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起武平認錯,更可怕的是武平竟然還在丹霄面前給陸曜說好話,陸曜聽見他對丹霄說“手下都說他最近挺聽話的”時眉頭微微一皺,又馬上恢復如常。
懷疑到底只是懷疑,陸曜沒有確切的證據(jù),只能跟著武平帶著大軍前進。
用武平的說法是,要讓一部分天兵走懷陰城的正門,這樣進軍平沙城時可以少走些路,所以他和陸曜現(xiàn)在并不是帶全部人去,只是帶一部分人,查清城內(nèi)是否有余孽,剩下的還在這守著,待他命令來了,就直接走。
陸曜聽著這話怪別扭,心想這分明就是武平擔心全軍覆沒的借口,如此自相矛盾,這樣事關上萬人性命的事,他既然沒有把握,又為何不肯直說?
陸曜再次詢問武平城中的狀況,武平只是含糊其詞,問“你此次遇到的魔軍由何人帶領”,他答“就……就是魔族的人啊”,說了相當于沒說,可是這些在丹霄眼里,卻是陸曜不肯承認自己錯誤,嫉妒武平的鐵證。
先前丹霄鬧了這樣一出,其他的天將也不敢表現(xiàn)出對于武平的質(zhì)疑,陸曜顯得格格不入。
陸曜沒有辦法,也考慮到懷陰城里可能有被困的天兵需要救援,只能臨走前交代守將,如若瞧見我給你信號,就立刻做好戒備工作,掩護我們天兵撤退回營的準備。
陸曜與武平騎著馬,并肩往懷陰城那條小路行進,一路上,武平緊張地用手攥著繩子,低聲對自己說:“……不怕……我的師尊可是思敬真人……我阿爹早年給天庭立下赫赫戰(zhàn)功……我們嚴家在甬州可是千年大族,書香門第……凡間世代的帝王,就算是天庭,也都有我們家的關系……這不是還有他嗎,怎么多人……大不了就跑,玉帝也不會責罰太重……”
想到這里,武平小心翼翼地往陸曜那邊挪了幾分,陸曜轉(zhuǎn)頭看向他,武平直接抬手抓住陸曜的手腕,問:“你可知,從這進了懷陰城之后,往西走,是不是有條河?”
“對啊,懷河。”陸曜一邊說著,一邊把手往外抽,沒成功。
“你說,如若我們當真被魔族埋伏了,那河那邊,應當是他們?nèi)耸肿钊醯姆较颍瑥倪@條河潛下去,能到懷陽……”聽到這話,陸曜連忙下了停止了命令,問武平:“你且把話說清楚,懷陰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說,我現(xiàn)在直接帶人回去。”
“這……這倒也沒什么,只不過是我們當時一路太過順利,我……我有些擔心,他們可能,也許,大概會留點人……”
還沒等武平說完,在場的眾人都感受到地面似有震動,細看時,地上的沙粒竟輕輕彈了起來,冬日呼嘯的風里傳來了嘈雜的人聲,陸曜連忙下令換了陣型。
武平不解,扯著嗓子問:“不可能??!他們根本不可能在城里藏這么多人!”遠處,魔族從四面八方趕來,竟要將他們圍住。
陸曜說:“怎么不可能,我早就告訴過你,這懷陰城是個葫蘆型,你往前走,他們往兩邊分開向后走,就能把你完全圍?。 标戧滓呀?jīng)沒有辦法再解釋了,因為大軍已經(jīng)到了面前,他還得廢嗓子喊命令。
兀顏齊爾心想,在這兒窩了這么久總算釣到了大魚,他手持彎刀,騎著一匹黑馬徑直向二人沖了過來,陸曜與武平連忙調(diào)轉(zhuǎn)馬頭避讓。兀顏齊爾穿過兩人,跟在他身后的無數(shù)人馬涌上來,直接將陸曜和武平帶領的隊伍分成了兩路,并且把距離越拉越大。
眼看分到自己這邊的人極少,武平大喊:“宣肅!快救我!我這樣過不去!”
“那你就別過來了,自己捅的簍子你就自個兒受著罷,幾萬條的人命都給你折騰沒了,你倒有臉說?!标戧滓а狼旋X地罵道。
“原是我的錯,一時疏忽,你不可能放任……”
“一時疏忽?我看你是蓄意謀害,和丹霄唱了雙簧只為了你能一人領兵進懷陰……”陸曜想到在前面應該還有幾萬天兵被困,而魔族的人還在往后走,想和從己方后側(cè)兩翼來的魔軍匯合,這懷陰城是要不了了,要想不全軍覆沒也只能拼一把,遂下令自己身后的人向前沖。
“你亂說,我要到天君那里告你誣蔑!”眼見著陸曜帶著人走的離自己越來越遠,武平慌了。
“你先活著回去再說吧!”陸曜冷笑,帶著人硬著頭皮一直向前,雖然身上挨了幾刀,但總算是和前方幸存的一萬余天兵匯合,隨即整合了隊伍徑直向西而去,兀顏齊爾見天兵分成了兩塊,一時不知先對哪一塊動手,雖然方才看那兩個天將吵得厲害,但又恐是計。
兀顏齊爾想了想,認為那武平已是甕中之鱉,還是追宣肅要緊,正追著,瞧見陸曜帶著大隊的人竟直接沖向懷河,恐黑甲重,水下作戰(zhàn)不利,又見陸曜掏出一個煙花炸開在天上,以為有詐,懷河通懷陽,正好一時半會回不來,自己何不轉(zhuǎn)身回去直取他們的營地。
陸曜帶著人跳入水中,時隆冬臘月,河水好似化作冰針,刺入每一寸肌膚。
卻說懷河另一頭上,此時也有一場大戰(zhàn),獻惠元君帶著人順順利利地攻破數(shù)座城池,魔族心里也急了,正好那邊兀顏齊爾說東邊的魚已經(jīng)進了網(wǎng),大可放心,故給西邊多調(diào)配了些許兵力,意在想靠著人多取勝,三個魔將帶著十余萬魔兵就來了。
獻惠也發(fā)現(xiàn)了端倪,既然想消耗她的體力,她便把戰(zhàn)線拉到了懷河上,一堆人扛著黑甲在河上飛來飛去也累的夠嗆,雙方就這樣僵持著,等著誰先堅持不住。
帖兒托舞雙錘,密伯不花耍鋼刀,兀顏秀持破風斧,三人一齊踏著甲板飛上水面,誓要一雪前恥,獻惠以一柄長戟周旋于三人之間,一時難分勝負。
帖兒托離獻惠離的最近,正要一錘子砸下去,倏爾從水下飛出來一根槍來,正要刺自己的心口,急忙掉轉(zhuǎn)雙錘的方向,強行側(cè)開了身子,竟險些扭了手。
兀顏秀正要罵帖兒托膽小,竟放過這樣好的機會,耳朵里聽著腳下的河水嘩嘩作響,一低頭,水下竟然全是天兵!還在不停地往上??!連忙嚇得后退幾步回到自家船上。
獻惠此時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不為所動的模樣,被密伯不花當作是早有預謀所有的淡定,揮舞鋼刀的幅度也不知不覺變小了。
獻惠發(fā)覺船身一斜,一只手搭上了船舷,那人猛地一用力,飛上甲板,竟是陸曜。
為防止敵人偷襲,獻惠變換站位,一個后閃步靠近陸曜,同時背對他,問:“你們怎么來了?”
“說來話長,在懷陰城遭了埋伏,到你這兒來躲躲?!标戧状稹?p> 獻惠知道寒夜渡河極為危險,陸曜走此路想來是遇見了大問題,道:“無妨,既然來了我這,我們就保護好你們?!?p> 兀顏秀看著越來越多的天兵從水底下冒出來,那邊陸曜手里的金刀與獻惠青戟的光芒在月光下交相輝映,只當是兀顏齊爾說假,叫自己中了他們的計,急忙喊撤兵。
獻惠下令讓一部分的天兵追趕魔軍,佯裝士氣正盛,剩下的則幫忙撈水中的天兵。
忙活到了后半夜,獻惠帶著天兵總算是把活著的人都救齊了,清點了人數(shù),暫時在獻惠的營地里給他們安排休息。
根據(jù)第一次被武平帶到懷陰城的天兵回憶,當時武平帶著他們進城,遇見了魔族,那些魔族像是只有幾千人的樣子,帶領他們的人也極為慌亂,所以武平真君三兩下就把他們打敗了,武平問了被抓到的魔族,對方說大隊人馬都去打西路軍,僅留下部分守城,之后他們只走了一部分的路,武平便說讓弟兄們先進城休息,他去把剩下的人也一并帶來。
在武平離開之后不久,他們越往前走感覺前面越空,好像有陷阱,大家也發(fā)現(xiàn)地上有短時間內(nèi)魔族的活動痕跡,所以停止前進,商量要不要等武平真君來了之后一起走,結(jié)果被四周冒出來的魔族包圍了,幾個千夫長臨時指揮著天兵戰(zhàn)斗,過了一陣之后魔族的包圍就松了一些,他們說后面的天兵來了,大家就一塊往回沖,這才遇見了宣肅真君。
此番一戰(zhàn),陸曜因背后有傷,行動不便,在打斗中身上多了幾個大口子,跳入河中之后被冰冷的河水凍木了,也忘了疼,爬上來還能幫著打魔族,只是沒過多久,便感覺頭暈無力,被人扶去躺著,帳里生著炭火,傷口被熱血化了凍,隨著脈搏的頻率一下一下疼著,陸曜此時正因失血又暈又困,卻又被疼的睡不著,心中記下了這仇,誓要將來與丹霄好好算這筆賬。
卻說懷陰城附近的營地里,守將瞧見陸曜的信號,急忙讓全軍戒備,武平擔心如若丹霄去時遇到魔軍,自己在丹霄面前信誓旦旦說的話都要叫他丟臉,故出發(fā)時讓丹霄天君前往懷陰城的正門,說山路遠,要親自迎接才夠氣派,其實是為了如果有意外,就讓陸曜幫自己解決了,不被丹霄發(fā)現(xiàn),解決不了,丹霄看不見現(xiàn)場,他也可以隨便編些借口。
丹霄就被幾十個天兵保護著,到了懷陰城的正門,等著未來的武平天君給自個兒開門,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只聽城內(nèi)喊殺聲震,又有天兵聽出有大批人馬往正門這邊來了,急匆匆原路返回,結(jié)果到了營地前,營里卻被下令戒嚴,丹霄喊話要進去,還需等天兵層層上報。
未等獲批,懷陰城里的魔軍往營地的方向沖過來,兵荒馬亂之間,丹霄只能被天兵保護著往后逃,退回了來時了山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了一夜,天亮時又迷了路,在山里轉(zhuǎn)了一圈,才被人找到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