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劍靈的坑
“娘,我回來了!”男童探著小腦瓜,伸出兩只小手推開門。
宴瑟就像個魂魄似的,走起來輕飄飄的沒有半點(diǎn)動靜,也沒人能看到她,十足十的旁觀者。
沒猜錯,這是那副骨架主人的記憶,而她肯定是因?yàn)橛|到骨頭而跌進(jìn)來。
她思索著,突然聽到一聲女人的慘叫,緊隨著男童的哭喊聲。
“放開我阿娘!”朱楓朝著抓在娘肩膀上的手咬下去,那人惱羞成怒,一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
最近村子里常發(fā)生禍?zhǔn)?,朱楓已?jīng)八歲了,他是男子漢,不能讓娘受到傷害。
他從記事起,就沒有關(guān)于父親的記憶,他和娘相依為命至今,日子過得清苦,但娘倆相伴并不孤單。
“楓兒,快跑!”婦人掙扎著,但力氣遠(yuǎn)沒有那人大,被扼住脖頸難以動彈。
朱楓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地上的石塊往那人的身上砸去,卻見那石塊根本就沒碰到男人,直接被彈了回來。
男人咧著嘴轉(zhuǎn)過頭來。
他從沒見過長成這樣的人,黑袍下是張看了毛骨悚然的臉,有雙像鷹一樣的眼睛,鼻頭尖銳,左臉還掛著條刀疤,淡淡地血液從里面滲出。
朱楓被嚇住了,與此同時,那男人張開手,奇怪的力量束在朱楓的胸口,他和地上的石板被一點(diǎn)點(diǎn)吸了過去。
他很難受,快要呼吸不上來。他偷偷看到過村里突然暴斃的人的尸體,每個都是睜大著眼,半張著嘴,他是不是也要死了。
可他想讓娘活下去。
院子里來了個著白衣的人,一劍把男人的手臂劈了下來,手臂咕嚕咕嚕滾到他的身邊,淌了一地的血。白衣男人從身上掏了許多黃色的紙,奇怪的光把這里包圍,不久,地上多了只死去的老鷹。
他直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嚇傻了。
白衣仙人突然笑了,“別害怕,這是一只妖,已經(jīng)被我收了。”
娘把他摟在懷里,向白衣仙人道謝,救了一個村子的人。
朱楓睜著大眼睛躲在阿娘身后,聽白衣仙人說他是個可造之才,如果他愿意,可以收他當(dāng)徒弟,修習(xí)術(shù)法。
阿娘一聽就拒絕了,臉色變得很差,沒等其喝口茶,直接趕出了家門。阿娘抱著他哭,她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誰要奪走就是要她的命。
白衣仙人給他留了口信,明日會在村口等他,他如果學(xué)了仙術(shù),以后才能保護(hù)母親,普通人遇上妖完全不是對手。
他看著熟睡的阿娘,躡手躡腳地穿上了鞋子,這是阿娘新做好的還有點(diǎn)夾腳。阿娘的針線活很差,這雙鞋是他硬要來的,本來是要留到過年穿,但他等不到了。
他要學(xué)本領(lǐng),如果白衣仙人沒來,今晚他和娘都會死在妖的手里,只有變強(qiáng)大,他才能更好的保護(hù)阿娘。
朱楓跟著白衣仙人離開了生長八年的村落,他很快就會回來,但這一走就是許多年。
他拜了白衣仙人為師,四海游歷,斬妖除魔。這些年,他見過許多和自己一樣的孩子,救了很多人,漸漸地習(xí)慣了這樣漂泊的生活。
只是每當(dāng)看到他救下的一家人團(tuán)聚,他拒絕了答謝后,總會想到阿娘抱著自己哭。
師父嚴(yán)苛,訓(xùn)誡他不可拘泥于自己的私心,丟了二十多年的修行。
他也有自己的阿娘,回家的路他一直記得,但他知道一旦回去,就再也難以離開。
梨花村,在一次的委托中被提起,塵封的鄉(xiāng)土回憶席卷著他的腦海,他求師父讓自己去,承諾只會遠(yuǎn)遠(yuǎn)地的看一眼就離開,他想知道阿娘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這只妖很狡猾,造了他兒時的夢,利用幻境將他引到村口,隔著造出的屏界給他致命一擊。
他倒在血泊里,意識漸漸模糊,他隱約看到一年邁的婦人坐在家門口等遠(yuǎn)游的孩子歸家。
阿娘,也在等他嗎?
聲音回蕩在宴瑟的腦子里,畫面突然塌陷,除了男童,她沒看清任何人的臉。她眼睛一睜,腳下還是那具骨架。
大哥,安息吧。
她催動符咒,沒出意外,滅了。
既然坑炸不出來,那——
宴瑟不懷好意地看向自己的佩劍,既然沒工具,那就委屈一下寶貝了。
她的佩劍突然抖動,直接給她甩到了地上。
呃……反應(yīng)有點(diǎn)大。
佩劍懸在空中,突然發(fā)出深紫色的亮光,整座山都跟著晃動起來,小黃狗汪汪汪地叫著,躲進(jìn)了她的身后。
宴瑟:你幫我問問怎么才能消氣?
系統(tǒng):等等,它不理我,答案應(yīng)該在書里,我給你找找。
不多時,她手上多了本《御劍之術(shù)答案大全》。
系統(tǒng):翻到三十四頁。
宴瑟興沖沖地翻到頁數(shù),只見上面寫了一個字:略。
她:“……”逗我玩呢,簡直就和快樂暑假有一樣的欺詐性!
系統(tǒng)繼續(xù)出餿主意:要不你叫它的名字試試。
這——說實(shí)話當(dāng)初這名字是她起得,特意挑了兩個生僻字,沒別的就是裝逼,但因?yàn)樘y念從來不用,時間一長,就給忘了。
佩劍還在持續(xù)抖動中,大哥的骨架都要震裂了。
她急中生智,朝著空中大喊:寶貝!
佩劍一頓。
嘿!有用!
砰砰砰!數(shù)十顆長了千年的老樹倒地。
佩劍抖得更歡了?
她平時就是這樣叫的,莫非是它根本不喜歡,那就說出來,她能改啊!
銀白色的佩劍在空中完成了二百五十個后空翻,終于停了,她眼瞧著那深紫色的光披在了一個姑娘的身上。
深山野嶺的,哪來的姑娘?
系統(tǒng)驚呼:你踩狗屎運(yùn)了!劍靈被你召喚出來了!
劍靈,在這個游戲世界中極其罕見,除了需要上古神劍的鍛造配置,還要看佩劍的脾氣。劍靈的脾性沒幾個人能摸透,而且孤傲冷僻是它們的常性。通俗點(diǎn)說,正常人它們瞧不上。
“你是——姑娘?對吧!”看著眼前的這個長得難辨雌雄的美人,她實(shí)在很難說服自己喊了這么久寶貝的是個小伙子!
“主人,你希望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劍靈臉上還帶著一抹羞澀,手指摩梭著衣角,話音里帶著絲絲柔媚。
天哪!兄弟,你的孤傲!你的冷漠!都去哪兒了?
“兄弟?不,大妹子,我還是喜歡姑娘,你……”
“主人,我明白?!眲`打了個響指,身上該長的肉都有了。
效率??!
“我怎么不記得我召喚你了?”宴瑟把地上的骨架收好,幸好沒斷。
劍靈捂嘴一笑,做出隨時要脫口而出“討厭”二字的表情,“你喚了人家二百五十次寶貝,人家就出來了。”
這么簡單?好敷衍的游戲設(shè)定。
“對了,劍靈是不是都忒厲害?”宴瑟看它這么好說話,心里有了主意。
“那當(dāng)然,劍靈是隨上古神器一同降世,曾參與過憲翼之戰(zhàn)、基山之戰(zhàn)……”
這劍靈怎么和師尊一樣絮叨!
宴瑟舉手將她打斷,“那挖一個坑對你來說,肯定很容易了?”
劍靈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指了指自己的左臉臉頰,“要一個親親?!?p> 這要求還挺別致,上次親得她犯惡心,這次——豁出去了,起碼是個干干凈凈的漂亮姑娘,能答應(yīng)就行。
?!?p> 劍靈滿意一笑,“主人,我去休息了,沒事兒不要打擾我。”
“哎!你答應(yīng)的事情,是不是……”宴瑟尷尬地笑笑。
劍靈皺起眉頭,“主人,我答應(yīng)你什么事情了?”
“挖坑啊,不是你說我親你一口,就給我挖個坑嗎?”礙于實(shí)力懸殊,她盡力做到了和顏悅色,心平氣和。
“難道你不是因?yàn)閻畚也沤o我親親的嗎?生氣了!我要睡覺,有事兒也別喊我!哼!”劍靈一溜煙鉆進(jìn)了劍里。
宴瑟:“……”
好大一個坑!
方才場面太過迅猛,她拿起劍沉思片刻,徒手挖了個土坑,將修士的遺骸做了安葬。
回到村子,大師兄仍昏睡著。
她正要給大師兄擦擦臉,手突然被握住。
果然,這個村里有古怪,傷羅泓衣的正是男童。
她并未感到意外。
老婆婆燒好了飯菜,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鉆,宴瑟咽了口水,并未下筷。
“阿婆,我記得你說起過有個修士在村口……是何時發(fā)生的?”
她看到老婦人神色有變,忙解釋道:“我有個師弟在這附近消失了,我和師兄一頓好找,就是沒找到,如果真的是他,我……”
宴瑟抹了兩滴眼淚。
她清晰地記得修士的殘憶里,視角就是這個男孩,他喊的是阿娘,而非阿婆,也沒看到別的親人。而且二十多年,一個孩子怎么還可能保持著八歲模樣,不是魔就是妖所化。
老婦人盛飯的手稍有停頓,“老婆子年紀(jì)大了,記不清楚了?!?p> “我知道?!蹦型穆曇魪脑鹤永飩鱽恚犞攘种械姆諊€要詭異。
“什么時候?”她沒有走出去,疑惑道。
男童從門外走進(jìn)來,兩只手像浸了血桶似的,抬起毫無生氣的雙眸,嘴角掛著不屬于這么年紀(jì)的獰笑,“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