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入世伏魔行”,看到這個名字諸位可能會覺得故事講的是一個降妖伏魔的道士,或者是一個得到什么真?zhèn)鞯淖窖龓煹墓适隆?p> 從后邊的發(fā)展來看,我覺得其實差的不多。
不過故事的主角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普通人,至少在開始的時候是這樣沒錯。
他叫做申并堂,二十歲出頭,是一個清清朗朗的小伙子,職業(yè)院校畢業(yè)以后考入了環(huán)沙江市的一家殯儀館工作。
不錯,他的職業(yè)就是一名入殮師,故事就發(fā)生在現(xiàn)代。
說到入殮師可能有的讀者知道這個職業(yè),但以防有的讀者不太清楚這里還是簡單說兩句。
入殮師的主要工作地點是在殯儀館,早些年有的地方叫做火葬場,后來經(jīng)過不斷的合并改建,現(xiàn)在基本上每個市區(qū)都有一到兩家殯儀館。
殯儀館的主要工作就是存放尸體,和火化尸體。
一般每個殯儀館都有停尸間和焚化爐,市區(qū)內(nèi)或者周邊鄉(xiāng)鎮(zhèn)發(fā)生人命案件以后,尸體都會經(jīng)過警察的勘察和法醫(yī)的檢驗,然后被帶到停尸間存放,沒有特殊情況的話都是這樣。
在案件結(jié)束以后并且死者家屬沒有異議時,尸體就會被推進焚化爐火化,當然火化之前入殮師們會對尸體進行儀容整理,包括化妝,這些都有專業(yè)的培訓,代表著生者對亡者離開世界前的敬意和肅穆。
現(xiàn)在有很多院校都開設(shè)了殯儀專業(yè),根據(jù)專業(yè)能力和經(jīng)驗的不同,入殮師也分為初級入殮師和高級入殮師,申并堂就是一名初級入殮師。
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去現(xiàn)場搬運尸體和尸體在操作間的火化。
看到這里有朋友可能會有一個疑問,申并堂作為故事的主角,雖然工作有些特殊但是和降妖伏魔好像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有這樣疑問的朋友還請不要著急,既然聊到這里那就得引出本故事中另外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角色了。
他在故事中的地位可以說是承前啟后,舉足輕重,基本上降妖伏魔的事兒都與他有關(guān)。
在后邊的故事中還多次救申并堂于生死關(guān)頭,有時還會一起合作消滅那些妖魔邪祟。
元代作曲家關(guān)漢卿曾經(jīng)有一首詞中提到過他,是這么說的“閻王親自喚,神鬼自來勾,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p> 沒錯,他就是九幽冥界執(zhí)掌酆都冥殿的閻摩王。
民間的百姓也有稱作“閻王爺”“閻王”“閻魔王”“閻羅”等等,大部分都指的是他。
那么閻摩王為什么會親自上界來呢?他在酆都掌管著幽冥地獄,還負責引導(dǎo)魂靈重入輪回,他一離開不是就會引起大亂嗎?
其實不一定的,因為閻摩王全稱叫做十殿閻王,就是一共有十位閻王,他們各自分別掌管一個冥殿。
不同的冥殿有不同的分工,比如閻羅王除了掌管本殿地獄以外還掌管望鄉(xiāng)臺,轉(zhuǎn)輪王負責發(fā)送魂靈重入輪回等等。
他就是這十殿閻王中的一位,偶爾的上界來不會太影響自身的本職工作。
那他為什么要親自上界來呢?
他手下的判官陰司不計其數(shù),人間有事情的話直接差遣他們上界來辦不就行了么?
要說此間原因,這就說來話長了。
他并不是生來就是閻摩王,還在人間時曾經(jīng)是一名官員,死后才被任命為閻摩王。
只是在人間任職官員的時候年代有些久遠,是兩千年前的東漢初年。
而且是在東漢初年開朝皇帝光武帝劉秀的手下任太守一職。
太守就是當時的一州之尊,相當于現(xiàn)在的地方高官,或者直轄市市長。
在他任職太守時期,各州突然之間開始興起一個邪道,這個邪道四處拉攏百姓入教,人數(shù)之多范圍之廣是自漢朝開朝以來前所未有。
見到這個邪道影響及其惡劣,于是他就派遣兵將這個邪道剿滅了,教主被處以極刑。
但這件事情遠遠沒有結(jié)束,后來竟然延綿不斷持續(xù)了兩千年。
太守死后出任酆都閻摩王,而這個邪道竟然也在相隔不久又重現(xiàn)人間。
這位太守意識到事有反常,于是也上界再次將其剿滅,但過不久這個邪道又會出現(xiàn),他和這個邪道就這樣反反復(fù)復(fù)纏斗了兩千年。
從此以后他每次上界只為調(diào)查這一個案子,其他事情一概不管全部交給轄內(nèi)判官陰司處理。
這里邊的個中細節(jié)我們暫且按下不表,后邊再說。
先從我們的主角申并堂開始說起吧。
要說申并堂也就剛剛來這個殯儀館不到兩年,以他的資歷只能給館里的老師傅打打下手,一些專業(yè)的工作他還沒有上手干過,目前干的最多的就是搬尸體。
不過雖然是個打下手的活兒,但這個活兒一般人可真干不了,經(jīng)常有人會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火葬場招募搬尸工一天結(jié)算幾千,這基本上都是騙人的。
如果沒有出現(xiàn)大型的災(zāi)難事故,一般不會在網(wǎng)絡(luò)上招人干這個事情,就算招人也不可能給到這么多,基本上也就是給平常臨時工的工資。
從現(xiàn)場搬運尸體的都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例如申并堂,他們干這個事情之前都受過培訓,主要是要他們在搬運尸體時不會對尸體造成二次損傷。
他們一個月的工資也沒有多高,就和城市中大部分的打工者一樣。
但說這個活兒普通人干不了,還有一點就是膽子得大,心得放得開,做不好這些就算是專業(yè)的也不太能干利落。
比如說申并堂工作的殯儀館里有一個小伙子,比他大一點,來這里工作實屬無奈。
小伙兒能力平平,不善交際,還有外債要還,所以不得已找這份工作。
他每次搬尸體都很緊張,將尸體裝袋的時候都把眼睛瞇起來,似乎非常不敢多看一眼,要是遇到去車禍現(xiàn)場搬尸,尤其是尸體被撞的七零八落慘不忍睹時,工作結(jié)束后他都要坐在院子邊上一根接一根的抽好久的煙。
但是申并堂跟他完全相反,剛剛上手的時候一點都不怕,現(xiàn)場的斷胳膊、斷腿直接上手就撿過來了。
來上班的第一天就能在殯儀館的宿舍里呼呼大睡,宿舍不遠處的停尸間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而他的同事第一天來住宿舍不是失眠就是做噩夢。
那么說這申并堂真的就是天生怪異么?或者是有什么性格缺陷嗎?其實也不是的。
他干這一行可以說是子承父業(yè),因為他的父親在退休以前就是在殯儀館上班,申并堂還是小孩的時候經(jīng)常被他爸帶到上班的地方玩,久而久之這個地方竟然就熟絡(luò)起來了。
有人會說小孩子不應(yīng)該帶到殯儀館去玩,會沾上不好的東西,對他以后不太好,而且小并堂他媽也不會同意吧?
說起來還真是一脈相承,申并堂爸爸的爸爸也是干這一行的,也就是申并堂的爺爺。
并堂爺爺早年間也在殯儀館上班,不過那個時候未改制之前叫做火葬場,年輕時還獲得過勞動表彰。
有這個家族的光榮傳承在這里,小并堂的媽媽自然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而小并堂長大以后也不負父望成為了一名入殮師。
但是長大后的申并堂對這份工作其實并不是很有熱情,因為在他看來這份工作沒有什么吸引力,甚至有種一眼看到頭的感覺。
他從小時候開始起就想當一名警察,尤其是刑警,因為小的時候在殯儀館院子里有時候會看到刑警出入。
可能那時候的小并堂產(chǎn)生了一種對警察叔叔英雄一般的崇拜。
長大以后他試著參加過公務(wù)員的考試,但是一直考不過,成績無法直視。
后來又想去當一名法醫(yī),不過對于他這個學渣來說,法醫(yī)的種種考試就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一般遙望不可及。
所以在經(jīng)歷這些搓敗以后,再加上自己老子的威逼利誘,家族的這份光榮傳承終于還是傳到了自己的手上,這里關(guān)于申并堂內(nèi)心的苦悶無措和對現(xiàn)實的掙扎彷徨因為與我們的故事沒有太大關(guān)系,所以就不細講了。
說起他想要當法醫(yī)的想法,這個還有些說頭,起因就是一本叫做《釋冤鑒言》的古書。
這本書是他們家祖上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從書上的內(nèi)容來看申家祖上似乎是一名衙門口的仵作。
仵作是古代衙門口兒的一種職業(yè),歸屬于三班六房中的六房之列,主要工作就是勘驗尸首,相當于現(xiàn)在的法醫(yī)一職。
在書的結(jié)尾處出現(xiàn)了一個名字“申世坤”,這個人十有八九是就是申并堂的曾曾爺爺。
這本書對于申并堂的爸爸和爺爺來說并不是太在意,只是當做祖上傳下來的寶貝,他們作為子孫輩繼續(xù)傳承下去就好了,并沒有想太多。
但是申并堂確對書中的內(nèi)容很感興趣,尤其是關(guān)于仵作驗尸的部分。
這本書名字叫做《釋冤鑒言》,看起來屬于古代官老爺判案或者仵作驗尸時的參考工具書,但是書的內(nèi)容卻有三部分構(gòu)成。
第一部分完全是古代的文言文,直接看不懂,似乎還有關(guān)于天干地支的歷法演算,以他的文化水平根本沒戲。
書的第二部分講的是仵作驗尸的一些案例和技巧,用古代白話文寫的,雖然跟現(xiàn)代的白話文不一樣,但是吃力一點還是能夠看懂,除此之外還繪制了一些詳細的圖解。
這一部分是他最感興趣的,自己研究了很多遍,自以為掌握了獨門秘傳,準備出山名震江湖,但卻被現(xiàn)代醫(yī)學狠狠的吊打了一頓。
書的第三部分跟仵作這個行當好像沒有關(guān)系了,是講了一段經(jīng)歷,這個經(jīng)歷的主人公就是“申世坤”,由此可以看出此書應(yīng)該是來自這個叫做申世坤的仵作。
內(nèi)容上說的是申世坤親身經(jīng)歷的一個案件,但是斷斷續(xù)續(xù),前后不太連貫,而且有些描述讓人看起來有些奇怪,似乎還有些鬼怪的成分在里邊。
申并堂看完也不明要理,但是又無處去詢問,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說到這里我們就需要著重講一講了,因為這段經(jīng)歷是申世坤晚年所寫,當時的他已經(jīng)垂垂老矣,思維也不連貫了,而且是他年輕時經(jīng)歷的事情,時間久遠記憶也有些許的模糊和錯亂,所以寫出來的故事就讓人看不太懂。
那么說這些經(jīng)歷都是真實的么?咱們明書不暗表,他寫的這些都是他的親身經(jīng)歷。
就是發(fā)生在前清道光年間的一樁案子,而申世坤就是案件的親歷者。
因為我們的這個故事不是一個短篇故事,而且跨越時間又十分的漫長,所以在一些關(guān)鍵的地方需要再倒回去講一講之前發(fā)生的事兒。
這些事情看似相隔久遠,但是其中都有內(nèi)在的聯(lián)系,將視角放到不同的年代進行故事的講述,我認為也是本作故事的魅力之所在。
而且《釋冤鑒言》這本書在本作故事中不僅在未來會發(fā)揮不可忽視的作用,書中提到的個別人物也將會在我們的整個故事里貫穿始終。
那接下來我們閑言不多說了,就先跟隨著申世坤的視角講一下發(fā)生在前清道光六年四川成都府的弘陽邪教案吧。
在嘉慶和道光年間,全國各地開始滋生出很多大小不一的教派,這些教派因為在當時有蠱惑民眾、煽動叛亂的行為,所以被清朝廷歸為邪教,并且一直在出兵鎮(zhèn)壓。
這些邪教倒不是在嘉道年間突然出現(xiàn)的,有些大支派甚至在明朝的時候就有了,只是在康熙,雍正,乾隆這三位皇帝在位時期,因為皇帝本人對于邪教叛亂十分的敏感,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出兵大力的清剿。
所以在康乾盛世期間,很多邪教系統(tǒng)都只是在民間秘密的傳播。
不過在經(jīng)過康乾年間的蟄伏后,可能是積蓄了足夠多的力量,嘉慶年間各種邪教便突然開始在全國各處遍地開花。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白蓮教叛亂,這場叛亂暴動遍及河南,湖北,陜西,甘肅,四川五省,人數(shù)達到百萬之眾,從嘉慶元年開始一直到嘉慶九年才被官兵平定。
白蓮教大家可能并不陌生,現(xiàn)代的很多影視作品中都有出現(xiàn)過,這個教派年代久遠是南宋時期一名僧人所創(chuàng),后來自元朝末年第一次發(fā)動暴亂起義后,到民國時期一直在歷史上斷斷續(xù)續(xù)的出現(xiàn)。
除了白蓮教以外,比較知名的還有聞香教,圓頓教,八卦教,清水教,弘陽教等等,這些教派有些是出自一門,有些又是幾個教派互相之間糅雜產(chǎn)生,教義上十分的混亂,但是基本上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蠱惑人心,斂財作亂,給當時的底層的百姓都帶來了不小的災(zāi)難。
其中八卦教在嘉慶十八年時率領(lǐng)教眾攻打皇城,竟然還真從東西華門給打進去了,把嘉慶皇帝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是自大清朝開國以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而后這場叛亂被迅速平息,但不知道這件事的人一定猜不到八卦教當時聚集了多少教眾,其實一共只有七十多人,大多數(shù)是被洗腦的底層老百姓。
幾十個人就敢去攻打皇城,可見當時邪教對他們的蠱惑已經(jīng)深入骨髓。
而他們能打入皇城還有一個重要因素,當時皇宮內(nèi)院的太監(jiān)中已經(jīng)被發(fā)展了幾十人,就是由他們作為內(nèi)應(yīng)去打開城門放人進來的。
這些太監(jiān)也并非是只加入八卦教,而是一般同時加入兩到三個教派,有的甚至是身兼多教,照單全收,荒唐之極。
嘉慶皇帝在查明這些事情以后非常震驚,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邪教竟然涉及范圍如此之廣,烈度如此之深。
在事件結(jié)束的兩日后,嘉慶皇帝頒布了“罪己詔”,在悲痛的同時要求各級官員至此起要嚴查邪教叛亂。
其他教派也都是大同小異,在同時期的不同地方發(fā)動過叛亂暴動,這里就不一一列舉了,單說一下與我們接下來的故事有關(guān)的弘陽教吧。
弘陽教的創(chuàng)建者是明朝末年一個叫做韓太湖的人,被教徒尊奉為“飄高老祖”,到了清朝時期又被當時的教徒奉為“韓祖”。
其教義相較于同時期的羅教和白蓮教來說,更加的簡單通俗易懂,所以能夠在文化水平有限的底層老百姓中廣泛傳播。
清朝廷更是將弘陽教列為剿滅的重點,但還是屢禁不止,弘陽教的教徒更是發(fā)展了眾多的支派,相傳有“九干十八枝”,具體是哪些已經(jīng)不可考了。
在眾多弘陽教暴亂中,有一支案子就發(fā)生在道光六年的四川成都府溫江縣,當時縣衙刑房仵作中的一位就是申世坤。
申世坤當時只有二十多歲,是個精壯的小伙子,一直考不中功名是個白丁,讀書也讀不進去,自知仕途無望,于是家里就托人在縣衙里某了個差事,當個仵作。
因為那個時候仵作不需要像現(xiàn)在法醫(yī)這樣通過很多繁雜的考試才能上崗,主要是像師徒制那樣作為一門技術(shù)口耳相傳,所以申世坤就拜了一個仵作師父,有人命案子的時候跟師傅一起去義莊驗尸,沒案子的時候就閑待著或者干點雜活。
仵作雖然算個公務(wù)員,能在縣衙里上上班,但也就是平頭老百姓會高看一眼,平時干的都是又臟又重的活,算是半個雜役。
申世坤平時閑著的時候喜歡練一門功夫,這門功夫需要用到的武器是一個秤錘,就是古代秤量用的秤砣。
平時就把秤錘掛在腰間,衙門內(nèi)的其他人都把他叫“申砣子”,因為“錘子”在四川是個罵人的話。
練功的時候就會把綁著細繩的秤錘舞動起來,有時候雙手拿繩,有時候單手拿繩,將這個幾斤重的秤錘能舞的上下翻飛。
有時候興致來了,在衙門外的校場上練的風生水起,頗有一種武林高手的味道,旁邊圍觀的人也會不停的拍手叫好。
據(jù)他本人說這個功夫源自于少林寺的流星錘功,因為找不到相應(yīng)的武器,所以他就索性用秤錘來練,隨著常年的練習,秤錘的重量也在不斷地增加,更是練就了一副粗壯有力的雙臂。
有了這個功夫,他除了在義莊給他師父打下手以外還會干一些差役的活兒,比如經(jīng)常會跟衙門里的捕快一同追拿兇犯。
班房里的捕快也愿意帶著他,因為他臂力強,而且有這門功夫,捉拿悍匪山賊的話算是一個很不錯的戰(zhàn)斗力。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個幾斤重鐵砣子,經(jīng)他手掄一圈砸腦袋上是個什么感覺。
頭破血流算是輕傷了,一下砸的一命嗚呼都是正常發(fā)揮。
衙門里的三班差役們沒事的時候還真的跟他操練過,都赤手空拳時因為他手上有勁,一對一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當他拿起秤錘耍起來的時候,別說一兩人,三五人都不敢近他身。
關(guān)鍵他砸的還準的不行,說砸大腿就砸大腿,說砸腰眼就砸腰眼,當然操練的時候都是收了勁兒的,但即便如此挨上一下也要疼個三五天。
別人拿起他那個秤錘耍的時候,經(jīng)常砸到自己,要不就是輪兩圈以后繩子就斷了,但是他舞起來耍的時候卻怎么都不會斷。
他本人說這是功夫不到家,這里邊有一個叫做“折手”功夫,可以把繩子上的勁兒化掉。
這繩子本身的韌性也極強,是他親自搓攆的,里邊加入了一些他從自己辮子里拔下來的頭發(fā)絲,據(jù)他說這樣繩子更有韌性。
這在當?shù)匾菜愕蒙鲜且唤^了。
班房捕快里邊有一個捕頭兒,名叫劉之遠,衙門里都叫他劉哥,在三班差役里邊算是資歷最老的一位,遇差出巡的時候有到什么大事情,都找他拿主意。
他和申世坤的關(guān)系極好,本人很喜歡申世坤的流星錘功夫,經(jīng)常過來看他操練,申世坤能進衙門當差當初也是他幫的忙。
清朝時期整個縣衙里邊算是官的也就是四五個人,也是只有他們可以領(lǐng)朝廷發(fā)放的俸祿。
其他當差的人那個時候根本不算是官,沒有朝廷的俸祿拿,薪水都非常的低微,一個人還湊活,養(yǎng)家糊口根本不夠。
所以那個時候縣衙當差的大部分的收入來源是“外快”,就是縣里和鄉(xiāng)里有案子發(fā)生的時候,衙役們會到現(xiàn)場辦差,案件結(jié)束后發(fā)生糾紛的兩家需要給這些衙役們一些酬勞,有錢的人家就多要,窮人家就少要,總之都會得一份“外快”收入。
不同地方可能有一些差異,有的地方會有專門的公文告示,有的地方是當做一種潛規(guī)則,故而當時的百姓產(chǎn)生了糾紛一般能調(diào)和的盡量都自己調(diào)和,不太去找縣衙,給出去的錢太多還不如自己去調(diào)和調(diào)和。
除了這一份外快以外,還有一種是縣太爺給發(fā)的賞錢,為了獎勵他們辦事有功,這種一般是給公家辦事,比如緝拿通緝犯,剿滅土匪山賊之類的。
劉之遠差不多每次辦差都會叫上申世坤,一來給自己當個幫手,二來可以讓他也能拿一份外快。
申世坤也很感謝劉之遠,賺到外快也會請他喝酒,故二人感情很好以兄弟相稱,經(jīng)常呆在一起。
這一天,申世坤在校場上舞秤錘練功,劉之遠走過來想看一看。
“劉哥,來了哈?!?p> “爪子,咋么停嘍噻?”
“嘿嘿,練累嘍,歇一哈?!?p> “再耍幾哈,叫老子看一哈嘛?!?p> “好嘞,等哈嘍耍兒。劉哥最近有啥子差辦嘛?”
“么球撒子差辦。”
“哦,我好久么聽你唱幾句嘍,你不是可愛唱咧?”
“好!那今天老子來開開嗓。”
劉之遠除了平時當差以外,最喜歡的就是去聽戲,聽說哪里搭戲臺,只要沒事就會去聽一聽,聽完以后經(jīng)常給大家唱幾句,所以都知道他是個戲迷。
“五南巡查民情訪~”
“一路上哪顧得~受盡風霜~”
“斷不容~犯罪人逍遙法網(wǎng)~”
“嚴防官吏枉法貪贓~”
“惡棍刁民魂膽喪~”
“土豪劣紳也遭殃~”
“證簡刑清法無枉~”
“黎民百姓得安康~”
“回轉(zhuǎn)開封~我把南衙往~”
還真別說這劉之遠唱起戲來還真是有板有眼的,身段姿勢還有神態(tài)表情都學的有模有樣,最后一句唱完還擺了一個伸出二指指向前方的架勢,這家伙說不定還真有些唱戲的天賦。
不過這一次劉之遠向前一指時,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不遠處站著一個人,在向他們微笑作揖。
這個人穿著素衣長衫,年齡看起來五十歲上下,體態(tài)消瘦但卻腰身挺拔、面色紅潤、濃眉大眼,眉宇之間似乎有一股英氣。
劉之遠招手示意他過來說話,心里估摸著他可能是哪一個大戶人家的管家。
“二位官爺好哇?!?p> “嗯,有啥子事要辦嘛?”
“嘿嘿,是的是的,有個事想找官爺給辦一下。”
“說來聽一哈嘛?!?p> 老者從他的胸前取出一個信封,遞給劉之遠。
“麻煩官爺把這個轉(zhuǎn)交給縣官老爺一哈。”
“你要報案?出啥子事嘍?”
“不不不,就是想請縣官老爺商議一件要事?!?p> “那你自己去衙門里頭找人去吧,就在那,里頭有人。”
劉之遠伸手指向衙門口,但是老者卻顯得有些為難。
“哎呀,官爺呀,還是麻煩你幫我送進去一哈嘛。”
“誒?!爪子?你把老子當成給你跑腿的嘍?”
“不敢不敢,官爺我是不方便進到衙門里頭。”
劉之遠聽到他說這話有些疑惑,不禁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出于多年捕快的職業(yè)經(jīng)驗對這位老者產(chǎn)生了一些懷疑,但是又認不出來他,于是就想先詐他一下,萬一詐出什么案子也可以順便撈一筆。
“不方便進衙門,你怕不是身上背了啥子案子了喲?!?p> “哎哎哎,官爺,沒有沒有?!?p> “我想起來嘍,我好像在哪個批捕文榜上看到過你哩,跟我走一趟?!?p> 劉之遠伸出手一把逮住老者的胳膊就準備往縣衙里拽,老者也開始掙扎起來。
“官爺,官爺,你么要妄動,我懂,我懂。”
說著老者從腰間掏出了幾兩銀子伸出手遞給劉之遠,劉之遠看到銀子手上的動作當即就停了下來。
“啥子意思?”
“官爺,你拿到嘛,這是我請你喝酒的噻?!?p> “你請我喝酒?”
“似滴似滴。”
劉之遠接過銀子,看了看申世坤。
“這幾兩銀子怕是喝酒不夠喲?!?p> 老者聽到后又從腰間拿出來二兩銀子遞了上來。
“嘿嘿,官爺,拿到拿到,我只有這么多嘍?!?p> 劉之遠接過銀子松開了老者,又看了看申世坤,然后申世坤就走了過來。
“劉哥,我看這個老漢,不像是個哈人,是不是最近我們批捕文榜看的太多嘍,你給看差子嘍?!?p> “嗯,那我們回去再看一哈,老漢,你家住哪地兒滴?”
“我家就在二拐道第三戶。”
“好,那你可不要跑遠路哦。”
“好好好,我就在城里頭不跑遠路。”
“嗯,你這個信嘛,那我就破例幫你一回?!?p> “哎呦,謝謝官爺吶,這個可幫了我大忙嘍,你可一定要幫我送到縣官老爺手里頭噢。”
“嗯,好了,你走吧?!?p> 這位老者對他們作了一個揖以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劉哥,今天好彩頭哇,你再唱兩句嘛。”
“還日嘛唱啥子嘛?走!喝酒去。”
二人有說有笑的走出了校場外。
在縣衙內(nèi)院的臥榻上躺著一個人,正在吞云吐霧的抽著煙膏,一臉的神情迷醉,這個人就是本縣的趙知縣。
他雖然算不上是魚肉百姓的枉法贓官,但是也不會像好官那樣積極的治理民政,他的為官之道就是一個“混”字,只要不出大亂子就行,只求平安熬到退休,就任本地知縣的時候年齡已經(jīng)有五十上下了。
雖然人五十幾歲,但是就任的幾年非常喜吸煙膏,幾年下來人看起來就像是七十多歲一樣。
煙膏就是當時的鴉片,在道光初年,全國各地已經(jīng)開始泛濫鴉片了,從民間到官員吸食者多不勝數(shù)。
雖然道光皇帝就任初期頒布過禁煙措施,但是結(jié)果上也是收效甚微。
當時不止是京畿的官員,地方上也有很多官員會參與鴉片的販賣,甚至一些地方大員不僅馳禁鴉片還會組織鄉(xiāng)民種植鴉片。
道光六年,當時的成都將軍就是其中之一,后來竟導(dǎo)致整個四川鴉片泛濫。
在清朝時,四川地區(qū)的最高長官有三位,分別是四川總督,以及巡撫,還有就是成都將軍,三位大員一直都是互相監(jiān)督,互相牽制的,屬于平級。
此時距離林則徐虎門銷煙還有十三年。
臥榻上的趙知縣深吸一口煙膏后,開始閉目享受,外邊劉之遠拿著之前老者給的信封進來了。
“老爺,老爺?!?p> 劉之遠輕輕叫了幾聲,趙知縣沒有反應(yīng),劉之遠看這情形知道縣太爺剛剛吸完大煙。
劉之遠又輕輕推了兩下。
“老爺,有人遞件兒進來嘍?!?p> 劉之遠看到縣太爺還是沒有反應(yīng),也就作罷了,縣衙里都知道縣太爺好這一口煙膏,每次抽完都要睡一會兒,雷打不動,強行將縣太爺喚醒的話恐怕會挨上一頓呵斥。
而且在劉之遠看來,信封里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緊急的事情,他估計那位老者可能是找縣太爺幫忙辦事的,所以他就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了離去了,想來縣太爺醒來后也會看到。
那么說這封信縣太爺最后看到了嗎?沒有。
縣太爺是被家里的下人喚醒去吃飯的,下人扶著縣太爺出門去,剛好沒有看見這封信,其實一直到整個事件結(jié)束以后這位縣太爺都沒有看到這封信。
現(xiàn)在看來若是當時劉之遠能夠堅持喚醒縣太爺讓他看了這封信的話,很多人的命運都會發(fā)生改變,劉之遠和他的這幫兄弟們也就不會經(jīng)歷那樁令他們驚懼一生的案子了。
兩日過后,劉之遠當完差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從暗處跑出來一個人叫住了劉之遠。
“劉哥,劉哥?!?p> 劉之遠聽到走了過去,只見這人穿了一身短衫,看起來應(yīng)該是個苦工。
“二子,爪子嘍?”
“劉哥,有事嘍?!?p> 然后這個名叫二子的人就附在劉之遠耳朵上悄悄跟他說了些什么。
“你當真親眼所見,這事可妄言不得!”
“是真滴,劉哥,這幫龜兒,白天散,晚上聚,鬼迷日眼,邪得很!”
“好,知道嘍,你先回去,這件事不要外傳,聽到?jīng)]有?!?p> “放心,劉哥,我嘴巴嚴得很?!?p> “嗯?!?p> “劉哥,有啥子事情想到我一下哦?!?p> “哎呀,知道嘍,滾滾滾?!?p> 這個二子就是劉之遠的眼線,或者說是他的幫手。
在清朝的縣衙里邊,每個捕快都有幾個固定的手下,這些手下會幫助縣衙里的捕快們探聽城中的消息。
因為清朝時一個縣里的人口雖然沒有現(xiàn)在的縣城人多,但是也會有個幾萬人,富足的地方可能還會有十幾萬或者幾十萬人,而縣衙門卻一共只有幾十人而已。
而負責拿人辦案的捕快則屬于三班衙役的其中一班,只有十個人,這是朝廷規(guī)定的人數(shù),縣太爺也無權(quán)擴充人員。
這十個人在這幾萬人的縣城里邊要維持治安,捉拿搜捕賊人肯定是不夠的。
所以這時候捕快們就會在城中找一些幫手,每個捕快都有固定的幾個幫手,有得捕快甚至有幾十人的隊伍。
這些人就會在城中幫各自的捕快們搜集各種消息情報,捕快需要捉拿兇犯時也會召集這些人一同幫忙,案子告結(jié)后捕快們會給他們相應(yīng)的好處。
一般找的都是城中沒有固定工作的苦工,或者閑漢,平時沒事時他們自己找活干,有案子時就會被喚來幫忙,二子就是劉之遠的幫手之一,相當于現(xiàn)在的臨時工。
這次二子給劉之遠帶來的情報是關(guān)于縣中一個村子里出現(xiàn)聚眾信邪教的事,這在清朝廷是嚴令禁止的,一旦發(fā)現(xiàn)就要派兵清繳。
劉之遠也知道事關(guān)重大,當即返回縣衙找到了縣太爺,稟告此事。
“老爺,小的有事稟告。”
“咋嘍?莫要慌張?!?p> 趙知縣看見劉之遠急急的走進來,坐在太師椅上悠悠的回答。
劉之遠附在知縣耳朵旁邊悄聲言語了幾句,縣太爺聽完皺著眉頭坐起了身。
“他的話可靠嗎?”
“可靠滴,跟了我好多年嘍?!?p> 縣太爺聽完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
“老爺,要不我找兄弟們過去,現(xiàn)在就把他們辦嘍?!?p> 縣太爺聽他說完后,擺了擺手表示拒絕。
“為啥子老爺?這幫龜兒,白天散,晚上聚,鬼迷日眼,邪得很!”
“莫要妄動,這件事非同小可,這樣,你親自秘密的去打探一下,一定要打探的清清楚楚,而且還不能打草驚蛇,你懂我意思吧?”
“老爺,我知道嘍,打探清楚,回來稟報?!?p> “嗯,案子要是辦好嘍,算你頭功?!?p> “好嘞,老爺。”
說完后劉之遠就出去了,縣太爺捋了捋胡子開始沉思了起來。
在那個年代,地方上出現(xiàn)邪教聚眾一般發(fā)展是先秘密的傳播一段時間,發(fā)展教徒,然后當教徒人數(shù)達到一定數(shù)量以后,同時教徒們也被洗腦的差不多了,就會開始鼓動暴亂。
小規(guī)模的話地方官府會出兵鎮(zhèn)壓,大規(guī)模的話就會上奏皇帝,由皇帝派綠營或者八旗出兵剿滅。
而暴亂被平息以后,當?shù)氐牡胤焦俑赡芫蜁袃煞N結(jié)果,第一就是作亂頭目是由外地流竄過來的,或者本身是其他地方的通緝犯,那么地方官府鎮(zhèn)壓以后就是勤政有功,治理嚴明,會得到封賞,升官發(fā)財是少不了的。
第二種情況就比較慘了,如果查明邪教作亂頭目就是本地人,那案件結(jié)束以后就要追究當?shù)毓賳T的責任,治理不嚴,姑息養(yǎng)奸,輕則罰奉罷官,重則可能還會充軍,流放,下大獄,甚至直接殺頭都有可能。
所以趙知縣想到這里后,就先派劉之遠去打探清楚這個邪教頭目的來源,何方人士。
若是外地來的,直接派人清繳,而且還要盡量抓活的,以此獲得更好的封賞。
若是本地的,那就最好秘密解決,不要走漏風聲,抓獲的頭目可能會按個其他的罪名,以掩蓋案件真相。
當年嘉慶朝時期,八卦教林清禍亂京畿,攻打皇城,妄圖稱帝,被清繳后,陸陸續(xù)續(xù)有七百多人被斬首,凌遲。
此案震驚天下,趙知縣也是知道的,所以表現(xiàn)的格外謹慎。
一日過后,劉之遠找來申世坤和二子,準備帶上兩人進村探查邪教的情況。
“劉哥,這次是啥案子?”
“這一次可能是個大案子,老爺叫我先去打探清楚,等到時機成熟,我們再帶人過去把他們?nèi)哭k嘍?!?p> “好滴,就我們?nèi)齻€人是吧?”
“嗯,這一次先行探查,主要是摸清情況,不能暴露身份,打草驚蛇?!?p> “二子,你在村里有沒有落腳的地兒?”
“有滴劉哥,那個村里有我的一個哥,我們可以先在他那地兒住幾天?!?p> “你那個哥可靠么?”
“可靠滴,是我本家的哥,一塊兒耍大滴,人不歪?!?p> “好,就那地兒嘍,那個邪教的頭頭兒你知道些別的吧?”
“別的我也不清楚,但是知道跟我們那兒的王老爺好像有些關(guān)系?!?p> “是不是王三田?!?p> “是滴?!?p> 劉之遠聽完低頭思忖了一下。
“看來得從王三田下手嘍,說不定還是有點辣手哦,你們兩個這次要聽我指派,不能出啥子岔子?!?p> “好滴,劉哥?!?p> 這個王三田是村里的一個鄉(xiāng)紳,在溫江縣四村八鄉(xiāng)里邊算最有錢的一個。
原本也是個普通的農(nóng)戶,靠著種植鴉片發(fā)了家,甚至還搭上了州府官員的線,在溫江縣很有勢力,就連縣官老爺都要讓他三分。
經(jīng)常引誘鄉(xiāng)民購買和吸食鴉片從而謀取利益,可以說是為富不仁的代表。
在清朝時期,府衙一般只管轄到縣城以內(nèi),鄉(xiāng)村地區(qū)的治理就由當?shù)氐泥l(xiāng)紳負責,有些地方也有保正,一般也都由這些鄉(xiāng)紳兼任。
除非案子大了,縣衙才會出面調(diào)查,故而那時候的鄉(xiāng)紳在農(nóng)村地區(qū)有絕對的影響力,有些勢大的在當?shù)厝缫粋€土皇帝一般。
劉之遠知道這次若是這個王三田牽頭作案,恐怕參與者不在少數(shù)。
三人在商議完畢以后換了身衣服,喬裝打扮向村子里趕去。
無書則短,三人進村以后來到了二子的哥家中,二人和他哥互相認識以后便在其家中住下了。
從他哥口中得知村中的這些教徒有一個秘密據(jù)點,就在村東面。
這些教徒白天就和平常人一樣干農(nóng)活兒,晚上就聚集到那里,有男有女,甚至還有拖家?guī)Э诘?,天亮以后就陸陸續(xù)續(xù)回去了。
至于聚在那干什么,不知道,問那些人,那些人也不說,嘴里一直神神叨叨的念什么“混元老祖”之類的。
得知這些情報以后劉之遠決定由他和申世坤先去那個聚集點里邊探探什么情況,二子留守外邊,一有情況在外接應(yīng)或者出去求援。
二子他哥告訴他們要進入里邊還需要有經(jīng)書,于是他們就去別家搞來兩本經(jīng)書,書是手抄的,封面寫著“混元弘陽嘆世真經(jīng)”。
這里要給不清楚的朋友說兩句,這種經(jīng)書歷史上還真的有,雖然名字里邊有“真經(jīng)”二字,但是和正統(tǒng)的佛教和道教的經(jīng)書是完全兩回事。
基本上出現(xiàn)在歷史中的邪教都有自己的經(jīng)書,這些經(jīng)書的來源非常的復(fù)雜,甚至經(jīng)書的內(nèi)容都是一直在動態(tài)變化的。
就好比弘陽教,這個教派相傳有五部經(jīng)書,這五部經(jīng)書是當年的創(chuàng)建者韓太湖所寫,他在寫經(jīng)書的時候不僅摘抄參考了正統(tǒng)佛教的典籍,還加入了自己所想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還抄錄了當時同為邪教的“羅教”經(jīng)書。
除了這些東西以外,還加入了一些描述自己悟道修道的經(jīng)歷以神化自己,這樣就構(gòu)成了五部經(jīng)書。
明朝末年的時候,韓太湖本人得到了宮廷皇家的支持,不僅一些東廠西廠的太監(jiān),連皇太后都入教了,他寫的這五部經(jīng)書也得以在皇家印刷處被當做正統(tǒng)經(jīng)書印刷。
后來明亡清入,清朝廷將弘陽教列為邪教,并且大量焚毀收繳這些經(jīng)書,教派的教徒就開始以手抄復(fù)制經(jīng)書的副本。
在手抄的過程中就會出現(xiàn)誤抄、漏抄、錯抄的情況,有的傳教者甚至在抄的過程中還自己有感而發(fā)的添加一些內(nèi)容進去,后續(xù)傳教的時候依舊照傳不誤。
就這樣幾經(jīng)抄錄以后,經(jīng)書的內(nèi)容已經(jīng)邏輯不通,根本看不懂了,就算現(xiàn)在讓經(jīng)書的書寫者“韓祖”來看看他徒子徒孫爭相傳閱的經(jīng)書,估計也看不懂寫的是什么了。
在天擦黑的時候,劉之遠和申世坤二人拿著經(jīng)書來到了這個傳教的據(jù)點,據(jù)點好像是一個倉庫沒有窗戶,里邊有些空間。
內(nèi)部四面的墻上都點上了燈,屋內(nèi)顯得很是亮堂。
申世坤翻開書看了看里邊的內(nèi)容。
“劉哥,你看這上邊寫的是啥子東西哦?我哪么看不懂嘞?”
“我也看球不懂,你滴東西帶上了嗎?我看這個地方一會兒萬一有啥子事情可不好脫身哦?!?p> “放心,劉哥,帶上滴?!?p> 申世坤摸了摸腰間的秤錘,二人搬了塊石頭坐在了后邊。
后來房子里又陸陸續(xù)續(xù)進來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最后竟然擠進來了五十多個人。
這些人進來以后就開始自顧自的打坐念經(jīng),念的就是他們各自帶上的經(jīng)書,姿態(tài)也是千奇百怪,有的雙手合十長跪不起,有的念得搖頭晃腦,嘴里就聽見哇啦哇啦的聽不清楚具體在念什么。
他們不干別的,直接就開始各自念各自的,也不見交談,雖然看起來亂糟糟的,但是所有人都在很認真的干著同一件事兒,場面甚是詭異,似乎這些人經(jīng)過了有效的訓練,這種行為變成了一種習慣一樣。
坐在最后邊的兩人都看傻了,原本還會擔心他們兩個陌生人的闖入會引起其他人的警覺,現(xiàn)在看情況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在意他們。
二人互相看一眼,也開始學著旁邊的人念起了“經(jīng)文”,得益于此,二人就這樣成功的融入了這個隊伍。
念了一陣子二人就開始膩了,便停了下來,反觀周圍的這些人卻依舊“熱情不減”,他們也甚是詫異。
“劉哥,這日嘛得念到啥時候喲?老子嘴巴都念干嘍?!?p> 申世坤實在忍不住開始和劉之行小聲搭話。
“那就不球念嘍,老子也念累嘍,我看這些人像是憨腦殼兒?!?p> “他們不是說那個啥子護法會來嘛?!?p> “估計得再等一哈,我們先歇到起,靜觀其變?!?p> 過了一會兒外邊進來兩個人,他們是王三田家里雇的家丁,他倆一進來就面向眾人站在前邊。
然后接著后邊就進來了一個衣著打扮很奇怪的人,雙肩搭著兩條黃布一邊各搭一條,黃布很長幾乎垂到了地上,布上還寫著什么字,從上到下寫滿了,可能也是什么經(jīng)文,布好像是沾在肩膀上的,走路進來也沒有掉。
除了一身白衣以外,頭上還帶著個頭飾,像是戲臺上唱戲的戴的那種束發(fā)紫金冠,但是沒有相應(yīng)的繡球,這種紫金冠在呂布的經(jīng)典形象中經(jīng)常見到。
他的后邊還跟著個姑娘,年齡大概十六七歲,手里端著各種東西。
這一行四人進來后就在前邊面向眾人站定,兩個家丁像是兩個保鏢一樣站在兩邊,由此可以看出這個邪教和王三田是脫不了關(guān)系了。
剛剛還在念經(jīng)的眾人見到幾個人進來,立馬就不念了紛紛開始雙手合十,跪下叫到“老祖顯靈”,有的還開始磕起了頭。
那個戴頭飾的看來就是護法了,他看了一會兒以后,伸出雙手示意安靜,所有人都停下了。
“自韓祖降世以來,定府護持大興隆,天下春雷動。。?!?p> 這個護法在前邊對著眾人開始自顧自的背詞兒,也不管下邊這些鄉(xiāng)民聽得懂聽不懂,這些鄉(xiāng)民也都表現(xiàn)的很虔誠的聽著。
“劉哥,這個龜兒就是他們說滴那個護法吧,在那里亂吼啥子哩喲?!?p> “就是他嘍?!?p> “我們接哈來咋個辦?”
“莫急,先穩(wěn)到起?!?p> “那我們就一直在這兒聽到起?”
“先聽到起,老子就不信他能吼一晚上?!?p> 二人稍作商議以后決定先看看這個護法接下來的動向。
而這個護法在背了一會后,停下來從旁邊的姑娘手里拿出來了一些符紙,然后邊揮舞符紙,邊對著下邊的人說到。
“混元老祖賜福,可免刀兵水火之災(zāi)?!?p> 連聲念了幾遍以后,眾人開紛紛掏錢開始走上前去購買那個符紙,這些教徒將這個稱作“請福”,據(jù)說給的錢越多符紙效力就越大。
有的人掏出錢,買了符紙就走回來了,有的人走上前去跟護法述說自己的病情,或者家人的病情。
這時這個護法又會化身成一個巫醫(yī),用手翻翻詢問者的眼皮,看看舌苔,然后一只手拿一張符紙,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劃幾下做一個手勢。
然后將符紙點燃,等到符紙燒完以后就將燒完后灰沖成水,再讓那個鄉(xiāng)民把水喝下。
不管是什么病癥,一概如此,通通都是把符紙燒成灰以后讓人當場喝下,當然錢也是照收不誤。
就這樣陸陸續(xù)續(xù)賣出去了幾十份,然后那個護法從跟隨的姑娘手里邊拿過了全部的符紙,然后對著姑娘悄聲說了幾句什么,那個姑娘就放下手里的東西出去了。
劉之遠看到這里后眼前一亮,拍了拍申世坤。
“機會來嘍。”
“啥子機會?”
“看到那個出去女娃了嘛?”
“看到嘍?!?p> “我們就從她下手。”
“啥子意思,劉哥。”
“我要出去抓住那個女娃,探聽消息。”
“劉哥,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
“我看到那個女娃兒好像不太對,這里邊可能有啥子隱情?!?p> “好,那我干啥子?”
“你想辦法把屋里的人給我拖住,我趁機出去找那個女娃兒?!?p> “拖住?咋個拖嘛?”
“你想辦法兒嘛,都跟了我這么多年嘍?!?p> “我想撒子辦法嘛,劉哥,要不我上去把他們?nèi)齻€撂躺兒那兒?!?p> 申世坤晃了晃自己腰間的秤錘。
“撂躺兒那兒?你咋不把屋里這些人全部撂躺兒那兒?!?p> “我咋拖嘛?”
“你會不會裝死?”
“裝死?”
“你假裝上去看病,然后突然詐死!所有人看你的時候,我就趁機跑出去?!?p> “這。。。我怕我裝不像。。。還有別的辦法兒嘛?”
劉之遠看到申世坤一臉不情愿的樣子,又怕時間拖的太久姑娘回來了,于是就決定讓申世坤溜出去找那個姑娘,自己來拖住屋里的人爭取時間。
“那我來,你出去問那個女娃兒,別跟我說你連個女娃兒都辦不了哦?!?p> “好滴,劉哥。”
劉之遠其實在那四個人進來以后,一直在仔細的觀察四人,其他三人都是看不出什么,就是發(fā)現(xiàn)那個姑娘在整個過程中眉頭頻蹙,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他推測也許這個姑娘是被邪教逼迫的,說不定可以拉攏過來這樣就能夠套聽到更多的消息了,于是才謀定了這個計劃想試試看。
二人商議完以后,劉之遠就向護法走去。
來到護法身邊后,劉之遠就假裝一臉痛苦的摸著頭蹲下,護法看了看他拿出一張符紙。
“這位施主,有何病灶?”
“我腦殼兒疼?!?p> 聽到劉之遠的描述這個護法點了點頭,依照之前的流程操作了一遍,然后將沖了灰的水遞給劉之遠,他拿到水喝下,剛剛轉(zhuǎn)身準備回去,突然一臉痛苦的模樣用手捂著肚子,顛三倒四的走了幾步,還邊走邊叫喚,叫的有些夸張。
幾步過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抽搐了起來。
當然我們知道這是他裝的,護法和兩個家丁都懵了,在各個村子賣了這么多符水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其他的鄉(xiāng)民也沒有見過,就全都湊上去看劉之遠,一時間房子里的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劉之遠的身上,而提前移動到門邊的申世坤就趁機悄悄的溜了出去,誰也沒有注意到。
“這是不是羊角風哦!”
“趕緊把他按到起!”
鄉(xiāng)民們開始七嘴八舌,護法和兩個家丁對視一眼,拿不準這個人是不是來裝病砸場子的,剛喝完符水就出這事,這不是在表明他們符水有問題嗎?
要說是裝的這家伙也太像了,跟真抽風的病人一樣,嘴里白沫子都出來了。
在他看來這喝點紙灰,雖然不能真治病,但是也不至于會喝了就犯抽吧,這個護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要說這劉之遠還真是有些表演天賦,他自已以前見過抽風病的,就照著記憶里的樣子學起來了,還真把在場的人都給唬住了。
劉之遠在地上抽了一會兒后感覺有些辛苦,就索性躺在地上裝死,在他看來裝死舒服點,躺著就行,他估計申世坤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溜出去了,接下來他只需要等待申世坤回來叫他就行了。
其他人看見他不動了,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咋介兒不動嘍?”
“這怕不是要出人命嘍。”
看見鄉(xiāng)民們開始議論,護法伸出手示意鄉(xiāng)民們安靜。
他讓其中一個家丁去探一下他的鼻息,家丁小心翼翼伸手過去探他的鼻息。
劉之遠會閉氣裝死,于是故意閉氣讓他來探。
家丁伸手探了一會兒后,對護法說道:
“么。。。么氣嘍?!?p> 旁邊的鄉(xiāng)民們聽到以后一下嚇的全部退后一圈,有的人還雙手合十跪下不停的念著“老祖保佑”,還有的人都已經(jīng)準備往出跑了。
護法看到這種情況,心中暗道不好,再這樣下去場子要保不住了,要是就這樣散了,傳出去什么不好的流言,他怎么跟教主交代,今天他是這里的主場,場子必須得鎮(zhèn)住。
想到這里護法突然向上伸出雙手,大聲說道:
“諸位施主。”
屋里的人聽到以后都看向了護法,護法拿出手上的符紙舉在空中。
“此符乃是我混元祖師所創(chuàng),消災(zāi)去病,鎮(zhèn)邪驅(qū)魔之天雷寶符。”
為了唬住在場的鄉(xiāng)民這個護法開始了信口胡謅。
“諸位鄉(xiāng)親,都是良善之民,喝完符水自可以藥到病處,福至災(zāi)消,受我混元祖師保佑?!?p> “若是心有妖魔,喝下符水,就如這般?!?p> 護法說完用手指向躺在地上的劉之遠,看到有些鄉(xiāng)民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護法又繼續(xù)說道。
“方才,我看這人,印堂發(fā)黑,眼有邪氣,定是有邪魔附體,我才讓他喝下這天雷寶符。”
“一旦喝下符水,妖人邪魔,必定會被我混元祖師引天雷擊殺?!?p> “諸位鄉(xiāng)親,不要驚慌,此妖已被我祖師所殺,若是良善之民,混元祖師定會賜福庇佑。”
這些鄉(xiāng)民聽到以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雙手合十開始叩拜,嘴里還不停念著“老祖保佑”。
其他人開始念經(jīng)叩拜,躺在地上的劉之遠心中卻越想越氣。
老子堂堂衙門捕快,被你個龜兒子說成是邪魔,還罵了老子這么久。
你算個啥子東西,老子啥時候受過這種氣!
你還用藥?!你看到起,老子來給你下一劑猛藥!
想到這里,劉之遠當下開始了他的行動。
就在眾人雙手合十念經(jīng)的時候,劉之遠突然雙眼睜開扯著嗓子嘶吼了一聲,把旁邊的護法嚇了一跳,其他的鄉(xiāng)民也聽到了齊刷刷的看向了這里。
然后劉之遠猛地將手舉起,看起來就像一個躺在地上的僵尸一般,嘴上還沒有停,尖著嗓子吱哇亂叫,同時雙腳還在不停地亂蹬,這個應(yīng)該非常的消耗體力。
護法和兩個家丁看到以后又懵了,今日的傳教之行,對他們來說似乎是增加了諸多的考驗。
而其他的鄉(xiāng)民們,哪見過這個,此時又正值夜晚,還以為妖怪給醒過來了,哇的一下全部都擠到房子角落里,拼命的要遠離這個“妖怪”。
護法此時伸出手對鄉(xiāng)民們說道:
“諸位鄉(xiāng)親,不要慌?!?p> 鄉(xiāng)民們都看著護法,希望他能夠施法降妖。
但這個護法此時不敢再用什么符紙了,只是讓那兩個家丁上去把劉之遠摁住。
“快!你們兩個上去把他按住。”
兩個家丁似乎有些不情愿,但還是過去了。
他們上去按住劉之遠時,劉之遠突然掙扎的更加厲害了,幾乎兩個人都要摁不住了。
家丁們其實也害怕,怕自己真的會撞邪,要是平時去摁住個躺在地上的流氓無賴,兩個人戳戳有余,但是現(xiàn)在去按住個“妖怪”,心中難免會感到害怕。
人只要一害怕力量就會減少一些,再加上劉之遠是個捕快,算是練家子,兩人根本按不住。
劉之遠雙手扯住兩個家丁用力一推,兩個家丁就被推翻在地,然后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
此時的劉之遠張牙舞爪,嘴歪眼斜,吐著舌頭,嘴里還在胡亂的吼叫著。
房子里的鄉(xiāng)民們可全都嚇壞了,一個個也跟著叫喚起來,有的大嬸都被嚇暈了。
劉之遠就這個狀態(tài)在房子里胡亂的跑來跑去,鄉(xiāng)民們看到了都急忙躲開,也有不躲的,就跪在那里叫著“老祖保佑”,但是頭也不敢抬一下。
他在房子里跑了幾趟后,轉(zhuǎn)身向那個護法撲去,一把抱住護法,護法連忙開始掙扎,兩個家丁也開始拉扯劉之遠。
此時房子里的場面,因為劉之遠一度變得十分的混亂。
講到這里,劉之遠這邊的事我們暫時先放一放,該倒回去說說申世坤那邊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