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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石記

第一百二十三章:君子相交一壺酒

龍石記 司空異 3836 2011-05-19 10:40:59

    李朝歌遁光一偏,向靈蟬峰方向飛去。

  因為顧及沿途會遇到青谷魔門的人,所以他繞了一個不小的圈子。到了靈蟬峰下,卻見那里早已無人,哪里還有王猛等人的影子?

  他佇立在半空中思量一陣,緩緩放開神識。

  神識剛鋪展出,他便心中一動,向著天上飛去。

  那是靈蟬峰頂?shù)姆较颉?p>  原本仙氣繚繞,瓊樓朱閣連綿不絕的靈蟬峰,此時已然矮去足有數(shù)十丈,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可怖的爆炸后的痕跡,足見昨晚那一場元嬰爆炸的恐怖。

  陳思珊等人,此時正站在爆炸的中心,陳思珊放聲悲泣,一旁的李婉兒與王猛,亦是顯露出哀傷的神色。

  對于李朝歌的到來,他們根本沒有注意。

  “你們……”

  直到李朝歌發(fā)問,他們才驀地驚醒過來。失去家園的他們,此時俱是無比脆弱,兩個女孩一驚,等見到來人是李朝歌,露出松了口氣的樣子。但是轉(zhuǎn)眼,陳思珊悲泣道:“李朝歌,這上面發(fā)生了什么??”

  對于她的悲泣,李朝歌只能抱以默然。

  李婉兒的目中,亦是露出擔憂的神色,她之所以跟著李朝歌來到這里,是希望能在這個神秘莫測的高手幫助下,尋回她的娘親??梢豢蠢畛璧谋砬椋汶[隱明白,就算問了,恐怕亦沒有什么結(jié)果。

  李朝歌道:“具體情形,等回到清泉城中再說吧?!?p>  回去的路上,陳思珊雖停止了哭泣,但是眼睛卻紅彤彤的。她幽幽問李朝歌道:“靈蟬門,是不是已經(jīng)滅了?”

  “唉……”

  一直沒有說話的王猛,在這時也忽然嘆了口氣。

  李朝歌的眼前,浮現(xiàn)出陳宣杰的面容。

  他問道:“難道你們覺得,靈蟬已滅了么?”

  聽到這話,他身后的三人,俱是一怔,沒想到李朝歌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李朝歌心中斟酌著話語,雖然他與靈蟬門非親非故,但人類天生同情弱者,此時情景,卻令他本能地想找出一些話來安撫他們。

  “靈蟬門,只剩下我們?nèi)?,其余的,也是不知所蹤,難道還不是滅了么?”陳思珊的聲音,再次從身后傳來。

  李朝歌笑了笑,回過頭,看著陳思珊,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有著一股別樣的美麗。那是家園破滅,心如死灰所產(chǎn)生的一種凄美。

  李朝歌緩緩道:“倘若,靈蟬門余下的人,并不止你們?nèi)齻€,你們覺得可還有重建的希望?”

  身后沉寂了那么一會兒,能夠重建門派,誰又不想呢?即使李婉兒,一張清秀的小臉上,亦是露出苦思與煩惱的神色。

  王猛苦笑道:“人心已散,除非十分有威望的人站出來,不然,休想將本來就不多的靈蟬門人,聚攏起來?!?p>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本門傳承,沒有眾多高手也就罷了。可隨著長老掌門等人的死去,本派基業(yè)全毀,維系一個門派最中要的一個因素之一——功法,亦大部失去。除非有數(shù)位本門長老出現(xiàn),不然,功法本來就不占優(yōu)勢的靈蟬門,失去了大部功法,更將從此傾頹,大不如前?!?p>  這清晰而頗有遠見的論斷,令李朝歌,頓時對王猛大為另眼相看。之前他還覺得此人不過有些小機巧,但此時,他卻發(fā)現(xiàn)這人竟還有如此高的見識。

  對于王猛所說的事情,他卻是不以為然,靈蟬門重建最重要的問題,早就因靈蟬祖師對陳宣杰毫無保留的傳授而迎刃而解。且直接從靈蟬祖師手中得到的功法,必也比傳承了幾千年逐漸沒落的靈蟬門所有的功法,要好很多。

  三人落在悅來客棧中。

  整個客棧已被陳宣杰包了下來,此時客棧之中,稀稀拉拉站著二三十位修士,大多都是從靈蟬山逃下來的,經(jīng)過昨夜的驚變,這些修士從一方大派的修士,淪落為無家可歸的散修,心境的變化,是常人難以體會的。

  這里的人,很多都認識陳思珊和王猛,見到他們到來,紛紛問好,即使傳言陳同章已死,但長久來的習慣,卻令他們對陳思珊這個掌門小姐依舊保持著謙恭與禮貌。不過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很快陳思珊就會發(fā)現(xiàn),這種禮貌會逐漸消失與減弱。

  “陳宣杰呢?”李朝歌拉住一個靈蟬門修士,問道。

  “他去了城西尋找李長老?!?p>  “爹?”

  一旁的李婉兒,發(fā)出輕微的驚咦。

  陳宣杰的輩分,比起那些長老來說,畢竟還低了一些,如果能夠?qū)⑿逓橐褟U的李長老請出支持他,那么他得到眾人肯定,也會變得容易許多。

  他才思量到這,外面忽然喧鬧起來,他心中一動,向外面看去,只見陳宣杰和一位中年修士并肩而行,身后跟著四十余人,浩浩蕩蕩向著這邊而來。

  其中,赫然有當初打劫過李朝歌的那四個修士。

  “爹!——”

  李婉兒如同一只鳥兒飛出,撲入了那個中年修士懷中。

  人群走近,李朝歌卻瞇起了眼睛,打量著這個中年人,即靈蟬在清泉城四位長老中碩果僅存的李長老。

  他竟然在這個李長老身上,感受到一股股氣息的波動。這是一個修為深厚修士的表現(xiàn),哪里有被人廢去修為的樣子?

  陳宣杰走到門前,向李朝歌眨眨眼,步入其中。

  靈悅客棧中一陣騷動,總共七十余人,聚攏在客棧后面一個庭院中。

  原本兩千人的大派,此時竟只剩這么七十人。

  眾人站定,李長老神色沉重道:“根據(jù)可靠消息,掌門,已然在昨日身殞了!”

  雖然早已預料到,但經(jīng)李長老這樣的權(quán)威人士確認后,還是在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

  “但是,本門不可一日無主,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在本門暫時選出一個新掌門?!杯h(huán)視著周圍騷動的人群,李長老一字字,清晰無比地宣布道。

  整個后院,忽然變得落針可聞。

  李長老緩緩道:“依老朽之見,事到如今,沒有人,比掌門首徒陳宣杰,更符合掌門之位?!?p>  “好!好!——額……好……”陳宣杰的四位弟子,立即鼓掌歡呼,但是緊接著,聲音就微弱下來。

  除了四人聲音,整個后院依舊一片沉寂。這七十人中,唯一長老所說的話,無疑是十分有分量的。但眾人中,除了陳宣杰的四位弟子,竟沒有一人發(fā)出贊同的聲音。

  對于這種狀況,陳宣杰亦是意料之中。

  且不說自三年前,他被逐出靈蟬門。更重要的是,此時的他,乃福閩和江贛行省六大門派的通緝犯。這樣的身份,如何能夠讓他們信任,把未來的命運依托?

  這還是陳宣杰花了不小的代價,幫助李長老把功力恢復,請出這頗有分量的人,不然此時能有幾人站在這里,亦是個未知數(shù)。

  陳宣杰向前一步,道:“有些事情,其實并不打算向大家說的,可是現(xiàn)在,卻也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

  他回頭看了陳思珊一眼,道:“表妹,還請原諒?!?p>  陳思珊目中露出一抹悲戚,但她亦知道,此時整個靈蟬門中,沒有人比自己的這位表哥,更適合靈蟬門掌門之位,這還是她不知道靈蟬祖師對陳宣杰的傳承情況下。

  “其實,本門昨夜之所以會發(fā)生如此巨大的變故,原因?qū)嵲谑怯蓙硪丫??!?p>  此言一出,院落中的諸人,俱是露出注意的神色。他們也想知道,昨夜的一切變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陳宣杰嘆了口氣,道:“事情,還要從許多年前說起……”

  接下來的半天,他將所知道的,青谷魔門如何滲透入靈蟬門,如何控制陳同章,如何通過陳同章,排除派中一大批的有識之士,一一說了出來。

  在場的眾人亦不是傻子,近年來靈蟬門發(fā)生如此多的事情,端倪漏洞不是沒有,加上陳宣杰所說的事情沒有一句假話,他們將所知道的事情與之一一對比印證,心中對這個年輕人,亦是逐漸開始信任起來。

  院內(nèi)依舊是一片沉默,但眾人看陳宣杰的目光,已大有不同。

  李長老看了在場眾人一眼,道:“現(xiàn)在,大家對于陳宣杰擔任本門掌門,還有什么異議?”

  “我同意?!?p>  “同意。”

  “贊同?!?p>  ……

  雖然并沒有贏得所有人的贊同,但比起剛才的反應冷淡,已經(jīng)改觀很多。

  陳宣杰的面上,直到此刻,才露出了一絲笑容。

  群眾對于領袖的信心,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建立起來,所以能有部分支持,他已是十分滿意。

  入夜,一輪白玉盤,懸掛碧空。

  萬籟俱靜,整個清泉城都陷入熟睡中。

  陳宣杰孤身一人,坐在城中一座高塔最頂端,身旁放著一酒壺。

  他已盼了這天很久,雖和原來預想有了不小差別,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時,他卻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茫然。

  獵獵的風,吹動著他的衣襟與長發(fā),長發(fā)揚起,遮住了他的眼。

  他仰天灌了一口酒。一小半的酒水,從嘴角兩邊流淌出來,滑入他的脖子中。

  衣袂聲傳來。

  “酒這種東西,很好喝么?”

  李朝歌不管陳宣杰答不答應,收起長戟,坐在他的身旁。

  陳宣杰頭也不回,笑道:“沒有酒的人生,怎可以稱作人生!”

  李朝歌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個醉鬼的樣子,道:“可惜,我不喜歡喝醉以后,全然不知自己在干什么的感覺,所以至今還沒有喝過酒?!?p>  陳宣杰終于看向李朝歌,卻是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目光。

  李朝歌愕然,“你怎么用這種眼神瞧我?”

  陳宣杰道:“你醉過嗎?”

  “沒有。”

  陳宣杰丟去一個鄙夷的眼神,道:“既然沒有親自體驗過,甚至連酒都沒有喝過,怎有資格,來對這樣一種神圣而又高雅的事情指手劃腳?”

  李朝歌聞言愣了一愣,他看了眼酒壺,將其拿起,仰頭狠狠灌了一口。

  當他放下酒壺時,卻見陳宣杰正笑著瞧他。

  “我要是有一個向你一樣的弟弟就好了?!?p>  他嘆了口氣,向著南方看去。——那是海洋的方向。

  聽到這句話,李朝歌的心中,亦是升起一種奇特的感覺。三年前,自他們初見時,眼前的這個男子就在算計他,可是在昨天一系列戲劇性的變化中,他們的關系,卻從不死不休的敵人,轉(zhuǎn)眼間化為最為默契的戰(zhàn)友。

  在這一刻,他的心中,冒出了“伙伴”這個字眼。

  他嘆了口氣,可惜,雖然他很享受伙伴的感覺,但他卻知道,至少在目前,他們的路途,還不一樣。

  三年了,此時他最想見到的人,是已經(jīng)三年沒有音訊的冠云復。

  陳宣杰從腰間摘下一個袋子,道:“這幾年,我多少弄到幾個辟宇袋,這個送你吧?!?p>  李朝歌也不道謝,將其接過掛在腰間。

  陳宣杰又取出兩只大碗,又取出一壺酒,兩只大碗懸在空中,他將兩只碗都倒?jié)M酒,遞給李朝歌道:“來,我們干了這一杯,希望從今以后,你愛上這男人才愛的事物!”

  李朝歌接過大碗,道:“好,干。”

  “當——”

  二人同時仰面,“咕嘟咕嘟”,將一大碗烈酒灌入腹中。

  “哈哈哈……”陳宣杰將大碗一丟,朝李朝歌深深看了一眼,道:“朋友,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p>  李朝歌笑了笑,站起身,腳踏長戟之上,向著月光下的遠空掠去,最終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之下。

  月正明,風正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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