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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斬緣人

第七章 牛馬孫慈義

大明斬緣人 邛匕 4125 2022-01-22 14:34:44

  保持這種狀態(tài)十分耗神,況且朱杋沒興趣偷窺別人,他干脆松開了所有因果線,神識一下就徹底清凈了。

  隨后,他瞎研究了很長一段時間,總算搞清楚自己為什么能夠自產(chǎn)靈氣了。

  他看著宮殿里的那兩根黑白顏色的絲線,正源源不斷的向神府運輸靈氣,再運轉(zhuǎn)至丹田儲存……

  “我成了靈氣小偷?”

  很快,他又發(fā)現(xiàn)了一件相當?shù)疤鄣氖虑椋?p>  不論他怎么打坐或者運轉(zhuǎn)功法,都沒有辦法從天地間汲取一絲一毫的靈氣。

  換而言之,朱杋只能依靠因果線,去‘偷’別人的靈氣,否則他根本無法修行。

  “這與吸血鬼有何異?”

  “罷了,就當劫富濟貧,估計他倆也看不上我偷的這三瓜兩棗?!?p>  朱杋結(jié)束了入定,伸了個懶腰。

  他心想以后得對周曉曉好點,至于張道靈……人家是天之驕子,根本不會和自己有所交集。

  眼下,夏季酷暑炎熱,朱杋坐了一會,感覺小茅屋里熱得跟蒸籠一樣。

  他干脆拿著把蒲扇,出門去樹蔭底下躺著。

  山上風大,蟬鳴陣陣,朱杋躺著感覺愜意無比,若是腳上沒有這笨重的鐐銬,以及后腰兩邊不隱隱發(fā)酸,那就更好了。

  還是躺平好,要不是沒飯吃,鬼才會去干活。

  但一想到明天要鏟的爐渣和要運的煤炭會翻倍,他就感覺人生一片灰暗。

  日復(fù)一日進行繁重的勞務(wù)活,是身體與心靈上的雙重折磨。一個人若是長期重復(fù)地進行機械性工作,容易對生活產(chǎn)生麻木,甚至逐漸喪失個人尊嚴。

  他每日能堅持幾乎看不到希望的修煉,并且保持一定程度上的樂觀,已經(jīng)算是心性過人。

  三年了……花了三年才稀里糊涂踏入七品正一境。

  他的逃跑計劃,終于能夠提上日程了。

  在養(yǎng)心殿里,師姐顏清瀲有一門法術(shù),是唐宋隱士陳摶絕學,名曰《鎖鼻術(shù)》,修習者可以收斂氣機,遮蔽因果。

  這鎖鼻術(shù)入門極易,只要是七品修士,人人都能學會。

  只要朱杋學會了鎖鼻術(shù),即可過重門而不驚擾銅鈴,這樣他就解決了逃跑的最大難題。

  要知道,瞞過那些敷衍了事的守夜道士并不是難事。

  畢竟龍虎山是修道之處,故而下山之路并不會層層設(shè)卡;山谷深潭里才是關(guān)押死囚之地,守夜的都是差捕,相對來說更為嚴密。

  朱杋盤算著,今晚就去找?guī)熃阋i鼻術(shù)的修習法門,這破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這法門雖然不難,但也不是人人有資格學的。顏清瀲之所以答應(yīng)傳授給他,是因為朱杋答應(yīng)了她一個條件:

  ——逃跑時,把她也帶著。

  以前朱杋很不理解,按說顏清瀲是正兒八經(jīng)的道門徒弟,應(yīng)該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再說了,她修為高深,又會鎖鼻術(shù),大可以自己逃跑,何必讓他帶?

  后來,隨著兩人相處時間漸長,他逐漸弄明白師姐為什么不能自己逃跑。

  因為師姐是個很嚴重的路癡。

  嚴重到隨時隨地迷路,連家門都找不到。

  “預(yù)留一個星期……一個月吧,用來修習鎖鼻術(shù),”朱杋叼著狗尾巴草,在心里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下個月守夜道士物資采買的時候,就趁夜逃出去。嗯,還得給曉曉留個字條。

  “出去了還得弄倆戶帖,這相當于明朝的身份證,就是不知道在這個時代有沒有辦假證的……

  “還得是技術(shù)更新來錢快,諸如水泥、鏡子、蒸汽機等……啊,想起來了,玻璃是明末才有的,現(xiàn)在還可以弄玻璃賺錢……

  “賺錢了咱就找個地方隱居,當個小地主,山高皇帝遠,再娶幾個漂亮老婆……”

  朱杋暢想著未來的美好生活,臉上不由得浮現(xiàn)出笑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師兄孫慈義,為了報恩,此時正在為了他的‘光明未來’而努力。

  ……

  ……

  小蓮花峰因為地勢險峻,風景秀美,可與蓮花峰媲美,所以被譽為龍虎山的小蓮花峰。但也正因為這塊從山峰探出的高崖,才會讓下面的谷底不見天日。

  從上往下眺望,人間苦難盡收眼底,故而鮮有人久居于此,小蓮花峰也因此從名勝之景,逐漸變得無人問津。

  眼下,正有兩名道士,鬼鬼祟祟地站在這里等人。

  其中一名道士,名叫趙煒。他一邊不停地用手扣牙縫,一邊含糊地說道:“師兄,我們就不能在亭子里等嗎?”

  另一名道士赫然是孫慈義,他緊張的來回踱步,說道:“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我覺得沒人會關(guān)心……”

  還沒等趙煒說完,孫慈義眼前一亮,他看向從林中小路出來的管事,疾步走去問道:“等你好久了,怎么樣了?”

  “我?guī)湍惆阉拿謭笊先チ?,但能不能過老天師那一關(guān),就不關(guān)我的事了?!惫苁侣柭柤?。

  聞言,孫慈義為難地咬手指甲,老天師可不好糊弄。

  最近,鎮(zhèn)撫司來要人了。

  龍虎山交人都是三年一輪,這段時間正好到期。稍微有點眼力見的修士,都知道進了鎮(zhèn)撫司是要當斬緣人的。

  能進龍虎山的道士,無一不是天資聰穎、有心求道之人。沒人愿意去為皇權(quán)賣命,更不用說成為江湖上人人都厭惡三分的斬緣人。

  為了保證公平公正,每次交人的名單都是不公開的。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些平日熱衷權(quán)術(shù)、或者天資低下的修士,大概率會被送進鎮(zhèn)撫司。

  管事還是頭一回見有人替一個仆役求情,左右他湊不夠名單人數(shù),就干脆做了個順水人情。鎮(zhèn)撫司收不收,那就不關(guān)他的事了。

  見此間事了,他也就轉(zhuǎn)身離開。

  趙煒還在跟牙縫里的韭菜葉子較勁,他含糊不清地說道:“不是還有十日就要舉行羅天大醮嗎,到時候肯定會有門派大比,你讓朱杋上臺打一輪不就得了。”

  “什么意思?”孫慈義一愣。

  趙煒說道:“若是他在大比中取得亮眼的成績,老天師肯定會答應(yīng)把他送鎮(zhèn)撫司的。畢竟回回都缺人,大伙都不樂意去,老天師必定會為這事頭疼,能用一個仆役去交差,總比損失一個修行苗子好吧。”

  “有理!但是……”

  孫慈義仔細一想,又覺得行不通:“他連正一境都沒有,恐怕在大比第一輪就會被淘汰?!?p>  “這事簡單,你先上去連贏三場,成為擂主,然后讓他上去挑戰(zhàn),你再故意輸給他就行了?!?p>  孫慈義一拍腦門,高興道:“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這辦法?!?p>  趙煒翻了個白眼,心想這招都被一些外門弟子用爛了,也就你個濃眉大眼的耿直漢子不知道。

  這家伙也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從早上開始就不太正常。

  “話說,你有沒有問過,那朱杋他愿不愿意當斬緣人???”趙煒終于從牙縫里摳出一片韭菜葉,說話爽利多了。

  孫慈義眉頭一皺,語氣不快道:“瞧你這話說的,我還能好心辦壞事?正所謂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去鎮(zhèn)撫司當斬緣人雖然名聲不太好,但總比在山上天天運煤掃鍋爐強吧?”

  “啊對對對?!壁w煒敷衍的點頭。

  “可他不能出一重門,這又咋辦啊?”孫慈義十分傷腦筋。

  “這我就不知道了?!壁w煒搖搖頭。

  孫慈義嘆了口氣,他感覺自己是一頭耕地的牛,而朱杋就是千斤重的犁,他每前行一步都要拖著沉重的負累。

  但想到過往種種,再想想救命之恩,他覺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啊對了,還有個事,”趙煒又提醒道,“今天他沒干活,火工房也就不會做他的那一份飯菜,更不會有人給他送飯……也就是說,他今天得挨餓?!?p>  “竟有此事!”

  孫慈義大吃一驚,轉(zhuǎn)身就跑,“我這就去給他弄飯吃!”

  趙煒連忙跟上,邊跑邊喊道:“師兄……師兄!一重門你進不去!”

  “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讓他吃上一口熱飯!”孫慈義回道。

  趙煒被震驚到了,這是何等感人至深的友情!

  說是當牛做馬都不為過,師兄他甚至親身涉險,就為了讓友人吃頓飽飯!

  也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一直以來是自己太過薄情寡義,所以才會覺得師兄腦子有毛???

  趙煒一時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

  ……

  夕陽西下,夜幕自東向西傾覆而去。

  待到皎月高懸時,朱杋捂著咕嚕嚕叫的肚子,敲響了師姐的房門。

  養(yǎng)心殿廂房平時只有師姐住在里面,朱杋則住在存放雜物的茅屋里。住持李東風不算人,他天天坐黃瓦上喝西北風,跟石頭似的,這兩天倒是不見人影,估計是在教育他新來的寶貝徒弟。

  倒不是李東風有意刁難他,而是有一回朱杋沖完涼穿著個褲衩,坐在院子里撕鐐銬上的死皮,撞見了同樣洗完澡回房的顏清瀲……

  有一說一,她身材還是很有料的。

  總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有不便,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他被趕進了茅屋。

  眼下,夜黑風高,只見朱杋敲門道:“地瓜地瓜,我是鼴鼠。”

  門拉開了一條縫,顏清瀲挑起她那好看的柳葉眉,一臉嚴肅地說道:“鼴鼠鼴鼠,我是地瓜?!?p>  “暗號無誤,快讓我進去?!?p>  “等等!”顏清瀲從旁邊拿出一雙草鞋,丟到地上,“換鞋再進來!”

  “行吧?!?p>  朱杋利索地換上草鞋,顏清瀲這才放他進去。

  房間里有一股好聞的清香,應(yīng)該是皂角或熏香殘留的味道,家具陳設(shè)很簡約,所有東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

  “你七品了?”顏清瀲問道。

  朱杋轉(zhuǎn)了個圈,嘚瑟道:“有這么明顯嗎?”

  “三年混了個七品,真不知道該夸你毅力驚人還是損你天資奇差。”

  顏清瀲不留情面的揭短,說完后,她從書柜里抽出了一本書,隨手丟給了他。

  朱杋連忙接著,定睛一看,赫然就是他夢寐以求的鎖鼻術(shù)法門!

  “看完了記得還我,”顏清瀲打了個哈欠,“不然收書的老頭又要唧唧歪歪?!?p>  “收書的老頭?誰???”

  “藏經(jīng)閣里的管事?!?p>  “哦哦,你放心,我爭取今晚就把它背下來!”

  “修煉的事先不說,”顏清瀲好奇道,“你這腎虛樣是怎么搞得?吃什么奇怪的丹藥了?”

  朱杋漲紅了臉,辯解道:“什么腎虛!修行人的事,能叫腎虛么?”

  接著便是蒼白無力的話,什么‘精氣虧損’,什么‘耗神’之類,引得顏清瀲嗤笑起來,房間里充滿了尷尬的空氣。

  朱杋臉上掛不住,事關(guān)男人尊嚴,他準備先溜再說。

  剛推開門,顏清瀲叫住了他,猶豫道:“有一事不知當不當問……”

  “那就是不當問……你問吧。”

  眼見顏清瀲臉色轉(zhuǎn)陰,朱杋連忙改口。

  “今日下午,我回來的時候,路過了布告樓……”

  朱杋忍不住打斷道:“布告樓在北邊,養(yǎng)心殿在南邊,你是不是又迷路了?”

  “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舌頭拔了?!鳖伹鍨囃{道。

  朱杋在嘴巴前,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

  顏清瀲繼續(xù)道:“十日后,龍虎山會舉行一場羅天大醮,據(jù)我所知,上一次羅天大醮還是在八年前,屆時皇室宗親說不定都會來觀禮。打醮結(jié)束后,來自四海八方的各門各派,都會派隨行弟子來進行大比……你這是什么表情?屎拉褲兜里了?”

  朱杋指了指嘴,顏清瀲無奈道:“有話就說!”

  “你說的這羅天大醮,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朱杋忍不住問道。

  “本來是沒關(guān)系的,但是有個濃眉大眼的家伙,替你報了名,參加大比的名單上有你?!鳖伹鍨嚧鸬?。

  “啥?!”朱杋瞪大了眼。

  “我本來是想問,這是不是你逃跑計劃里的一部分,”顏清瀲嘆了口氣,“但現(xiàn)在看你反應(yīng),我就知道不是了?!?p>  “什么畜生啊,這種缺德事也干?”朱杋大怒。

  “事先提醒你一下,報名了就不能輕易退賽的,否則會被送去思過崖,面壁半年,”顏清瀲強調(diào)道,“別弄得到時候又得拖個一年半載,才有機會逃跑?!?p>  “不是,這怎么還能幫忙報名???我只是個仆役啊,怎么還能參加大比?。??”

  “那更慘了,仆役罪加一等,估計會被送到深潭?!?p>  “焯!”朱杋怒發(fā)沖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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