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紅衣的計較
“回太太的話，這還能有假？連云娘都這樣說呢?！辈純簹鈵赖谜f道。
“那她手腳利索么？”紅衣又緊跟著問布兒一句。
“服伺倒還好。可是太太……”布兒聽紅衣問這話似有意要留下這個安兒的意思，不覺有些著急。
“沒什么，我有計較的?！奔t衣拍了拍這個真心替她著想的丫頭，讓她放心。
有想法好啊，有攀上貴祺的想法更好啊。紅衣還是忍不住有了一絲絲苦澀，心里長長得嘆了口氣。今兒什么事情還沒有做就感到有些累了。
到了梅院時，孩子已經(jīng)來過也用過早飯去書房了——老太太說貴祺的事實在是耽擱了些時間的。紅衣用過早飯后，吩咐紗兒：“帶些丫頭婆子把菊院打掃出來，好好布置。老太太屋里用的也可以布置在菊院。今兒下午一定收拾利索——多帶些人就是了。仔細(xì)些，不要有紕漏。一定要舒舒服服能住人的?！?p> 紗兒答應(yīng)了，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去菊院了。
紅衣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緞兒，你也去。我怕紗兒萬一粗心就不好了。告訴紗兒，你們要打起十二分的仔細(xì)。記下了？”
緞兒答應(yīng)著也滿懷疑惹的去了：不曾聽說近日有客有要來啊，收拾屋子做什么？太太要搬過去？也沒聽太太說起過啊。
布兒看緞兒也走了，耐不住問道：“太太收拾屋子做什么？有客來么？”
紅衣平平靜靜的說：“沒有客來。給老爺收拾的。老爺總不好老在書房歇著——老太太的吩咐你沒有聽到？”
布兒聽了心說：老太太是這個意思嗎？我怎么感覺是讓老爺?shù)轿覀冞@歇下呢？但她什么也沒有說，在車上已經(jīng)討論過這個問題了?，F(xiàn)下不是老太太或太太的什么意思，而是老爺?shù)沟资鞘裁匆馑?。不過這就不是布兒能處理的范圍了。
紅衣又接著說：“下午收拾好了后，你去老太太屋里請云娘來。不，還是算了。我自己去老太太那兒回這個事吧?！?p> “為什么在菊院？在蘭院不更好么？”布兒想了想又問紅衣。梅蘭竹菊四個正院，蘭院距梅院最近，而菊院最遠(yuǎn)；從另一邊來看菊院距偏院那邊最近，蘭院最遠(yuǎn)。
“菊院最好，兩邊差不多的距離。不偏不倚?！奔t衣平淡的解釋了一句。只是那話語中分明有著一絲絲不易察覺得苦澀。
“太太您就是太實成了——這不是講什么偏倚的事兒！”布兒勸解著。
紅衣淡淡一笑，什么也沒有說：距離對于兩個人來說永遠(yuǎn)不是問題。問題在于有沒有心而已。不然就不會有咫尺天涯這個詞了。
而布兒這時想起了早些紅衣說她有計較的話來，這就是太太的計較？布兒搖了搖頭，老太太不會就這樣放過太太的：給老爺收拾個院子就算是照顧好老爺了？怕是老太太絕不會這么認(rèn)為。
就這樣，貴祺終于有了“自己的屋里”，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高興了。
處理了府里的一些瑣事后用過午飯，又察看了一會兒帳目，紗兒綢兒就回來了。紅衣讓她們下去好好洗洗不用上來伺候了。讓她們歇歇吧，這么快收拾一個院子太累人了些。紅衣帶著布兒綢兒去菊院看了看沒有什么紕漏，就上車去回老太太了。
“特地來回老太太的話。媳婦兒想了想，給老爺安排了一個院子。距書房、香姨娘與我那兒都不遠(yuǎn)?！奔t衣看老太太得臉陰了下來，依然不慌不忙的續(xù)道：“一來呢，老爺能好好休息，二來呢現(xiàn)如今有香姨娘我們兩個，老爺這樣也便宜不是？”老太太的臉慢慢的陰轉(zhuǎn)晴了，紅衣依然平穩(wěn)得回著話，就像不曾看到過老太太的神色變化：“老爺一個大男人，小廝們呢不能進(jìn)內(nèi)院——就是能進(jìn)也不是細(xì)心的主兒。媳婦兒還想找老太太要個仔細(xì)人兒好在那院里照顧老爺，這樣我才能放心些。老太太調(diào)理過的人才是最好的。老太太您看？”
老太太已經(jīng)笑不攏嘴兒了，當(dāng)初聽說紅衣還沒進(jìn)門貴祺就把通房丫頭們配了出去，心里就不痛快：本支就貴祺一個，還想著能多開枝散葉呢?，F(xiàn)下這紅衣終于有了為人妻的樣子，這當(dāng)然很好：“好，好！云娘啊，你看著哪個好??？”
云娘有些為難得看了看紅衣，又看了看屋里的丫頭們：“回老太太的話，現(xiàn)時的丫頭里——”說到這兒，除了安兒外的丫頭們都低下了頭，悄悄后退了一小步。只有安兒滿懷希望的看著她，云娘喑嘆了口氣：“只有安兒手腳利落，是個仔細(xì)的人兒?！边@事兒早晚落不得人，老太太直接指了就是了，偏還要問她。
安兒紅著臉帶著滿心滿肚的興奮上前給老太太和紅衣請了安，跪在了當(dāng)中。
“你看這丫頭還行嗎？”老太太看了看安兒覺得還滿意：人長得周正，平時確實手腳利索的很，就問紅衣道。
紅衣看了看安兒，對老太太笑道：“這人兒怎么一到老太太屋里就出落的這樣出色！不仔細(xì)看真還認(rèn)不出是那天朱婆子帶過來的人！還有什么不行的？！老太太的人兒沒有問題?！?p> “如果你也同意，就快給你家太太磕頭吧。那這事就說定了?！崩咸呛堑恼f著，臉上整個一個盛開的ju花，不過這事怎么也得丫頭自己愿意不是？所以老太太問了一問安兒，不過老太太并不認(rèn)為安兒會不同意——怎么也是露臉得事兒，能服侍一個候爺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見過太太。安兒以后一定盡心伺候老爺和太太?！卑矁禾吲d了，終于向著目標(biāo)又近了一步！她不要再做丫頭給人呼來喚去，她要做主子！
“起吧。這是賞你的。只要你以后盡心服侍老爺就是對我好了?！奔t衣讓布兒遞給安兒一塊早備好的玉環(huán)。這是規(guī)矩，妾進(jìn)門有敬茶禮，而這通房更低一等，只要妻賞個什么物件點頭答應(yīng)，開臉放在屋里就行了。
“回老太太，媳婦兒想既然這丫頭同意了，今晚上就給這個丫頭開臉吧——這樣能今兒就放在貴祺屋里照顧著。老太太您看？”紅衣又請示老太太，其實她也知道老太太巴不得立刻讓這丫頭開臉呢，但過場她卻不能不走的。
“行，你看著辦吧?！崩咸?dāng)然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又囑咐了安兒些好好服伺老爺、孝敬太太的話。
“那菊院我已經(jīng)讓人收拾妥當(dāng)了，我想請云娘過去看看?！奔t衣看老太太對安兒的訓(xùn)話也講完了，忙插了這一句。
“行，云娘去看看吧。鬧了這一會子，我也乏了，你們這就去吧?！崩咸匀皇窃柿说?，讓云娘看過了她才會放心。
從老太太屋里出來，布兒看著一臉喜色的安兒知道這就是太太的‘計較’了。這樣老爺?shù)拇_不再是冷床涼鋪了——暖床的人兒太太都給準(zhǔn)備好了！可是太太以后怎么辦呢？這安兒一看就知道不是安份的人，那邊還有一個更不安分的香姨娘呢。唉——，布兒在心里長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太太倒底在想些什么？
到了菊院，云娘里外看過了，對紅衣笑道：“太太準(zhǔn)備的絕不會有錯了，我來也不過是好回去與老太太講說講說解解悶罷了?！?p> 紅衣讓云娘坐了回話，笑道：“我必竟年輕了些，怕有什么想不到的。讓云娘看過了，心里才踏實?！?p> 兩人客氣了幾句后，紅衣道：“還煩請云娘件事兒。”
“太太盡管吩咐就是了?！痹颇镞B忙說：“不敢當(dāng)太太的請?！?p> “這安兒還煩云娘給開臉兒。”紅衣指著身后站著的安兒道。
“行啊?！痹颇锟戳丝醇t衣，又看了看安兒答應(yīng)了下來。
云娘給安兒到里間開臉去了。紅衣就讓人去準(zhǔn)備衣物與洗澡水。所謂開臉兒呢，就是拿線兒把臉上的那層細(xì)細(xì)絨毛絞下來，那表示以后她就是婦人了。安兒感到有些痛，但她痛并快樂著。
當(dāng)下又安排這安兒泡澡，更衣，梳起婦人的發(fā)型。把安兒差點喜昏了頭：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有人服侍她做這些。一切都不用她動手，實在是太舒服，太享受了！更讓安兒堅定不惜一切也就做到妾的想法。按這時的禮法與律法，像安兒的出身能做到妾已經(jīng)頂天了。做妻是律法不允許的——會被判流刑一年多。
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后，云娘告退去回老太太了。
紅衣看了看天色，也快到用晚飯的時辰了。便讓綢兒通知在菊院擺晚飯，特意囑咐加幾個菜后，又使了人去請貴祺過來。閑下來看左右無事，便叫過來安兒叮囑安兒她幾句。
一時，貴祺來了。貴祺很是高興，認(rèn)為紅衣終于想通了。這才是一個賢妻的樣子嘛。貴祺非常的高興，雖然有些疑惑為什么不去梅院而要來這菊院，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不是？只要紅衣高興，候爺府里院子哪個不能用？
貴祺進(jìn)了屋，落坐喝茶。越發(fā)看著紅衣漂亮。笑道：“夫人好興致。這菊院收拾得很好，看著就舒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