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天兵訓練照常,也沒什么異狀,突然巡視天兵的陸曜又被叫走了,丹霄指著地上跪著的十幾個天兵,大罵:“我天庭軍營里邊,如何都是些渾水摸魚之輩……”
那些天兵都跪在地上不敢言語,今日他們本來練的好好的,丹霄天君卻氣勢洶洶地走來,帶著一身酒氣,東踹一腳,西扇一個耳光,稍有不慎身影動搖了,就要被他從隊伍里拉出來跪著,還要被丹霄天君擠眉弄眼地說:“我當這天兵軍法嚴格是有多厲害,一個個手也軟腿腳也軟,性子也散漫,倒不如山上的土匪有血性。”
“……這一個,訓練時用心不專,一雙招子亂瞟,被我抓個正著,我才看了三個隊伍,就挑出這么多人來,要是再看下去,不知要有多少廢物!今夜是誰人巡視?”
“應該……是宣肅真君吧?!蔽淦秸f。
你方才也看見了,我分明就在你身后,陸曜心想,說:“是在下?!?p> “看你來的方向,是已經巡查過此地了?”丹霄問。
盡管知道丹霄是來挑事的,陸曜也無法否認,答:“正是?!?p> “既然巡查,為何沒有發(fā)現(xiàn)?你是有意放任他們繼續(xù)混著,然后死在魔族鐵蹄之下?”
“在下不敢?!?p> “不敢?”丹霄抬高音調,繼續(xù)說,“除了今日,近些日子還有不少人向我檢舉,說是軍中有人心思散漫,訓練懈怠,精神萎靡,數(shù)次違反軍規(guī),卻從未受過懲罰,你可知道?”
“在下不知軍中竟有如此害群之馬,還請?zhí)炀魇臼钦l如此膽大妄為,在下定把人找出來,嚴懲不貸?!?p> “明示???我可不敢,既然能在軍中胡作非為,說不定是有人護著,我如果說了出來,要是罰了,叫那人心里多心疼,要是不罰,也難以服眾……”
武平心下一慌,方才丹霄突然發(fā)難,嚇他一跳,如今說有人仗著庇護違反軍規(guī),他還以為是他幫幾個老鄉(xiāng)掩蓋喝酒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
“……既然如此,只能斬了這些個人,來正一正風氣,我是監(jiān)軍,只是看著二位元帥的,管不了天兵,宣肅真君,你可愿意幫我下這個令?”丹霄沖著陸曜挑眉。
雖然明知丹霄就是要整他,但是陸曜又豈能放任丹霄濫殺無辜,開口道:“回天君的話,絕非在下不愿,只是軍中事務皆有法度,這些人所犯之錯罪不至死,若要懲罰那胡作非為之人,天君但說無妨,在下定秉公執(zhí)法,如若有人存心庇護,也一并受刑?!?p> “這么說,你是有意要袒護這些人了?”
陸曜懵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丹霄會拐到這一點上,不等陸曜接話,他接著說:“當初我受陛下的圣旨前來監(jiān)軍,代陛下理事,若有叛敵者可先斬后奏,本以為能將這軍營管好,我從未想到,而今竟敢有人在軍營里還敢公然袒護,討價還價?”
“在下不敢,只是想按規(guī)矩行事……”陸曜想不通自己的行為和討價還價這個詞能有什么關聯(lián),好歹選罪名要選個像樣的,這個罪名聽著好像自己在和他求饒一樣。
“按規(guī)矩?這里還有什么規(guī)矩?且不說你袒護他們,我只問一句,本應早就拿下的懷陰城,為何到今天還沒個動靜?天條中延誤軍機,當發(fā)未發(fā),該當何罪,想必宣肅真君作為帶兵的老人應該比我清楚吧?”
“在下絕無袒護之意,一切皆由天條而行,天君若有疑問,盡管查天條核對,至于進軍懷陰城之事,還需定奪,遠不止當發(fā)未發(fā)的程度,至于延誤軍機之罪,需有明顯嚴重后果方能定罪?!北O(jiān)軍一職,務在監(jiān)督軍中統(tǒng)領,防止其叛變投敵或是違反軍紀,至于具體作戰(zhàn)安排無權過問。陸曜心里這樣想著,沒敢把后面一段話說出來。
丹霄伸出右手指著陸曜,食指上下晃動,道:“包庇違紀,不從指令,討價還價,不服監(jiān)管,妄言狡辯,這么多項,杖脊五十,算輕了吧?來人,押下去?!?p> 丹霄自帶的通天府天兵聽從他的命令,把陸曜的雙手控制住了,這幾個人,陸曜本是可以掙脫的,但是,他若是反抗,就坐實了他的罪,那之后他又能怎么辦呢,放丹霄回天庭告狀?總不能把丹霄囚禁了?殺了?然后怎么辦呢,叛離天庭嗎?
就這樣想著,想不出結果,陸曜就被押著挨了打。
“至于這幾個,武平真君?”丹霄說。
“欸……是,來人,將他們都拖下去斬了!”武平悟了丹霄的意思,只笑陸曜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見識短淺,心思單純,瞧不懂他們這些自小在族里的女眷手中看多了的手段,還敢頂撞上級,豈不是自尋死路?
受傷之后自然是吃藥的,軍醫(yī)也必然會加些安神鎮(zhèn)痛的藥材,武平聽到說陸曜已經睡著了的消息,即刻點兵,要向懷陰城進攻,丹霄見他如此急切,心中有些懷疑自己以往的判斷,莫非這小子是真有些志氣在身上的?遂打趣道:“武平真君,就這么急著走,不先在軍中感受一番作為主帥本應有的呼風喚雨的滋味?”
此刻的武平身上已經穿戴好了一整套的金甲,與手里提的一雙金锏的光芒交相輝映,好似不可一世的戰(zhàn)神,他道:“不必,懷陰城的百姓還在受苦,今后這般的日子還長,不急于一時?!?p> 這話說的,叫丹霄心里竟有些敬佩之意,到底是思敬真人的愛徒。
卻說陸曜受刑后自然是被人扶回去趴著,過了一會兒,有人來報,說是藥送來了,陸曜拉起被子蒙住頭,說:“拿走,我才不喝?!?p> 看守的天兵早已聽出是氣話,讓送藥的人進來,那人說:“都熬好了,別浪費了?!标戧撞虐涯X袋和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抬眼一看,面前軍醫(yī),身后跟著蕭裘與蕭澈,問:“你們怎么來了?”
蕭裘提了提手里的小布包:“拎包。”
蕭澈把藥從自己手里的小盒取出來,倒在小碗里,道:“送藥。”
陸曜看向軍醫(yī),表示他知道是軍醫(yī)有意把人帶進來的,軍醫(yī)徑直走過來掀掉了陸曜的被子,要給他上藥,說:“這兩小子非要我?guī)麄儊恚罅税胩?,我這會子也缺人手?!?p> 蕭裘、蕭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一個勁地磕頭說都是自己有錯,連累宣肅真君開罪了武平真君,才有此事,這一下險些驚的陸曜被藥嗆到。
“咳……咳,咳,起來!不許跪!”陸曜最討厭人這樣有事沒事就要跪下磕頭的模樣,“這是我與他倆的事,早就不和了,與你們無關,待我回去自然找陛下收拾他們,你們也不必愧疚什么?!?p> 陸曜喝完藥之后覺得非常的困,即睡了一覺,到次日午時被人叫醒,才得知武平竟凌晨就帶人去了懷陰城,掙扎著爬起來,清點了現(xiàn)在的人數(shù),一半的人已經被武平帶出去了,但是陸曜認為,那個山腳小路雖然好進,但離主城還有一段距離,帶多少人去占領都需要時間,帶少了全軍覆沒,帶多了被截斷。
去問了跟著報信的天兵,說是進城之后沒有埋伏,一切順利。陸曜不信,丹霄見陸曜才歇了一天就跑出來,實在礙眼,走過去說:“你就回去歇著罷,武平真君回來了我自然差人喊你,昨天的事我已寫了書信上報了,你好生休息,不必想太多?!贝耸略俸唵尾贿^,丹霄只消的找?guī)讉€小嘍啰做惡人,治他們誹謗之罪,相信玉帝看懷陰城的大功也不會計較。
陸曜心想,告狀誰還不會,遂回去拿了紙筆寫了書信讓人呈給玉帝。
到了當天夜里,武平回來了,他的身后跟著幾千個天兵,但是每一個臉上都洋溢著得意的笑容,武平讓人通報,說懷陰城打下來了,那里駐扎的魔軍沒有幾個,見到不知從哪里的天兵都嚇破了膽,兩下就投降了,他現(xiàn)在回來,是為了把剩下的人都帶去。
當武平告知陸曜這個喜訊時,陸曜感到了不對勁,根據(jù)他對武平的了解,他先前這樣阻攔武平,武平如果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懷陰城,定要到他面前敲鑼打鼓吹嗩吶反復羞辱,證明他的軍事才略才是,怎么如此低調,尤其是武平乙進帳第一句話還是問他傷有無。好些。
丹霄天君倒是不掩飾對陸曜的奚落,武平還過去說情,只說是自己對于懷陰的情報沒有對宣肅真君講清楚,這才叫他誤會了云云。丹霄冷笑:“好一個玚州的本地人,早些年莫不是一門心思要上天尋天庭戶籍去了,連這也不曉。”
陸曜也懶得跟丹霄斗嘴,只問武平:“你當真拿下了懷陰城?”
“當真?!?p> “帶去的人是駐扎在那了?”
“正是。宣肅,你也莫要想太多,從前是我說話不好聽了,惹你不高興,如今眼看仗就要打完了,你我再齊心,把魔族趕出去罷?!?p> 聽到武平竟然會認錯,陸曜覺得懷陰那邊的情況是更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