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姐妹故作情誼深

　　　　扶著婉慧剛出了松竹院，白姨娘就在婉清和婉如的攙扶下跟了出來，幾步追上兩人，剛才還哭的花容失色的臉上掛著嘲諷的笑，看著婉慧道：“大小姐如今果真是翻了身了，從一個(gè)小小庶女爬上了舉人太太的位置，當(dāng)真是風(fēng)光無限！你們那位舉人老爺如今還只是個(gè)無實(shí)職的舉人，大小姐就這般的得意，也不怕春闈后上不了紅榜讓人恥笑！”

　　說完一甩手中帕子，拂過衣服上根本沒有的灰塵，領(lǐng)著婉清和婉如揚(yáng)長而去，絲毫不見在大太太房里時(shí)苦口婆心洗訴冤屈的樣子。

　　婉慧死死攥著衣袖，咬牙道：“你看看她那副得意的樣子！哪里有在父親面前的半分柔弱？以前在我面前張狂也就罷了，如今你還在旁邊，她怎么就敢這副嘴臉？！”

　　“如今我跟著母親管理中饋，白姨娘早將我視做眼中釘，以前還肯做做樣子，現(xiàn)在有了碧青肚子里的孩子，哪里還會把我看在眼里？”婉君扶著婉慧朝她暫住的院子走著，一邊放輕了聲音道：“只是她未免高興地太早了些，碧青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還不一定呢?！?p>　　“不論男女，父親中年得子，只怕都是歡喜的緊?！蓖窕蹏@了一聲。

　　兩人相扶著進(jìn)了院子，就見房門‘咿呀’一聲從里面拉開，張育開了門見是她們兩個(gè)，沖著婉君點(diǎn)頭道，“四妹妹來了?！庇职欀碱^去看婉慧，似乎有些不悅，“一大早上就不見你人影，跑到哪里去了？剛才我聽著岳父院子里一陣嘈雜，有心想去瞧瞧，你不在，也沒好意思過去！”

　　婉君見狀道，“我屋里還有些事情，就不打擾你們了?！迸c張育告了辭，傾身附在婉慧耳邊道，“我看此事瞞不過去，不如還是找機(jī)會與姐夫言語一聲?！蓖窕埸c(diǎn)頭，表示明白，又看著她出了院子，這才進(jìn)了屋。

　　回房的路上，婉君心里琢磨起來，父親雖然當(dāng)著眾人說要將事情查個(gè)水落石出，只怕也不過是息事寧人而已。且不說別的，李家那種潑皮人家，好不容易甩脫了，父親又怎么會派人去問個(gè)清楚？到時(shí)候事情沒問出來，再惹得李家恥笑，不管是被騙了婚，還是白姨娘有意而為，傳揚(yáng)出去都不好聽。

　　個(gè)中緣由自己既能想到，白姨娘如何想不到？所以才咬死了是被李家蒙騙，是認(rèn)準(zhǔn)了父親不會細(xì)究吧？看來還是要好好勸勸大姐，此事就此罷手，想要對付白姨娘，還是想想別的辦法。

　　好在如今婉慧恨透了白姨娘，自己也不再是單打獨(dú)斗，成事在天，謀事在人，白姨娘的算盤打的再精，總會有機(jī)可循。

　　婉君繞過回廊到了東院，剛到了自己的院子前，就看見婉如皺著眉頭在院子門前走來走去，見婉君回來急忙提裙跑到她面前，神色焦急的道：“四姐姐你可回來了！大姐姐沒事吧？我還是頭一次見父親這般震怒，嚇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辦了?！?p>　　“大姐姐沒什么事，姨娘怎么樣？”婉君看著她滿臉著急的樣子，展眉對她笑了笑。

　　“姨娘還能怎么樣，哭哭啼啼了一路，懊悔的不行，說早知道會是這樣，當(dāng)初說什么也不會冒頭幫著大姐姐尋親事?！蓖袢缣岬阶约荷福樕想[隱帶了幾分心疼，擠開吉祥扶著婉君的手，又道，“姨娘不過是無心之失，大姐姐如今也嫁了如意郎君，過去的事還翻出來做什么呢？平白讓姐夫心中生了疙瘩。大姐姐那里，還請四姐姐好言勸和著?！?p>　　“這是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蓖窬h首。

　　姐妹兩人說著話進(jìn)了內(nèi)室，婉如扶她在榻上坐了，又接過小丫鬟奉上的茶盞遞給婉君，“四姐姐現(xiàn)下幫著母親管理中饋，整日里忙的腳不沾地，還是要多多休息，顧好自個(gè)兒的身子骨。大姐姐如今是張家的人了，有什么事情自有張家為她出頭，何必要牽扯上四姐姐呢？”

　　“說到底，大姐姐與你我一樣，畢竟是至親的姐妹，她若有事，你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觀呢？”婉君抿了口茶，含笑看著婉如。

　　這是告訴婉如，大姐姐若執(zhí)意要找姨娘問個(gè)明白，她是不會不管的。婉如向來聰明，她話里的意思又怎么會聽不出來？臉上笑容頓了頓，又急忙笑著應(yīng)道，“四姐姐說的是，父親膝下只有咱們姐妹四人，自然是要互相幫襯的?！?p>　　婉君聞言笑意更深，將盞中茶水喝盡。既然婉如還做著表面功夫，她也不想現(xiàn)在就與婉如撕破臉面，父親在朝為官，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家宅不寧，今日婉慧被父親責(zé)罵，就是沒有看清這一層。

　　對付白姨娘，只有讓父親從心里對她厭惡才可行，若是一味的去找白姨娘吵鬧，讓父親先心生厭惡，就會適得其反！

　　“六妹妹明白就好，祺哥兒還小，大房只有咱們姐妹，自然要相互體諒著些，也好為父親母親分憂?！蓖窬畔率种械牟柰?，抽了帕子拭去嘴角水漬，似有不解的道，“六妹妹來找我就是為了大姐姐的事情？”

　　“大姐姐的事是主要的，另外還有一事……”婉如臉上微紅，扭捏道，“昨日五表哥不是說春日會允我同去么？我……我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春宴，怕有什么不懂的，到時(shí)在人前失了禮數(shù)，所以……所以來向四姐姐討教些?！?p>　　原來是怕自己惱了白姨娘，連帶著不肯帶她一同去赴宴，怪不得急巴巴的在院子前等著自己。婉君‘噗嗤’一笑，伸手在婉如臉上輕劃幾下，“我道是什么大事，原來是六妹妹也有了閨中心事，知道春日會上才子多，怕失了身份么？”

　　“四姐姐何苦取笑妹妹！妹妹以前年紀(jì)小，又……又是庶出，自然比不得四姐姐什么都懂，姐姐就別顧著取笑我了，還是快與我說說罷！”婉如頓腳，又羞又惱的朝著婉君撒嬌。心里卻是恨極了她的取笑，自己若不是沒人可以詢問，又怎么愿意跑來巴巴地任她取笑？忍不住埋怨起生母來，從小姨娘就告訴她說，早晚有一天要讓她以陳家嫡女的身份出嫁，可如今自己都眼看及笄了，即將到了議親的年齡，她還只是個(gè)姨娘！若她爭氣些，自己又哪里需要處處討好著陳婉君！

　　婉君看著婉如羞紅的俏臉，已經(jīng)長開了些，濃眉杏眼，下巴尖尖，膚白勝雪，腮若桃花，雖然才不過十三歲，卻已經(jīng)有了白姨娘五分嬌艷，怪不得前世林文軒會看上她。若是再過個(gè)兩年，不知會是怎樣的絕色佳人，只可惜，生了一副嬌艷皮囊，卻藏了一顆黑心！

　　轉(zhuǎn)念想到春日會上林文軒也在受邀之列，就不知到時(shí)候婉如在林文軒和康郡王之間會作何選擇？依她對婉如的了解，想必會對康郡王青眼有加些吧？偏她是個(gè)庶女，不可能嫁與康郡王為正妃，還是做林文軒的正妻容易些。

　　小妾與正妻，該做何選擇呢？

　　婉君暗笑，只怕她心中要糾結(jié)一番了！想到這里，婉君拉過她細(xì)細(xì)與她道明了宴會時(shí)的規(guī)矩，又特意讓如意將自己新得的一套桃紅色碎花春裝取來，遞給婉如道，“這套春裝是祖母前些日子賞給我的，是霓裳軒的繡娘做的，顏色鮮艷最適合春日里穿，你拿去找人稍作改動(dòng)，到春日會上穿罷！”

　　“這怎么行？這是祖母特意為你做的?！蓖袢缤妻o著，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套衣裙上，嬌艷的桃紅色最是襯的肌膚似雪，用的是蘇州絲錦，質(zhì)地輕柔飄逸，上面用了蘇繡繡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桃花，桃花大小不一錯(cuò)落有致，疊在那里就能看出做工絕佳。

　　婉君看出她眼中欣羨，將那件春裝放在她手中，堅(jiān)持道，“你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自然要在眾人面前好好的露露臉，你也是陳家的小姐，又生的好看，打扮的漂亮些也是為咱們陳家爭臉?！?p>　　婉如正為春日會的穿戴發(fā)愁，見她這樣說也不再推辭，笑著將衣服抱在懷里，“那妹妹就多謝四姐姐了！還是四姐姐與我親厚，有什么好的總不會忘了妹妹?！?p>　　“你自小跟我比和三姐姐還要親近，我怎么能不對你好呢？”婉君淺笑，又拉著她到妝臺前，挑了幾樣顯眼的首飾讓如意裝了盒子一并給她，“有了好衣服自然要配好首飾，才對得起這么好的衣服，是不是？”

　　婉如本以為出了碧青的事情，婉君多少會對她們母女心生戒備，誰知道不僅還要帶她去參加柳七小姐的春日會，還送了衣衫首飾給自己，如此舉動(dòng)出乎婉如的意料。又聽她句句提及姐妹情誼，難不成是還顧著多年的相處，并沒有對自己起疑心？

　　想來應(yīng)該是這樣，她以前沒少在婉君身上下了心思，有空便往婉君這里跑，的確是比自己一母同生的三姐看著還要親厚。她還以為婉君跟著學(xué)習(xí)中饋后變聰明了，原來還是那樣的愚笨！婉如心中嗤笑一聲，臉上卻越發(fā)笑的甜了。

　　“四姐姐對我真好，妹妹心里歡喜的不得了！”婉如把衣服首飾遞給紅玉，上前拉著婉君的手道。

　　“你對我好，我自然要對你好?！蓖窬χ拥?。心道你若對我不好，我必也不能饒了你去！

　　又陪著婉如說了會兒話，仔細(xì)與她說了些春日會要注意的事情，婉如這才心滿意足的帶著紅玉回去了，說要趕在春日會之前將衣服尺寸改好。

　　婉如一走，吉祥一邊收拾茶盞一邊埋怨，“小姐不是一直防著白姨娘么？如今怎地對六小姐這么好，又送衣服又送首飾的。那套衣裙是老太太特意請了霓裳軒的繡娘為小姐做的，現(xiàn)下送了她，到時(shí)候小姐穿什么去！”

　　“她不是想在春日會上露臉么？且讓她得意著?！蓖窬p笑，拿了本《四海日志》開始翻看，任吉祥在一旁嘰嘰喳喳的碎嘴。

　　吉祥見她不理會自己的勸說，忍不住朝如意道，“你看小姐！一會子要我們防著她們，一會子又送這送那的，真不知道小姐怎么想的！”

　　如意拿過針線簸籮里的繡繃子，瞟她一眼，“小姐自有打算，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便是，哪來這么多話！”說完也不再理她，低頭專心繡起帕子來。吉祥見兩人都不理會自己，氣得跺腳，“又嫌我話多，有什么打算又不肯告訴我！”

　　“吉祥，我早飯用的少，這會子有些餓了，你去廚房讓人煮碗粥來給我壓一壓。”婉君闔上書，朝吉祥吩咐一句。

　　吉祥本來還有些委屈，聽她說餓了也顧不上生氣了，應(yīng)承一聲去廚房要粥了。

　　婉君等她走了，嘆了口氣朝如意道，“春日會那天就讓吉祥留下看家吧，你隨我去就好了。”

　　“小姐……吉祥她只是藏不住話……”如意忍不住提吉祥說話。

　　“我知道，只是往往這藏不住話最容易壞事，到時(shí)候人多嘴雜的，若她一個(gè)把持不住與別人起了沖突，我是護(hù)著還是不護(hù)？還是留在家里穩(wěn)當(dāng)些，你找機(jī)會與她好好說說吧，省的她心里起了疙瘩?！蓖窬H有些無奈，也不知道吉祥這種冒失的性子什么時(shí)候才能改些？

　　如意也知道小姐是為了吉祥好，于是答應(yīng)一聲低頭繼續(xù)繡手上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