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和珊瑚正在房中編著瓔珞,珊瑚編著編著卻停了,心不在焉的樣子。
雖然知道小姐之前是和老爺在一起,但是最后一幕記著的卻是小姐被壓入祠堂的背影。
小姐性子直,在宴席上總是被那些貴女們暗害,福玉和福珠在人情世故上又不如丹朱,赴宴這也是大半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真是急死個人。
丹朱捻了捻錦線,靈巧的打了個如意結,然后抬起頭來,瞥了珊瑚一眼,“整天就你瞎想,咱們小姐又不是真像外面?zhèn)鞯哪菢?,你這毛躁的性子,換了你跟了小姐去,我才不放心呢!”
許是年紀大了些,丹朱的容色甚好,光從窗外落在她臉上,細膩的皮膚自里而外透著一種光,嬌媚秀麗。
珊瑚先哼了一聲,緊接著抬手在丹朱臉上摸了一把,“嘖嘖,看你這小臉生的那樣好,要不是跟了小姐,定就是半個主子了!”
丹朱眼神暗了暗,悵然嘆了,“不過是聽起來風光?!?p> 珊瑚從丹朱手中拿過瓔珞,笑嘻嘻的,“怎么?你還真動了這心思?可別,真給人做了妾,要是碰上二夫人那樣的,能活著都算不錯了!還是跟著小姐安穩(wěn),將來小姐嫁了,能混過管家娘子當當,我都心滿意足!”
珊瑚有口無心的說了小話,自知失言,連忙四下張望著看了,才對著丹朱擠擠眼睛,笑容頑劣。
只是丹朱卻像被她觸動了心事,回了她一個勉強的笑,低頭發(fā)呆。
兩人又做了一會兒,院里隱約傳來響動,珊瑚眼睛一亮,將手頭的東西麻利收進的妝奩里,拉著丹朱就向外走,“一定是小姐回來了,我們?nèi)ビ??!?p> 珊瑚歡喜迎向傅清歡,揚聲喚著,“小姐,你回來了…”
緊接著就覺得氣氛不對,傅清歡好似從進來開始就一手捂著臉,身后的福玉和福珠低垂著臉,像是做錯事了一樣。
丹朱扯著珊瑚行了禮。
回到自己院里,傅清歡臉上才露出笑容,拿下掩在臉上的帕子,那觸目驚心的掌印就顯露在珊瑚和丹朱面前。
兩人齊齊一愣。
“小姐,是誰…竟然下這種狠手!”珊瑚又急又氣,圓臉上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樣子,惹得傅清歡再次輕笑,卻抬抬手,向身后說,“小七,關上院門!”
伶俐的小廝立馬去把大門閉上,一眾探查的目光被隔絕在歡院之外。
丹朱拿了庫里上好的外藥,才折回來走到傅清歡跟前,“小姐別在外面站著了,還是快點進屋,我們涂點傷藥吧!小姐不在,謝府也來下了帖子,邀小姐有時間去謝府坐坐,雖然是打的謝府小姐的名義,但卻是謝家表少爺親自來下的帖,說是謝老夫人在念叨著見你?!?p> 傅清歡點頭,珊瑚性子直爽,卻是一心向她。而丹朱其實更有大丫環(huán)的自覺,心靈手巧不說,院中的事還都打理的井井有條,省了她不少心。
房間顯然是精心打理的,屏風旁的梅瓶換成了白底的荷葉游魚細頸瓶,角落燃著一爐熏香,床榻那邊的簾幔也換成了輕質絲綢和紗。
傅清歡神色微舒,丹朱引著她坐到窗邊的榻上,傅清歡閉眼倚在榻上,丹朱則沾了藥粉調(diào)成糊,細細覆著。
丹朱涂著涂著,再看過去,傅清歡已經(jīng)睡去,額發(fā)遮了額頭,發(fā)髻還沉沉壓在頭上,就算從近處看,那張明艷的臉也找不出什么瑕疵。
手下的動作更慢了幾分,生怕吵醒了她,丹朱心里那點酸楚突然就散了,她面上不顯,但到底有幾分心氣,給人做妾她還是不屑的。
她這個長相跟著誰,都會被嫌棄搶風頭,卻只有她沒有。
她眼里的傅清歡,如同高山上潺潺流著,卻被凍結成冰的水,表面是冷冽的,內(nèi)里卻有一股清流自然流淌。
“小姐…”珊瑚鋪好了床,回頭喚著。
丹朱直起身,沖著珊瑚比個手勢,指了指傅清歡。
珊瑚望過來,立馬心領神會的噤了聲,她拿了一床薄被蓋在傅清歡的身上,丹朱就輕手輕腳給傅清歡松了發(fā)髻,兩人拉著一直沉默的福玉和福珠,走出房間,輕掩上房門。
一縷微風從窗前吹過,清俊的男人如同鬼影一樣,落地一點聲響都沒有,輕巧就站在了傅清歡的身前。
莊晏眸色深沉,目光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不自覺就柔和了。
她不是長得不好看,只是太艷了,如同烈日下那一抹流光,輕易就刺得人睜不開眼,咄咄逼人。
現(xiàn)在她卻熟睡著,原本他只是來送藥膏,是她離開后,他就命小四去府里取,他師父獨門煉制,就算是再嚴重的外傷,只要用了這個也會很快復原,給她消腫有些大題小做,他也就這一份。
但是一想到她,他整個心都亂了,那臉上的紅腫如同扎在他心上一樣,從長平侯府出來,原本計劃是小四拿給她,變成了自己親自送來,計劃是放在桌上就走,結果見她睡了,一出神自己已經(jīng)站在她的榻前。
疏淡的眉峰擰起,莊晏像是和自己較勁一樣,將藥膏直接放在桌上,轉身就要離開,身前的人兒卻突然動了。
像是夢到什么極不安穩(wěn)的東西,她忽然團起身子,雙手揪著薄被,臉色驚惶,莊晏原以為她要醒來,沒想到她卻像被夢魘了一樣,睫毛顫動,眼角突然滾出了淚水,一下一下,如同斷線的珠子,嘴唇不停的無聲開合。
莊晏俯下身子,側耳,夢魘住了的傅清歡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猝不及防,莊晏被她一下拉了下去,側倒在她的身邊。
青絲散落,莊晏壓在她發(fā)上一動也不敢動,懷中的少女臉頰牢牢貼在他的胸膛上,還沒等他去看她是否故意裝睡。
冰涼的淚水就蹭著她的臉頰,濕了他的衣服,滾燙的烙在胸前。
“不要走…求求…你…”
莊晏胸中灼熱,少女柔軟的身軀和淡淡的香氣,如同一只羽毛,從他的背脊輕柔向上掃著,剎那間整個身軀僵硬著,滾燙如鐵。
十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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