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蠱與惑
相傳,蠱是一種有毒的蟲子。
而惑呢?
它是一個形聲字,從心,或聲。
這兩個字組合在一起就叫“蠱惑”,延申一些就是“蠱惑人心”。
我不明白:不就是一個蟲子嗎?
它怎么就與人心有關(guān)了呢?
經(jīng)查找,傳說“放蠱”是我國古代遺傳下來的神秘巫術(shù),歷史上曾有“談蠱色變”一說。
原來如此,還是和人有關(guān),既使是“蠱”也是人放出來的。
于是,聯(lián)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10年前的樣子,那一年好像是閏六月,這本無可厚非,讀過《千字文》的人都熟悉“閏余成歲,律呂調(diào)陽”這句話,古人都明白的道理,現(xiàn)代人卻犯了糊涂。
那一年,大概剛進(jìn)春天的樣子,大街小巷的老太太們?nèi)即┢鹆嘶ㄐ粫r間,滿城盡帶繁花腳,看得我頭暈眼花。
不明白這是從哪里刮來的流行風(fēng)。
一天,鄰居的大嬸好心地問我,孩子,你沒給你媽買雙花鞋呀?
今年閏六月,媽要穿姑娘買的花鞋、吃姑娘買的桃罐頭才能保平安。
說著,她向我炫耀般地抬起了腳,說這就是我姑娘買的。
三月的陽光懶洋洋地照在大嬸的花鞋上,我一時有些語遲,不知該和她說什么好。
我是媽媽親愛的女兒,我渴望媽媽平安幸福。
可是,一雙花鞋,一瓶罐頭就能保一生平安?
這也太眩點了吧。
我知道,這一定是有人在惡意炒作。
不管始作蛹者出于何種目的,效果卻是十分的明顯,這有滿大街的花鞋作證。
2011年,日本發(fā)生了9.0級地震,引發(fā)海嘯、核泄漏。面對這一毀滅性的災(zāi)難,日本民眾表現(xiàn)出了超平尋常的理性的冷靜。
可是,那幾天我卻接到了無數(shù)善意的電話和短信,他們說,日本核泄漏肯定會秧及我們,特別是食鹽,以后肯定會脫銷,就算是有也是被污染的,所以現(xiàn)在多買一些存起來吧。
開始,我還不斷地向人家解釋,請他們不要相信這些無稽之談,鹽是國家統(tǒng)購統(tǒng)銷的東西,怎么會脫銷呢?
而且,我國食用鹽種類繁多,有海鹽、井鹽、巖鹽、池鹽等,其中,最大的一個鹽池是位于柴達(dá)木盆地的察爾汗鹽池,據(jù)統(tǒng)計,僅這一鹽池開采出來的池鹽也足夠我國十三億人口食用四千多年……
往往,我說到這里的時候,電話那端總是靜悄悄的,然后就是掛斷的聲音。
我一時懵怔:難道是我說錯了?
后來,我看見小賣部門口的長隊,我看見好多人手中提著的購物袋和購物袋里的食鹽,我還看見一個驍有建樹的老板開著一輛小型貨車將半車的鹽卸在了他們家的車庫里……
我不知道這一可怕的傳言出自何方,我不知道這一傳言的公信力為什么這么了得,我更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多的人面對這么幼稚的傳言一下子就失去了思考力……
但我堅信,如果在我和他們之間選擇,對的一定是我。
2012年12月20日,你一定記得這個比較嚇人而又值得銘記的日子。
有人說,這一天將是世界的末日。
這家伙,相對于“買花鞋”、“搶食鹽”,這個傳說怎么樣?夠力度吧?
這一回,有根有據(jù),有證可考,那就是瑪雅歷法,瑪雅預(yù)言……說人類要么就毀滅要么就進(jìn)入新的文明,但有一個條件,三天不會見到跟隨了我們一生一世的太陽。
怎么樣?這回你更信了吧?
可我卻更疑惑了,不見太陽,那太陽去了哪里?
為什么只走三天?
真是太累人了,現(xiàn)代人為什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這玩法也太新潮了,我終于決定棄權(quán),不去想,愛毀滅就毀滅,愛重生就重生,物質(zhì)世界本來就有生有滅,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不,我生活的群體叫社會,社會是什么,是指為了共同利益、價值觀和目標(biāo)的人的聯(lián)盟。
既然你身在社會,就與周圍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你是逃不脫的。
于是,電話又來了,說:快買蠟燭吧,最少是點三天的量。
鑒于“食鹽事件”,這回我學(xué)聰明了,我不說人家不對,我只問我的不懂。
我說,買蠟燭作什么?
說:地球快毀滅了,這事你不知道?
我說,知道。
可是這與蠟燭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說:太陽不出來,就要靠點蠟燭啊。
我說:太陽的能量是多少,蠟燭的能量能有多少,點蠟燭真的管用?
我看你還是做個諾亞方舟吧,這個應(yīng)該比蠟燭更可靠些。
那方靜靜的,大概電話又撂下了。
我這個悔啊,無意間又得罪一個人。
其實,人家真的是出于善心啊。
2012年12月21日,太陽準(zhǔn)時從東方升起,當(dāng)萬道金光灑滿了親愛的大地。
我為友人發(fā)去一條信息:昨天地球沒能毀滅,今天太陽依然升起,讓我們珍惜生命中相聚的每一天吧。
我真的沒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你說,那么多的人都說地球要毀滅,可它真的沒毀滅,這難道不值得慶祝和更加的珍惜嗎?
經(jīng)常接到這樣的電話,說我中獎了,但要把稅金先打到一個帳號上;偶爾收到這樣的短信,讓我把錢打到指定的帳戶上;更可笑的是有一天我居然接到一個電話說我有一樁大的經(jīng)濟案,如果不按他說的方式回電話,法院就強制執(zhí)行了……
趕上心情好,我總是嘻笑著告訴人家:等著啊,我會的。
趕上有點煩,我就陰險地說,你的辦法太下三濫了,先往這個手機號上充1萬話費,我教你更高明的騙術(shù)。
我沒上當(dāng),可有人卻不止一次兩次的受了騙。
難道說,這全部都怨叫做“蠱”的那個蟲子嗎?
為什么就不去“惑”中的那個“心”上找找原因呢?如果,一個人不是有太多的貪欲,哪來那么多的檔可上呢?
如果說,一個人坦然地面對人生,有一個正確的人生觀,那什么樣的蟲子才能“惑”他的心呢?
退一萬步說,我們上一次當(dāng),受一次騙,信一次謠……全都情有可原,為什么?
說明你善良,你單純,可是,同樣的錯誤犯過兩次以上,是不是就有點“二”了呢?
人說,謠言止于智者,既使世上沒有那么多的智者,可是思考一二再作決定總可以吧?
于是乎,我再一次回頭去看“蠱”與“惑”,頓時恍然大悟:其實,“蠱”本不可怕,它不也就一蟲子嗎?
真正可怕的要算人心,是那種真正的“惑”人之心和受“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