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朕，其實已經(jīng)死了
箭矢飛蝗如雨般打落。
金光閃閃的李景隆翻滾躲避。
他時不時仰頭大罵梅殷兩句。
氣的城樓上的綠袍紅纓老將哇呀呀怪叫。
而后就會有更多弓箭手瞄準(zhǔn)下面那個翻滾不休的金疙瘩。
嗖嗖破空聲里，萬箭齊發(fā)！
蔣瓛和五百濠州老卒，以及舉著火把的一列列軍士，完全被當(dāng)成了空氣。
“好像，這大聰明李景龍是在幫咱們吸引火力?。俊?p> 扭頭看看身后的一名百戶。
那百戶繃著臉連連點頭。
于是乎。
五百濠州老卒與三千舉著火把的甲士，開始攀城攻樓。
殺聲震天。
這一刻。
不只是皇城正門。
所有城門都有甲士攀城奪樓。
………………
沒有去關(guān)注別人。
只盯著皇城正門。
看著系統(tǒng)窗口呈現(xiàn)出的李景隆的一幕幕表演。
朱雄英有點傻眼。
這大聰明不是真的大聰明吧？
他這波操作，我能給打10086啊！
太秀了！
還很有效。
沒瞧？
等蔣瓛帶人攀城奪樓的時候。
梅殷的弓箭手們已經(jīng)沒箭可射了?。?p> “古有諸葛孔明草船借箭！”
“今有大聰明李景隆金甲誘箭！”
厲害了我哋哥！
豎起一根大拇哥點贊！
將李景隆從“屎廁”栽著改回“史冊”載著。
朱雄英不無感嘆地想：能夠在浩如煙海的史料中重重留下自己名字的人，都有過人之處??！
譬如李景隆。
譬如平安、郭英。
譬如盛庸、鐵鉉，譬如張玉、張輔、邱福、陳亨……
甚至齊泰、黃子澄、方孝孺。
甚至練子寧、梅殷。
甚至朱允炆。
這些人能夠被后世人所知。
而不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被后世人所知。
這本身就說明：他們已經(jīng)勝過了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卓爾不群。
而那些勝過這些卓爾不群的人的成功人士，英雄人物。
比如藍(lán)玉、道衍、耿炳文。
比如朱棣、馬三寶、朱高熾。
再比如在整個華夏史上都宛如彗星橫空般耀眼的洪武大帝朱元璋！
這樣的人。
甚至無法用“優(yōu)秀”、“卓爾不群”、“人中龍鳳”、“百年難出”這樣的詞匯來形容。
如洪武帝朱元璋者。
只能用一個動作一個感嘆詞來表達(dá)敬仰之情：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大喊一聲：“牛逼！”
呼！
長長舒口氣。
按下心頭對洪武帝的吹捧。
朱雄英聚精會神看向建文位面的應(yīng)天府。
此時。
皇城多處宮門失守。
喊殺聲震天。
到處是火光與尸體。
地上的一灘灘血跡，蕩漾出令人望而卻步的猩紅色。
一道清瘦身影倉惶走出。
來至殿門前。
看到遠(yuǎn)處的火光。
聽見四周傳來的喊殺聲。
以及空氣中遠(yuǎn)遠(yuǎn)飄來的血腥味。
復(fù)又緊閉殿門返回。
朱允炆攜著母后呂氏，和后妃子嗣，并百十名貼身伺候的太監(jiān)、宮女，暫避于奉天殿內(nèi)。
他已差貼身大太監(jiān)去四處打探。
看能否從某個僻靜宮門逃走。
只要能躲過此劫。
去云南。
或者去川蜀、閩越。
他就還能東山再起。
他就還有殺回應(yīng)天府的那一天！
暗暗攥拳。
眼神堅毅。
朱允炆正想著。
幾名衷心大太監(jiān)舉著火把返回奉天殿。
“陛下，所有路都被甲士堵死了。”
“到處都是高喊‘活捉建文帝’重賞的聲音?！?p> “他們說了，斷不可傷到陛下您?！?p> “要不……？”
為首的一位大太監(jiān)試探著開口，謹(jǐn)慎拿眼觀瞧朱允炆的臉色。
火光之中。
清瘦的一張臉上明暗不定。
那雙往日里很有書卷氣的眸子。
此刻煞氣隱現(xiàn)、兇光畢露。
“你是說：要朕投降？被他們抓去北平城？”
逼視向前。
聲音悠悠。
朱允炆陡地出手，雙手死死扼住這名大太監(jiān)的脖子。
“陛下，奴婢……奴婢……呃呃！”
剛剛舉起掙扎的手臂，突的就軟了下去。
丟開尸體。
眾人看見。
剛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此刻眼睛翻白，滿臉絳紫色地死去了。
第一次親手殺人的朱允炆，顯得格外平靜。
他冷眸掃視在場所有人。
“縱是死，朕也不許被俘！”
“是。”
一眾宮女、太監(jiān)躬身應(yīng)諾。
他們?nèi)急粐樀蒙l(fā)抖。
一個個大氣不敢出，全都靜若寒蟬垂著腦袋。
皇太后呂氏不忘提醒兒子：“皇帝，為今之計，不想被俘，要嗎死，要嗎想辦法逃走?！?p> “說的對?！?p> 抬起臉。
冷然一笑。
看著朱允炆臉上的那個笑容。
莫名的。
太厚呂氏和后妃、太監(jiān)、宮女所有人，齊齊心頭一寒。
跟著身體一抖。
眸中滿是震驚之色。
“皇帝，你你……你要干什么？”
畏懼后退。
不敢置信地望著兒子。
呂氏眼中：一道雪亮劍光逐漸放大。
啊的一聲慘叫。
接著是一聲聲連成一片的啊啊慘叫！
提著劍的朱允炆仿佛死神。
他渾身染血，正在追砍他的后妃、子嗣以及貼身伺候多年的宮女、太監(jiān)。
“母后都說了：不想被俘，要嗎死，要嗎想辦法逃出去！”
“只有殺了你們所有人！”
“只有營造出朕縱火自焚的假象！”
“朕才能逃出生天，朕才能活著逃走，以圖東山再起?。 ?p> 喘息著。
拄劍而立。
看著四周血泊里倒下的一具具尸體。
低下頭慘然一笑。
朱允炆尋來火油。
找來火把。
他將附近幾座殿宇全部點著。
形成一個火圈。
并用火油為引，使火勢朝這片血泊中的尸體燒來。
為了讓自己不那么顯眼。
朱允炆還脫掉龍袍。
給他最先掐死的那個老太監(jiān)換上。
看著躺在地上眼睛翻白臉色醬紫的那具尸體。
看著身穿龍袍一動不動的那道身影。
仿佛看著自己。
朱允炆詭異一笑說：“朕，其實已經(jīng)死了?！?p> ……………………
“臥槽！”
頭皮一麻。
朱雄英抖手指著虛空鏡頭里的那道清瘦身影。
“混賬??！”
“禽獸不如啊！”
“你你你！”
“不是個東西??！”
嘴唇發(fā)抖。
眼中冒火。
恨不得現(xiàn)在去太子府后院揪出那個四五歲的小娃娃，狠狠揍他屁股！
朱雄英徹底無語了。
這世界上怎么還有朱允炆這種變態(tài)？
窮途末路了是吧？
無路可走了是吧？
你認(rèn)慫??！
你投降??！
有啥輸不起的？
縱使被俘，而后被朱棣暗害，或者逼死。
也比殺妻殺子殺母殺仆強吧？
搖搖頭。
抬起手指來戳朱允炆的腦門。
可惜。
隔著兩座時空。
朱雄英也沒辦法教訓(xùn)這個混蛋！
只能祈禱洪武爺能抓住他了吧！
雙臂交叉抱在胸前。
閉眼默念。
也是在為死去的建文二年的呂氏等人默哀。
也是期待朱允炆跑不掉，好被洪武爺抓去教做人。
………………
陰影之中。
有人緩緩從洞穴內(nèi)爬出。
這人身形清瘦，手持一把利箭，渾身血腥味，警覺四顧。
確定四周沒人后。
這人便從洞穴內(nèi)跳了出來，坐在墻角，抱膝大口喘氣。
忽的。
四周火光大亮。
一身戎裝的徐增壽，早早帶著家丁仆從，埋伏于此。
“陛下，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p> 笑著抱拳。
眼一眨不眨盯著朱允炆背后的那口洞。
徐增壽完全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沒想到啊！”
“一出生嘴里就含著金湯匙的陛下，居然也有鉆狗洞的時候?！?p> “呵呵呵，世事無常啊！”
“呵呵呵呵，真真是世事無常啊陛下！”
聽著徐增壽地嘲諷。
看著周圍那些舉著火把的加冰仆從，看到他們眼角眉梢的笑意。
朱允炆眉眼直跳。
歪著頭。
臉埋在陰影中。
他握住天子劍。
咬牙恨聲說：“成者王侯敗者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咱可不敢殺陛下。”
“更是不敢刮陛下?！?p> “您是九五之尊，是太祖爺?shù)恼浦袑殹！?p> “就算是咱死，也不敢讓陛下您少根頭發(fā)絲??！”
嘿嘿笑著。
陰陽怪氣說話。
徐增壽刺激的朱允炆太陽穴青筋直跳。
緩緩站起身。
握著天子劍。
手臂抬起。
劍鋒搖搖指著徐增壽。
“是男人的話，和朕決斗！”
回應(yīng)他的。
只是搖頭。
輕笑著背手轉(zhuǎn)身。
徐增壽悠悠開口。
“是不是男人，不是陛下說的算?！?p> “是不是男人，那得我家夫人說的算?！?p> “和您決斗？喝！”
搖著頭。
不屑一笑。
徐增壽最后扭臉望來的那一眼，深深刺痛了本就癲狂半瘋的朱允炆。
“我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們所有人！”
“你們?nèi)家o我母后給我后妃給我兒子、女兒陪葬！”
刷的一聲。
雪亮劍光亮起。
徐增壽來不及躲閃。
家丁仆從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營救。
那道被朱允炆雙手握著的天子劍已經(jīng)刺入徐增壽后心。
看著衣袍被刺破。
看著血花在眼前綻放。
朱允炆獰笑著。
再次狠狠一刺。
撲哧一聲。
徐增壽倒在了血泊中。
翻滾著甩脫背后的長劍。
看著眼露快意的那道清瘦身影。
搖著頭。
嘴中咳血。
徐增壽抬手?jǐn)r住了刀劍并舉準(zhǔn)備上前的家丁仆從。
慘笑著。
嘴里不停往外涌血。
他對朱允炆說：“我死了不要緊，你不能死！”
“會有比死更殘酷的結(jié)局等著你！”
抬指怒目。
一口氣沒上來。
徐增壽軟軟倒在了血泊中。
眼始終怒睜著。
手死死指著朱允炆。
只是。
他再也沒能從地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