是在屋內(nèi),保管沒事。”
來人和上次一樣,面黃肌瘦的,只是更甚些。
高山總覺得有哪里不對,這些人雖然都是同樣的裝扮,緊裹的衣衫將身材凸顯得像包裹著的瘦竹竿,眼窩深陷,臉頰消瘦,滿臉菜色,卻有那么兩撥人顯得有那么些突兀。
一波人,雖然一直低著頭,矮著身子,這些人聚在一起,也不東張西望,就這么隨著人流走著。
這些人本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他們有些太刻意了,七八人始終在一起,任張三寶的手下推搡,哪怕倒地,起身之后,又慢慢地靠到了一起。
還有一波人,臉上雖然滿是黑灰,臟兮兮的,還似有瘀傷,微低下的頭,卻能看到眼睛時不時朝東升號上瞟來,這些人倒是沒有聚在一塊,若即若離的散布在人群之中。
這些人絕對有問題。
會不會是混進(jìn)來的探子?
甲板上,所有的水手已經(jīng)集結(jié),挎刀持矛,賈義立在一旁,還有張青云和一眾親衛(wèi)。
張青云等賈似道的親衛(wèi)被指派給了高山,這些人身上都是賈似道的烙印,就算回到軍中,也不過是被同僚排擠打壓的命,當(dāng)問道愿不愿追隨高山的時候,稍作商議就同意了。
這些人都是常年將腦袋系在腰帶上的,沒多少家眷,直接就上了船。
他們將會成為河畔鎮(zhèn)護(hù)衛(wèi)隊(duì)的武藝教官,都是手上有功夫的人,搏殺技藝都不弱,不然也不能成為賈似道的親衛(wèi)。
高山從心中起疑開始,就偷偷告訴賈義,讓他去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以防備意外。
流民陸陸續(xù)續(xù)的被趕上船,這會子高山反倒不敢著急了,每個上船的人都要拉到一旁登記造冊,只是簡單問些姓名籍貫,還有沒有親人之類的問題,問完之后被送下船艙,進(jìn)行搜身。
果然那伙東張西望的人有問題,一下船艙眼睛開始亂瞟,像是在觀察尋找什么,雖然做的隱秘,但是高山早有交代,讓人盯住每個下來的人,再一經(jīng)搜身,搜出了不少火折子和一些布條,布條似乎浸泡過什么,有一股異味,可是又不像是火油,他們解釋說是撿來的破布,塞在衣服內(nèi)保暖的,至于異味是身上的油污。
高山可不管他們說什么,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來縱火的,哪有流民能夠保存這么多火折子,要說有那么個一個兩個還說得過去,可這一下子搜出來了十幾個,還有這布條,不管上面沾染的是不是從身上蹭下來的油污,他只知道一點(diǎn),這玩意易燃。
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來的,正好,現(xiàn)在他人才有了,金礦的開采計(jì)劃可以提上日程了,這十幾個人到時候就扔去挖礦好了。
至于另一波引起的他注意的人,反倒是很正常,身上什么都沒有,就跟其他流民一樣,或許真就是些比較高大些的人而已。
“張員外,你說那縣尹要來見我?”
高山心中冷笑,這次非要讓他來漣水肯定有詐,說不得此刻正在謀劃什么。
這張三寶難道也投敵了?
“小郎君若是有要緊事,一會直接離去便是,縣尹那里并不要緊?!?p> 這讓高山不解,如果要圖謀自己,應(yīng)該會盡可能的挽留自己才是。
縣尹應(yīng)該在聚集人手,朝這里殺過來,尤其是這個時候,流民上了一多半,一旦殺來,制造混亂,他們想跑都來不及。
混亂,之前搜出來的那些縱火的東西就是制造混亂的一條計(jì)策,只是這并不保險,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但也是最有效的一種方法。
那么除了縱火也就是在這些流民安插人手,制造混亂,再趁機(jī)殺出來,也是一個辦法。
“張大哥,那伙人要找人盯著,小心他們作亂?!?p> 張青云去安排去了,其他流民根本造不成威脅,風(fēng)吹一下就要倒,看押好了就行。
還有最后十人沒上來,高山讓水手們準(zhǔn)備,準(zhǔn)備啟航。
這時張青云帶著兩個人找來,在高山耳邊耳語幾句。
高山疑惑看著張青云,“真的?”
見張青云點(diǎn)頭,便讓他將人帶來。
來人剛才他沒注意,應(yīng)該和這人的一張過于普通的臉有關(guān),平平無奇,見過幾面都不一定記得,原本低著的頭,當(dāng)進(jìn)到高山的船艙時,緩緩抬起來,渙散的眼神凝聚,直盯著高山,看清高山的長相,又皺起眉頭。
“你是何人,有何要事?”
剛才張青云來報(bào),有人求見,說是有關(guān)南邊的大事。
那人的身份被張青云確認(rèn)了,曾經(jīng)見過,在皇城司供職,有次去拜見賈似道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卻被那人記在心里,如此說來這個人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敢問可是衙內(nèi)當(dāng)面?”
他錯將高山誤認(rèn)為是賈家哪個了,只是現(xiàn)在賈似道都完了,還有誰會叫衙內(nèi)。
是了,這人肯定是一直在北方,不知道賈似道的事。
“我不是?!?p> 又指著賈義,“此賈八郎?!?p> 那人趕緊向賈義行禮,“請衙內(nèi)屏退旁人?!?p> 賈義只是說:“你有什么要事,這里都是可信之人,你只管說,若是真是緊要之事,必定幫你。”
“還請立刻返航,我有重要軍機(jī)秘事,要稟報(bào)朝廷?!?p> 賈義問:“何事這般著急?”
這人不答,只說萬分緊急。
既然是機(jī)密的事情,就不能隨意告訴旁人。
告訴出聲問:“可是有關(guān)蒙人要突襲東進(jìn)的事?”
“你如何...”那人說了一半,趕緊閉嘴。
高山已經(jīng)能才出大半,一定是他得到了什么消息,想要南渡報(bào)信,卻不知什么原因,被弄到這里。
高山嘆了口氣,也不與他打啞謎,“你的消息怕是晚了,如今蒙元人已攻下蕪湖,沿江各路均已陷落,大軍潰敗,賈公已被罷官?!?p> “???!”那人聽后大驚,一屁股坐到地上。
可又很快回過神來,“還是要快些啟航,此處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