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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狀元

第三十四章 干戈日尋兮道路危 一拍

女狀元 凌禎 3551 2007-09-25 01:45:00

    因云州求援,婉貞立刻動身,率領(lǐng)三百兵士從幽州出發(fā)趕往云州。為了節(jié)省路上的時間,她這一行打算從突厥境內(nèi)橫穿過去,避免了繞道至后方的冗長距離。如今與突厥正在停戰(zhàn)中,想來那段邊境也沒有什么人煙。當(dāng)晚行至一片較為開闊的荒原上,婉貞下令安營休息,打算明日一早再啟程趕路。不想,當(dāng)天夜里有侍從趕來稟報:

  “大人,遠處的山丘上出現(xiàn)了一支人馬,看不清是什么來頭!”

  婉貞立刻驚醒,她在外一直是和衣而眠,此刻連忙起身披了斗篷前去查看。果然見到遠處似乎有片燈火,隱隱聽到馬蹄聲。一名軍士來報:“李大人,可以確定那是突厥人馬,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們,似乎是打算合圍。他們?nèi)藬?shù)太多,不下萬人。如何應(yīng)對,請下令!”

  婉貞心中暗暗吃驚,此時此地怎么會突然冒出這么多的突厥人馬?是頡利王的人馬還是其他突厥貴族的?自己手下這點人,對付流匪還可以,面對突厥大軍,只怕逃跑都來不及。她帶的三百人是梁振業(yè)特地從先鋒營中挑出來,護她路上安全的。雖人人配了馬匹,可面對突厥的騎兵,此時又是在一馬平川的荒原上,怕完全不是對手。人數(shù)相差也太過懸殊,與其以卵擊石,還不如束手就擒來得方便。

  婉貞定了定心神,見周圍的兵士已經(jīng)有些慌亂,開口道:“莫要慌張!如今兩邊已經(jīng)停戰(zhàn),我們尚有突厥射來的白羽書,并非一見面定要拼個你死我活的狀態(tài)!等一下對方若有什么刁難,全由本官應(yīng)承。各位,想想家中的父老妻兒也好,本官絕不會讓各位為難,也不想各位以死相拼,就算真的被對方扣下,也要有人回雁門關(guān)報信對不對?放心,收復(fù)雁門關(guān)時我們也俘虜了不少突厥士兵,大不了就請左帥與他們交換人質(zhì)吧?!?p>  婉貞這話實在得很,并沒打什么官腔講什么大話,倒是更讓人覺得可信。手下的兵士一想也對,領(lǐng)頭的大人都這么說了,他們也就放棄抵抗,等等看是個什么情況吧。一個軍士笑道:“李大人,說不定他們只是覺得我們礙眼,想趕我們走呢。”

  “那樣倒好,我們也可早點趕路?!蓖褙戇@樣說著,一邊觀察著那隊人馬的走向,不巧的是,對方并沒有打算忽略他們,眨眼間大軍包圍了整個營地。一萬對三百,真是圍了個水泄不通。那些突厥士兵各個手拿彎刀,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對著他們虎視眈眈。

  婉貞這邊吩咐手下的兵士們不要輕舉妄動,以免給對方開戰(zhàn)的借口。她整了整自己的文官服飾,上前說道:“不知領(lǐng)頭是哪位將軍,還請出來說話?!?p>  兩支火把燃起,周圍的突厥兵連忙讓出路來,兩個突厥貴族青年騎著高頭駿馬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婉貞并不陌生,他也認(rèn)出了婉貞,點點頭道:“李大人,想不到能在這里遇見?!?p>  婉貞抱了抱拳,道:“蒙言將軍,別來無恙?!?p>  阿史那蒙言的漢話很好,雁門關(guān)一役時也是個頗為難纏的對手,他對李宛的印象也很深,當(dāng)下說道:“李大人深夜行軍至此,不知所為何事?!?p>  婉貞心想,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此一時彼一時啊?,F(xiàn)在在人家的地盤上,言語也要客氣些,姿態(tài)也得放低點,只求平安無事就好。于是答道:“將軍誤會了,在下一介文官,行軍打仗之類的事與在下無關(guān)。這些只是我的隨從,因有公務(wù)在身,不得不連夜趕往云州,路經(jīng)此地與將軍的人馬相遇,也是意外。將軍若能高抬貴手,我們也就立刻啟程,決不再逗留打擾?!?p>  蒙言微微一笑,反問道:“李大人真與行軍打仗無關(guān)嗎?雁門關(guān)之戰(zhàn),我家王爺似乎就栽在閣下手里。漠北赫赫有名的頡利王生平第一次吃敗仗,多虧閣下所賜?!?p>  婉貞略顯尷尬,忙道:“將軍過獎了,當(dāng)時攻打雁門關(guān)的是先鋒營,先鋒官是梁振業(yè)將軍,在下不過一馬前卒而已?!庇洺鹁陀浀搅赫駱I(yè)身上吧,婉貞很沒義氣地想著。

  另外那個突厥青年似乎漢話沒那么好,他聽到兩人對答中涉及到頡利王,便低聲問了幾句,蒙言也低聲用突厥語作答??疵裳暂^為恭敬的態(tài)度,那個貴族青年的地位似在他之上。婉貞不免擔(dān)心,看來這并非都是頡利王的人馬,突厥貴族素有爭奪俘虜?shù)娘L(fēng)氣,只怕脫身更難。

  那貴族青年上下打量了婉貞一番,忽然笑道:“原來你是王叔的對頭啊,來人,給我拿下!”他馬鞭指向婉貞,道:“我要將你作為禮物,送給王叔發(fā)落!”

  ***

  突厥兵營中的大帳前,那名貴族青年沖沖地走了進去,旁邊的兩個侍衛(wèi)只來得及通報道:“莫卓王子到!”

  里面一位身著錦衣皮裘的男子站起身,笑意相迎:“想不到莫卓來得這么快,在這里就遇到了?!?p>  進來的那位莫卓王子道:“我特率了自己的親兵前來助戰(zhàn),本來還想看有不敗美名的王叔戰(zhàn)場殺敵,結(jié)果蒙言說你們停戰(zhàn)了!哎,居然沒趕上?!?p>  那錦衣男子聽了,眼中略顯黯然,隨即笑道:“打仗有什么好看的?爭一時之氣,成敗對錯還不一定?!蹦悄贻p的莫卓王子雖然叫他王叔,但兩人的年紀(jì)相卻差不大,相貌也有幾分相似。然而那人臉上殺伐決斷的王者氣度和沉穩(wěn)內(nèi)斂的神色,卻是年輕的莫卓所欠缺的。這兩人的脾氣性情在突厥王室中算是最合得來的,莫卓尊敬這位王叔的戰(zhàn)績和功勛,如同幼弟敬仰長兄一般。

  “路上還順利嗎?”

  莫卓王子立刻講起路上遇到的一隊漢人隊伍,里面有怎樣怎樣的人。那錦衣男子一聽,眼中一亮,問道:“這些人在哪里?”

  “聽說王叔吃過這些漢人的虧,我特地將他們捉了來,一切全憑王叔發(fā)落!蒙言說里面那個當(dāng)官的挺厲害,我特地給他多帶了幾副鐐銬,又派了侍衛(wèi)看守,保證他跑不了!”

  錦衣男子一愣,隨即想了想,道:“此人在漢軍之中職位身份頗高,這般對待有些不妥。不如帶至營帳,如此這般行事……”隨后的話,他故意壓低了聲音,在莫卓耳邊細細吩咐了一番。

  莫卓王子會意地點點頭,道:“知道了,王叔就交給我吧,馬上辦好!”

  ***

  大概是向西走了兩個時辰左右,如今月至中天,已經(jīng)到了子夜時分。婉貞和幾名軍官一起被關(guān)進一輛車?yán)?,每人手上腳上都帶了鐐銬。不知道那個蒙言跟他們說了什么,那貴族青年又派人給她多加了一副手銬,壓得她手都抬不起來了。囚車旁邊還有四五個衛(wèi)士守著。

  遠遠的就看到一座大營,人數(shù)應(yīng)該不下五千人。婉貞感到奇怪,為什么在這里會有一座突厥大營?這里距離雁門關(guān)大概一天的路程,難道說和那里的頡利王的軍隊有關(guān)?是他們的援軍還是另有任務(wù)?

  兩邊的人馬一接上頭,這邊的突厥人也開始安營扎寨。婉貞望過去,自己帶來的三百兵士此時已經(jīng)不知道被看守在何處。囚車周圍全是突厥兵的身影。而車內(nèi)的幾個副將也都被搜去了兵刃,想逃跑都困難得很。

  “大人,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一個副將出聲問道。

  婉貞想了想,道:“若運氣好,他們的大王應(yīng)該會派人問話,到時候我會見機行事,想辦法派人傳信給幽州?!?p>  “若他們有意扣我們當(dāng)人質(zhì),該如何是好?”

  “那也不見得沒有生路??傊?,要傳遞消息出去,不能讓幽州放棄救援,更不能甘心當(dāng)這個蘇武!”

  婉貞的話音未落,就見有人拿著火把走到囚車前,道:“哪位是李大人?我家王子說大人身份尊貴,請帳內(nèi)一敘。”

  婉貞反問:“只叫我過去?這幾位將軍呢?”

  那人答道:“大人請放心,這幾位將軍和大人的隨從,我們是不會輕易動他們的?!?p>  婉貞一想也別無他法,只能囑咐其他人靜待消息。她下了車子,有人幫她除去了鐐銬,將她帶到一間帳篷前。

  這帳篷看起來與其他牛皮帳篷沒什么兩樣,小且破舊,不像是給王子或者大王用的。婉貞掀開簾子,只見里面擺著兩張長桌,上面有一些酒菜。桌前坐著一名老者,穿著服飾與其他突厥士兵不同,一身長袍長褂上還帶著繁瑣的各色金屬寶石項鏈,手邊還有一支木杖,看起來像是突厥的祭司巫師之類的人物。

  老者見她進來,先對她笑道:“這位就是中原的貴人啊,來來來,請坐。我家王爺稍后便到,請先用些美酒和菜肴,暖暖身子。方才招待不周,是我們小王子不懂事,您別見怪?!?p>  婉貞看那老者神情太過殷勤,直覺覺得這里面有問題。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婉貞依然道謝落座,卻沒有碰那些酒菜。

  她打量了下四周,問道:“請問老人家怎么稱呼?不知這里是哪一位王爺?shù)拇鬆I?”

  老者回答:“他們都叫我賀干達伯克?!眳s對第二個問題只字不提。

  伯克,婉貞記得之前許落雁與她講過突厥的一些習(xí)俗和稱呼,這個伯克是每個突厥部落的重要人物,相當(dāng)于是祭司、醫(yī)生、巫師和老師合在一起的人物,連突厥的汗王都必須以禮相待。“那么,您就是先知了?”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的情緒,點頭道:“不錯,伯克就是先知的意思?!?p>  “那么賀干達伯克,請您告訴我,這位王爺打算怎么處置我和我的那些隨從呢?”婉貞看著老者的雙眼,探究地問道。

  老者哈哈一笑,道:“中原的貴人可真是著急。放心,我們這位王爺并非兇殘嗜殺之輩,不會輕易傷害各位的。來,先干了這杯酒,壓壓驚定定神?!彼麑⒕票f到婉貞手里,做出請酒的姿勢,“王爺?shù)认戮偷?,有什么問題,貴人盡可以說出來?!?p>  婉貞見這酒推辭不過,只好滿飲了這杯。這酒味道極烈,放下酒杯后,只覺得頭重了很多,老者花白的須發(fā)和烏黑的手杖似乎重了影子。只這一杯就醉了?婉貞不禁懷疑起來,她對自己的酒量還是有些自信的,新年軍中鬧酒時,她都面不改色地過了關(guān),就算塞外的酒烈,能厲害成這個樣子?婉貞扶了扶額頭,忽然瞥見老先知意味深長的笑,心中暗道:壞了,這酒里下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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