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釀仰頭躺倒在地,后腦勺把臟兮兮的米色地板磚磕出咔吧一聲脆響。
懷中溫熱的觸感讓他連忙支起腦袋,他看到肩頭枕著一頂卡其色的漁夫帽,清爽的青蘋果芬芳撲鼻,胸口被少女的鼻息吹得暖烘烘的。
她真的復活了。
陳釀暗中握緊拳頭,輕聲道:“感謝女神大人。”
頭頂傳來被揉搓的感覺,扭頭看去身后卻沒有任何一個人。
隨后陳釀注意到,自己還在超市三樓的緊急通道大門門口,原本站在不遠處的朱玉周哥等人不見了蹤影。
他使勁眨了眨眼睛,一種有別于真實經(jīng)歷的虛假“真實”記憶,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常月賞約我買泳裝,在停車場“偶遇”朱玉和周哥,我給貪婪島實時通報隱秘管理局位置,在超市三樓與隱秘管理局面對面這部分經(jīng)歷,基本上沒有任何變化。
唯一有變化的,就是我賣給貪婪島的不是石頭桌椅,而是一把水滴形的鐵藝吊籃椅(附三個白色天鵝絨靠墊和一個印著煎鍋和牛排黑色簡筆畫的等身抱枕),以及一張白色的歐式圓形茶桌,上面刻有象棋棋盤。
在超市里,常月賞依舊拿著菜刀和煎鍋站在了我背后。
區(qū)別在于,隱秘泄漏發(fā)生時,朱玉和她的室友,還有周哥,剛剛登上通往三樓的扶梯,沒有走進隱秘泄漏的范圍。
因此,在石頭桌子——圓形茶桌內的冒險,所有與他們相關的部分,全都被樂蕾消除了。
躲開炮擊,殺死兩名騎兵,兩輛戰(zhàn)車和四名士兵后,我們來到巨型墻壁前。
我們發(fā)現(xiàn)了身受重傷的羅曉海和聞閑,他們提供的第二種隱秘文的情報,以及我過于直白的追問,引起了余惑的警覺。
他讓姜封挾持常月賞,但常月賞——
陳釀摸了摸常月賞的脖子,樂蕾完美地保留了被雙手大劍割出的細小傷口。
接下來,歷史被神靈徹底扭曲。
黑甲兵團登場的時間被推遲了,樂蕾的心臟沒有在那個時間點被黑甲士兵射穿。
因為隱秘管理局以常月賞為人質的卑劣行為,我與他們反目。
余惑認為,從我把有問題的圓形茶桌賣給貪婪島開始,貪婪島和隱秘管理局就掉進了我的陰謀中。
為了得到一個能正常運轉的圓形茶桌,我利用隱秘管理局逼迫貪婪島立刻進行隱秘造物探索儀式。趁機把他們全都框進了圓形茶桌的世界里,讓他們替我處理圓形茶桌里的問題,最后殺人滅口,帶著圓形茶桌遠走高飛。
我發(fā)誓絕不可能為了這種破事兒把無辜的常月賞卷進來,常月賞也作證說是她主動聯(lián)絡我出門買東西。
姍姍來遲的黑甲士兵朝常月賞射出一箭,我提前察覺到黑甲士兵的異動,把常月賞推到一邊。
為了證明清白,我主動朝最后的黑甲軍團發(fā)動決死沖鋒。
用M134機槍掃爛了黑甲士兵,但子彈無法穿透“相”召喚出的金色護盾,打空所有子彈后,我遭遇了金色火球的轟炸。
次級金屬元素機械臂化作旋轉盾牌,擋住了金色火球,卻又要面對烈日般的金色巨型炸彈。
機械手伸長,抓著太陽般的巨型炸彈砸在金色護盾上。
單仇冕自作主張放出隱秘之盾,為我擋住了爆炸沖擊波。
我成功殺死了黑甲元帥,可就在要慶祝勝利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
我看到了常月賞躺在地上,血流如注。
金色巨型炸彈爆炸的沖擊波,像吹飛一只紙鶴,把她吹到天空,再重重砸下。
她手中,還緊緊攥著菜刀與煎鍋——她為了幫我,一直跟在我后面。就像她在超市三樓把菜刀和煎鍋遞給我的時候,就像她向雙手大劍撞去的時候。
這時,白甲軍團出現(xiàn),所有人陷入絕望之中。
但他們不知道,白甲將軍是屬于我的驅動中樞,我獲得了圓形茶桌的所有操作權限。
在白甲將軍的幫助下,我結合黑甲元帥殘存的驅動中樞,將圓形茶桌的力量融合到常月賞的身體里,保住了她的性命嗎,也讓她成為這套隱秘造物唯一的主人。
以上,就是這段時間里“真正”的歷史。
這并非記憶層面的操作,而是樂蕾以創(chuàng)世神的權限,在現(xiàn)實世界里重演了一遍的“真相”。
超市的監(jiān)控錄像里,朱玉和周哥他們在食品區(qū)排隊試吃了幾塊炸雞塊,這導致他們去三樓的時間推遲了三分鐘。
而在這看似大團圓結局的背后,隱藏著隱秘管理局對我深深的猜忌。
他打著保護常月賞的旗號,希望她能加入隱秘管理局。
我要求必須等常月賞醒來,自己作出選擇。
如果我猜得沒錯,常月賞肯定會加入進去吧?
她可是創(chuàng)世神大人欽定的,在某些事上會有十分極端的表現(xiàn)好孩子。
懷中的少女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輕哼。
陳釀被輕哼聲驚醒,他連忙低頭看去,歪歪斜斜的漁夫帽再也遮不住那雙烏黑靈動的眼睛。
按照“真實”歷史的慣性,陳釀緊緊地摟住常月賞。
“下次看到爆炸的時候,能跑多遠跑多遠。”
常月賞張開嘴巴,發(fā)出哈,哈的喘息聲,她在后怕。
“我去!班長?九九?你們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朱玉高調門的尖叫聲在陳釀頭頂炸響。
隨之一起的,還有幾乎能晃瞎眼的閃光燈。
——
班級微信群聊天記錄未讀數(shù),在短短五分鐘內飆升到124條,瞬間就把朱玉發(fā)上去的“緋聞”照片頂沒了。
陳釀的宿舍群也炸開了鍋。
首先發(fā)難的是腦袋里全是黃色廢料的桃桃。
“九九,這樣不好。當初我們可是發(fā)了誓的,找到對象的人第一時間進行內部通報,免得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撬自家人。你可以啊?居然能說服班長玩這么勁爆的,這是在哪兒?超市?”
接著是圣母瑪利亞溜溜。
“你們不是出門買東西了嗎?怎么在地上躺著,還被朱玉看到了?朱玉只發(fā)照片,一句話都不說,是不是故意讓大家誤會?你們只是摔倒了吧?”
最后是頭頭做會議總結。
“家的誘惑。”
家的誘惑是宿舍后街一家飯店的名字,主營各種鹵貨,是學生們打賭請客吃飯的好去處。
看到這些信息,陳釀一撇嘴,手指飛速打下一行字。
“屁的誘惑,兒子們等爸爸回去,帶你們去凱賓斯基搓一頓兒!”
余惑答應出去之后給他十萬塊補償來著。
只不過醒來之后,他并沒有看到隱秘管理局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沒出來,還是被轉移到了其他地方。但哪怕為了常月賞,他們也肯定會主動找上門來。
此時,陳釀一行人已經(jīng)坐在了周哥選的飯店里。
這家主打融合菜的飯店裝修透著一股子歐美范兒,但菜品價格意外的實惠。
陳釀懷疑,對于周哥這種資深渣男來說,搞清楚狩獵場里各種物美價廉飯店的位置,以最低的成本誘騙獵物上鉤,是他最基礎的職業(yè)水準。
六個人吃一桌子菜,滿打滿算四百出頭。
朱玉和其他兩個小姐妹,十分難得地把常月賞熱情地夾在了她們中間,左問一句“你和九九什么時候開始的”右問一句“你們剛才躺地上干什么呢”,猛地看上去,真就像十幾年的閨中密友在談論私密話題。
在嘰嘰喳喳笑靨如花交談中,攙雜著幾句不懷好意的提問。
“你跟九九做到哪一步了?”
“去年十一月份的時候有段時間你總是回來得晚,其實是跟九九在一起?”
“我說你主動邀請我們出去玩是為了什么,原來是想在畢業(yè)前把自己交出去,讓我們給你壯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