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被王掌柜拒絕，王柔中的臉色很難看，王掌柜抬頭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女婿、兒子，靠著墻換姿勢，伸伸腿，讓自己坐的更舒服，然后補充道：
“這次降價雖然沒用，但大有好處，向同行展示咱王家的實力，誰讓他們老是無視咱家，以后有什么事，他們一定會提前找你商量?！?p> 是人都喜歡別人幫自己找到失敗的借口，孫柔中也一樣，沉重的心情變好，王掌柜都能看出來，笑了笑沒繼續(xù)說下去。仔細想想，柔中也覺得現(xiàn)在沒實力搞加工，還是過不了心里這一關(guān)，又跑去找老仙出主意，老仙曰：
“我要是懂生意還會在這里擺攤？”
柔中沒有放過老仙，纏著一定要個主意。老仙沒辦法，只好拿出當初開面館、選鋪面的精神頭，考察整個通遠市。柔中陪著老仙到各個店鋪走一圈，都是熟人，一邊看一邊聊，聊些沒營養(yǎng)的廢話。老仙得出結(jié)論，這里的店鋪與自己的小面館同一檔次，這種生意有什么好想？盡心盡力去做，就算第二天關(guān)門停業(yè)，也不要有意外。生意做的好，比別家客人多，沒幾天就會被挖掘出商業(yè)秘密，很快，各個店鋪又會回到同一起跑線。所以說想什么辦法都沒用，白費力氣。話不能這樣講，太打擊人，所以話到嘴邊變成：
“柔中，猴子，認真做，不要輕言放棄；想要翻身成為大商賈，要等機會。關(guān)鍵在于，機會稍縱即逝，有沒有能力抓住才是本事。”
這話怎么這么熟悉？與王老爹的說法差不多。柔中還是不服輸，不斷打探，研究生意好的店鋪，也不時與同行交流，基本上搞不清楚，別人的生意為什么好，自己的為什么差，為什么大客商都不來光顧自己的店鋪。
“聽說西突厥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拘禁咱大唐的人?！?p> 一眾老頭都豎起耳朵等著下面的故事：
“你們猜怎么著，郭孝恪，郭大將軍帶領(lǐng)兩千精騎滅之。你們想一想，兩千對幾十萬，是不是比李勣大將軍厲害？”
“你瞎說什么，西突厥被薛延陀打得四處亂跑，李勣大將軍幾千人擊潰薛延陀，還是李勣將軍厲害。郭大將軍也厲害，呵呵，兩千人竟然馳騁西域。”
曬太陽的人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每天都有新鮮的話題，老仙也聽的津津有味。孬蛋好歹是官，消息也沒有這里靈通，也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是怎樣的途徑傳播。這個時代的大唐人真是厲害，以一擊百不是神話?？上迫颂伲蟛菰峡偸怯写虿煌甑恼?。
年底，這是洛陽孫圪垱孫家第一次過新年，女人們都大著肚子，所以老仙、小豕做大廚，準備了一大堆的熟食與半成品，起碼能吃一個月。爆竹也要燒，山里面有前人種下的竹子，砍一些回來稍加處理即可，不用花錢買。買房子、買牛買工具后，孫家剩下的錢也不多，就算是當官的孬蛋也沒多少閑錢，比以前寬松些而已。為了豐富食品，幾個小子還到林子里打獵。老仙嘆息道：
“咱家比不過王家，比起普通人家一點都不差?！?p> 王家全家也到孫圪垱過年，不過，沒和孫家一起，飯食都是單獨。很明顯，食材要豐富很多，檔次也不一樣。小豕很不屑，說王家的東西沒孫家的好吃，白花錢。兩家都沒有其它親戚，所以互相拜年，相互做客。大家一致認為，小豕做的飯食好吃，超越了食材的限制，豎起大拇指說，高。
正月初二，老仙與王掌柜、王柔中三人就回到通遠市，老仙照例到卦攤上班，王掌柜曬太陽聊天。這個時候的錢好賺，集市真熱鬧，遠途的客商也好，普通居民也好，都出來逛街。這幾天的人比平日大方，老仙的生意不錯，每天都能忽悠幾單。
老仙算卦的本事年年提高，看人看的多，雖說比不過專業(yè)相師，比普通人看人看得準。只要看氣質(zhì)、聽談吐，大體能斷定客人的身份，事業(yè)的成就，以及對未來的期望。算卦不就算這些？六十四卦是死的，老仙只看了八卦，但人是活的，同一個卦可以有無數(shù)種解釋。
時間長了，老仙還是知道一些大人物，知道了那個到這里算卦，名叫天罡的道士是哪路大神，原來是最有名的算命道士。不知道為什么，當初自己上崗卦仙沒幾天，這位老兄竟然沒有批駁自己胡說八道，可能是大人物的度量。唯一猜不出那個李公是何許人也。
老仙覺得生意不錯，其實算卦的時間很短，大部分時間還是聽別人聊天，觀看行人。似乎外來的游人多起來，能夠到洛陽，又能自由逛街的，基本都是有錢人，所以各個店鋪的伙計對這些人都另眼看待，老仙也不能脫俗。一個穿著破皮襖、戴著破皮帽的異族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到聊天群中，老人們習以為常，沒誰在乎。
坐了一陣子，眾人才感覺到這小子的存在。雖說聊天群消息靈通，最缺的還是話題，所以異族小子成了話題中心。小子官話說的結(jié)結(jié)巴巴，能溝通，名叫康惠澄，來自康居國?？敌∽釉陂L安生活過一段時間，沒找到發(fā)財?shù)臋C會，又被同伴嫌棄，一氣之下來到洛陽，希望新年有好運。居豐都大不易，錢花光了還是沒找到門路，所以到北市找機會。他說的北市就是通遠市，因為在洛河以北，所以外地人都叫北市，也就這些老古董還頑強地稱通遠市。
老人大多都是退休的生意人，沒人會去相信這小子的話，不過這不耽誤聊天，紛紛了解西域的情況，感情這位還不知道郭孝恪大將軍的豐功偉績。聊友們還是有不少收獲，起碼知道西域人窮的能餓死、凍死，富人富得到處流油。老頭們也不知道什么心思，給康小子指出明路，算算運氣，運氣好繼續(xù)努力，命不好趁早認命，老仙有了生意。
老仙的套路老頭子都清楚，不缺捧場之人，而且還要搶答：
“康小子，看得懂布幡上的字嗎？”
康小子搖頭，搶答曰：
“老仙的規(guī)矩，看不懂上面的字不給算，你是破天荒頭一個，一則你是異族人，二則看你可憐，所以才給你機會，好好把握?！?p> 老仙蓍卜幾年，雙手熟練無比，看的康小子目瞪口呆。市井上算命的方法很多，唯獨蓍卜少見，因為精通《易經(jīng)》的人一般不會到市井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