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間

　　海棠一直盯著朱一，她離朱一最近，可以清晰的看見這個年輕人臉上的表情，她甚至能看見他臉上，似有若無，仿佛與這張年輕的臉格格不入的滄桑憂愁。

　　這個人，每一次都能帶給她不同的震撼；這個人，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沈輕舟神情激動，反復默念這一首詞后，眼眶通紅，胸中激蕩。

　　他是商人沒錯，但他也是大明的子民，大明文壇出了一顆耀目的新星，而這顆新星出自他的船中！

　　另一邊，鶯歌房中，她震驚且愕然的盯著樓下的朱一，以及站在朱一身邊，目光炙熱露骨的海棠，她忽然有點后悔，為什么自己沒有第一個站出來，在別人都對朱一露出不屑神情時，像海棠一樣，送上筆墨。

　　她錯過了最佳的選擇和時機。

　　鶯歌略覺苦澀，有點羨慕和嫉妒的看著海棠，這一場暗中無聲的較量，她輸給了海棠。

　　這時，在眾人沒注意之下，一個黑影，閃進了鶯歌房中。

　　“好久不見了，你是在為樓下那個男人而露出這種失落的神情嗎？”

　　黑影渾身都罩在一件漆黑的斗篷之中，臉上戴著一個黑色的獸面具，那聲音充滿了戲謔。

　　鶯歌一驚，下意識的看向黑影身后，臉一下就黑了，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

　　黑影卻很自信，道：“我的身手，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倒是你……哼！主人有令，寧家軍聯(lián)手紀城軍，偷襲驍騎營，這么重要的情報，你為什么事先一點都沒察覺到？

　　現(xiàn)在驍騎營被屠盡，破壞了主人的計劃，主人震怒，你若是拿不出一個交代，你就不用回王庭了！”

　　韃子秘密計劃偷襲一事，無人知曉，如果不是軍中出了細作，就是王庭或者鶯歌之中出了叛徒。

　　鶯歌臉色發(fā)白，卻還勉強維持著鎮(zhèn)定，自從收到驍騎營被屠盡的消息，她就很害怕，這幾天她一直心神不寧，卻沒想到黑影居然悄無聲息的混上了船，在這個時候堵了上來。

　　“我不知道主人的具體計劃，更不知大軍已經在秘密行軍，我根本不可能出賣王庭，出賣主人！”鶯歌故作鎮(zhèn)定，壓低了聲音，也有點生氣。

　　“至于情報……最近丁大人那邊，似乎對我已經起了疑心，來紅袖招也很少見我，反而是去找海棠居多，我沒探聽到更多情報，這是我的失職，我領罰。”

　　她是一個間諜，一個韃子王庭出來，自小就埋在涼州衛(wèi)的一枚“死間”。

　　他們這一生，都為王庭而活，蟄伏在大明境內探聽情報，一旦身份暴露，就只有死路一條。

　　黑影沒有說話，保持著沉默，似乎在思索鶯歌這一番話的真實性和可信度。

　　“你的話，我會轉告給主人，主人是否相信，我管不著?！焙谟昂芸炀妥龀隽藳Q定。

　　鶯歌松了一口氣，然而，她緊繃的神經還沒來得及松懈，就聽黑影繼續(xù)道：“……樓下那人，是誰？他做出這樣一首驚世之作，這不是主人想看到的，找機會解決掉他?！?p>　　黑影說完，沒給鶯歌反駁的機會，像來時一樣，仿佛憑空消失一樣。

　　鶯歌透過薄窗，看向樓下被眾人圍得水泄不通的朱一，神情莫測。

　　……

　　王府大船上。

　　長寧郡主帶著王府的人高聲傳唱那一首《水調歌頭》，船艙內，只有老穆留了下來陪著老王爺。

　　老王爺臉上，難得露出一抹欣賞，他心情似乎不錯，喝了幾杯酒之后，笑了笑，道：“綿綿的眼光倒是不錯，這小子確實比那個姓杜的強不少。”

　　老穆一聽，剛喝進口中的酒水一下嗆了出來，他連忙擦了一下嘴巴，不可置信道：“什，什么？王，王爺?shù)囊馑际?，郡主她她她她……她看上了朱一那小子了？！?p>　　老王爺看了老穆一眼，眼神有點嫌棄，道：“你除了會帶兵打仗，你還會點什么？哼！你沒看出來，綿綿每次提到那小子，眼睛里都有光，前幾天偷跑出去，就是去找的那小子……你去給我好好查查，那小子到底什么來頭?！?p>　　老穆已經派人去打聽朱一身份了，之前也向老王爺匯報過，再查，還能查出什么花來？

　　不過老王爺下令，他只好領命了。

　　“本王不求他是什么顯貴之后，只要家世清白干凈……”

　　老王爺喝了一口酒，嘆了一聲，道：“也未嘗不可啊?！?p>　　陛下忌憚他，再加上綿綿眼光又高，一般人根本看不上，他也不急著為綿綿納婿，但他畢竟年紀大了，又一身傷痛，不知道還能再活幾年。

　　他只有這么一個獨女，如果能看著她成家，有一個好的丈夫照顧她，免她顛沛流離之苦，他就放心了。

　　也許找個普通的商人，一生不入仕途，做個富貴閑人，陛下也會對他和西北邊境更安心。

　　這么想著，老王爺越看越是覺得朱一這小子挺順眼的。

　　老王爺又喝了幾口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神情又嚴肅起來，道：“讓你去查的事，還沒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