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森村落
跟在小黃狗身后的是個眼盲的男童,手里的竹杖敲在被露水打濕的地面上,聲音并不響。
烏云不知道何時散去了,皎潔的月光并未被茂林遮住,直直地打了下來。
男童長得極可愛,圓圓的腦袋,只是那雙眼睛灰蒙蒙的,沒有半分神采,本該是充滿朝氣的年紀,卻透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你是在找他們嗎?”
男童的聲音很清透,彎下腰去摸小黃狗的腦袋,肉眼可見,這就是它的小主人。
宴瑟掏出銀錢,想借宿一晚,現(xiàn)在大師兄昏迷,還丟了一個傷號。
男童思考了約一炷香的時間,才答應下來,但并沒拿她的錢。
宴瑟從不知道這附近還有個村落,雖說是夜晚,但勉強能看出每家每戶的錯落,她大致數(shù)了數(shù),少說有二十戶?,F(xiàn)在至少已過三更,家家戶戶都還點著燈。
這村子的人都還挺精神。
男童和自己的奶奶相依為命,那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看到孫兒回來還帶了兩生人,并沒責怪,而是幫著她把大師兄抬到了炕上后,幫她舀了盆干凈的水。
終于洗了把臉,她感覺自己煥然新生。
“姑娘,你們是從哪里來的?。孔罱遄永锊话采?,總死人,明早兒天一亮,盡快離開吧?!崩蠇D人嘆了口氣,在油燈下扣著鞋的邊,從鞋子的大小能看出是做給孫兒的。
“我們是山上的修士,捉妖的,我?guī)熜趾軈柡?,邪魔鬼祟逃不出他的手?!?p> 她并沒隱瞞,如果這是壞人,也未必看不出兩人的身份。
宴瑟從大師兄身上翻了一堆五顏六色的藥瓶子,但遺憾的是,她根本認不出來哪個有用,索性挨個試過去。
大師兄這么光明磊落的人,身上肯定沒毒藥!
在大師兄的臉色跟著藥瓶,經(jīng)歷了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變化后,宴瑟咽下一口氣,陷入深思。
他在醒來前可能先會被她毒死。
系統(tǒng)插嘴:自信點,把可能去了。
老婦人一直低頭弄著手里的鞋子,沒有片刻停歇,僅在外面的街上出現(xiàn)響動后,打開門往外面探了探。
“又出殯了?!?p> “老婆婆,又,什么意思???”
她一路過來,村里的陰森氣像個罩子籠在上方。
老婦人并沒有想細說的意愿,只是提醒她天一亮就盡快離開,以前有修士過來,但毫無意外地慘死在村子口。
“你們?yōu)槭裁床浑x開?”
“我一個老婆子能走到哪里去,這把老骨頭生老病死倒也正常,只是可憐我那年紀尚小的孩子,能陪他一日就是一日?!?p> 老婦人打了個結(jié),用剪子將線頭剪掉。
她拉開一個涂著黑漆的柜子,把手上這個放進去,里面滿滿當當?shù)姆胖龊玫牟夹?,大小不一?p> “他遲早要長大的,我趁著自己還拿得動針線,先備著,早晚都要用上?!?p> 老婦人遲鈍地關(guān)上柜門,言語間帶著遺憾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悔恨。
“我要喝水。”男童的聲音突然從她背后響起,嚇她一跳。
“我?guī)湍闳サ拱??!毖缟τ氐沽送胨?,既然老婦人不愿意多說,那就從孩子嘴里問。
小孩子嘛,很好哄的。
男童接過她手里的水,聞了聞,咕嘟咕嘟地喝進肚子,一句話都沒說扭頭就回去睡覺。
“姐姐問你個事,你有沒有聽見過什么奇怪的事情?”她追了過去,遞了兩顆糖。
男童嗅著味抓進手里,放入口袋。
“沒有?!?p> “那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人來過你們這里?”
“有?!?p> “你記得他們是誰嗎?或者有沒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你和那個男人?!?p> 男童拉過被子蒙上腦袋,翻了個身不再理她。
系統(tǒng):小孩子嘛,很好哄的。
宴瑟只想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天色微亮,宴瑟問男童去借那條小黃狗,也不是別的原因,純粹壯膽。
男童問過小黃狗的意思后,并要了兩顆糖,才放了行。
這霧從昨晚起,就沒完沒了,只能差不多看清前面的路。
“小黃,就照著昨天的路走?!毙↑S狗十分通人性,蹦跶著向前跑。
日出時分,寒氣瘆人。
宴瑟跟著小黃狗的步伐往前跑,漸漸不覺著冷,如今天一亮,這林子的布局逐漸清晰,昨夜廝殺過的血跡還留在草叢里,聞著腥臭。
她記得昨天那個讓人羞恥的深坑,旁邊長著一片荒草,如果沒記錯,還有堂溪燿的血漬。
但此地空空如也。
人,好像真的丟了!
小黃狗嗅了血跡,在原地轉(zhuǎn)了三圈,朝她搖著尾巴,很快就往山的更深處跑去。
宴瑟趕忙追了過去,小黃是她帶出來的,萬一也弄丟了,男孩怕是要和自己拼命。
狗鼻子對死尸的味道很敏銳。
她循著鈴鐺聲找過去,腳下磕到一塊硬物,往下一瞅,是塊頭蓋骨。
“小黃,快回來!”
小黃叫了兩聲,聽起來是愉悅歡快的,不會是找到堂溪燿了吧!
她凌空而下,沒落穩(wěn),不知道又踩到了哪位大哥的手骨頭,趕忙懺悔。
小黃狗叫聲急劇變小,它旁邊正是一副骨架,頭骨上兩個窟窿黑黢黢的,嘴巴位置像是在朝著她笑。
她端詳了兩眼。
堂溪燿不可能白骨化地這么快吧。
小黃狗的叫聲漸漸變?yōu)槠鄳K,連聲嗚咽,像是被誰踩到了尾巴般委屈,肉乎乎的小爪子輕踏在她腳旁的頭骨上。
“小黃,是想讓我?guī)退帐瑔??”她打量了下,這附近只此一副骨架,簡單拼湊后,能看出是個成年男子的身形。
宴瑟想去把頭骨擺正,一束白光忽從骨頭中鉆出,直逼她的腦門。
暈暈乎乎中,她好像看到了男童,踩著石板路上的水洼,一蹦一跳地向著自家的門跑去。
輕盈而歡快!
咦!他的眼睛怎么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