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工資待遇好,工作內(nèi)容輕松,但是工作要求常年早起晚歸,輪崗上班并且調(diào)休,沒有正常節(jié)假日,工作責任重心理壓力大,你會選擇做嗎?
左元恒并不知道這個答案,因為還在讀高中的時候,父母就已經(jīng)替他做好了選擇。
放棄就讀普通本科,轉(zhuǎn)而將他送入一所鐵路專職院校,當然這里面也有他高考失利,成績剛過本科線的緣故。
左元恒還記得高考出分的那個晚上,母親做了簡簡單單的三菜一湯,隨便吃了幾口就借口約了隔壁趙阿姨一起跳廣場舞,輕輕地帶上門出去,只留他和父親兩人在飯桌上沉默相視。
似乎但凡重要事情,總是要伴隨著吃飯才能進行。
父親當時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菜,老式的折疊方桌上放著幾個空酒瓶,是現(xiàn)在不怎么看到的‘山城啤酒’,他一直最喜歡的牌子。
“你這分數(shù)剛過本科線,我問了你當老師的二表叔,他說這個成績?nèi)ド洗髮W的話,也就是一個三流大學,”父親左手夾著的煙頭,煙霧繚繞讓左元恒看不清他的臉。
“按他的原話是,就是一些垃圾的野雞大學,建議你復讀一年,你的想法是什么?”
想法?沒有想法,左元恒不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
或者說,在五六年前,整天只知道讀書,閑暇時刻會被拉著去網(wǎng)吧打游戲,交際圈僅限于學校和家庭的一個普通小城市高中生。
在這種被眾人強調(diào),決定一輩子命運的時候都不會有什么主見。
更何況他的成績很差。
當時互聯(lián)網(wǎng)沒有發(fā)達到現(xiàn)在這樣,隨便一個初高中生,就可以在網(wǎng)上和各種神奇網(wǎng)友談天說地。
左元恒的一些同學,也是從父母親戚那里,聽說諸如土木和生物化學是好專業(yè),將來畢業(yè)出來好就業(yè),前者可以當老板,后者可以去研究科學技術(shù)。
然而放到現(xiàn)在,隨便在網(wǎng)上一搜,登錄任意一個平臺,能看到各種素未謀面的網(wǎng)友,聲淚俱下地講述自己的經(jīng)歷,都是各種唱衰。
生化環(huán)材,四大天王,機械土木,左右護法。
左元恒不止一次想過,如果自己選擇大學的時候,有像現(xiàn)在這樣豐富的網(wǎng)絡(luò)渠道,進行充分了解,而不是只能用一本厚厚的沒什么卵用,并且還很貴的高考報名指南。
一定會選擇無腦沖計算機。
無論什么東西,總是別人的要比自己好,雖然有人說底層碼農(nóng)累死累活,月薪還不到五千,要時刻保持學習,不然一到三十五歲就會被優(yōu)化。
但左元恒親眼看到的卻是自己走了狗屎運的高中同學,畢業(yè)進入了有政府背景的計算技術(shù)研究院。
每天早八點半,晚五點半,五險二金,中午管飯,晚上稍微加個十幾分鐘的班,主管會主動讓他們留到六點鐘,這樣公司就會報銷晚飯。
那小子不提自己每月三千的社保和公積金,只說工資到手才四千多,開口閉口夢想就是能到手八千,從此知足常樂。
左元恒每次說他凡爾賽,那家伙就會說比不上他,工作輕松不累,年紀輕輕就越入過萬。
左元恒懶得和他細細掰扯,自己工作并沒有外人想象中那么輕松。
長期的單人工作,讓他并不想開口說話,一想到自己從各種角度出發(fā),手舞足蹈企圖向別人解釋一件事情,最后卻只是換來一句敷衍,就讓他熄滅了辯解和溝通的想法。
而那個好運的家伙,左元恒記得上高中的時候,話并不是很多,但現(xiàn)在兩人在夜晚吃了燒烤沿著街道踩馬路,卻可以不停說兩個小時,讓自己插不進一句話。
或許坐在正常的辦公室上班,有一群同年齡的同事,偶爾可以一起聊天,對人的性格影響就有是這么大?可以讓內(nèi)向的人變成話嘮?
呵呵,不管怎么說,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咕嚕咕嚕的氣泡聲響起,左元恒猛地將腦袋從放滿水的水池中抬起,閉著眼睛憑摸索著在墻上的掛鉤上取下毛巾,擦拭干凈。
將毛巾放回原位,左元恒抹了抹剛才因為甩頭而撒上水珠的鏡子,仔細整理自己的衣冠。
白襯衣藍領(lǐng)帶,以及外面的毛呢制式大衣。
比起高中那些選擇了現(xiàn)在天坑專業(yè),只能掙扎著考研讀碩,或者受不了工地毒打,選擇提桶跑路,亦或者是為了高工資,毅然決然前往東南亞打灰的同學,左元恒認為自己還是算幸運的了。
父親的親戚總算是靠譜了一次,雖然不是想象的開火車,而是來開地鐵,但也算專業(yè)對口。
“我有一個朋友,就是你張叔叔,你見過的,”當時老爸這樣說著,“他有一個侄子,也是高考成績一般,去讀的鐵路院校,還沒有畢業(yè)就和鐵路局簽了合同,現(xiàn)在在開火車,雖然累是累一點,但是工資挺高的,你覺得怎么樣?”
老一輩總喜歡將困難簡單化,再苦再累,放到他們口中不過是“也就一般般”,“年輕人就要多吃點苦”,“現(xiàn)在這點苦都吃不了,以后還怎么辦?”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大家似乎都不快樂,左元恒并不知道為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是重復做著日復一日的事情就好。
上班的時候期盼著輪休,休息的時候又隱隱約約渴望著上班,或許就是要在社會中扮演自己的角色,才能稍微撫慰精神世界上的空虛?
左元恒整理好儀表,冰冷的水刺激得他精神抖擻。
打開宿舍房間,外面有人穿好和他一樣的制服,坐在桌子旁正吃著簡單的工作餐。
這里是蓉城地鐵一號線車輛段,負責地鐵車輛的停放、清潔、列檢和維修等各項工作。
當然,也是乘務(wù)司機換班的地方,準備了宿舍給早班和晚班的司機,讓他們可以在這里過夜。
“醒啦?早飯我?guī)湍銕砹?,趕緊吃吧,馬上要發(fā)第一班車了。”
說話的是左元恒的同事李坤,也是他剛?cè)胄袝r帶他的師父,在這里已經(jīng)干了七八年了,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骨干級員工。
左元恒順勢坐在李坤對面,看著擺在前面的面包和牛奶,微微一嘆。
“說是管飯,結(jié)果天天就吃這些,我寧愿自己花錢去街上吃早餐,哪怕貴一點,聽人說一號線上有一個站點,出了地鐵口附近不遠有一家面館,味道非常好?!?p> “有的吃就不錯了,要什么自行車?”李坤并沒有接下左元恒的話頭,哧溜地將手中牛奶盒子吸扁,仍然看著手機,“牛奶幫你熱過了,還有十分鐘,檢查的人要來了?!?p> “檢查檢查,天天都有檢查,”左元恒打開包裝袋,狠狠地咬小一大口面包,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放松一些。
“當時考中級職稱的時候,幾本規(guī)范手冊倒背如流,用得著這么天天檢查嗎?”
對面的李坤終于按滅手機,抬起頭來看著左元恒。
“你最近情緒好像有些大?”
“有嗎?”
“有的,至少我感覺到了?!?p> “你說是那就是吧?!?p> “定期的心理檢測快到了,我覺得你可以提前申請,提前一些時間也不是什么壞事。”
看著李坤不茍言笑,左元恒嘆了一口氣,喝了一口牛奶將口中的面包咽下。
“好吧,今天下班之后我會給組長打申請的,你也知道,最近那個,我和女朋友鬧了一點矛盾,所以心情可能確實有點差?!?p> 李坤站起身來走到左元恒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輕松,別把情緒帶到工作中,我們肩上擔負的可是成千上萬居民的出行安全?!?
不積硅步
編輯說周日上第一輪試水。 如果PK失敗,可能就要上架了。 周末多寫一點吧。 不過我到底在寫什么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