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界上最奇妙的事
世界上最奇妙的是什么？
千人千語，見仁見智。
不過這個問題若是要波魯克回答，他會毫不猶豫地說上一句：“一塵中有塵數(shù)剎，一一剎有難思佛?！?p> 這話從何說起，誰講的？
他有點說不清這件事。
似乎也是自己古老而遙遠的回憶片段。
……
時間拉回現(xiàn)在。
沉寂被少年的聲音打碎。
柔和的微笑攀上老人的嘴角。
“你好，波魯克，我可以這么叫你嗎？”
“當(dāng)然，先生。”
“請問您是麥奎格夫人的朋友嗎？她今天不在，要下午的時候才能回來。也許您可以在這兒等等她。我可以為您泡一杯茶或者咖啡，不知道您喜歡哪一種？”
“謝謝你，波魯克?！?p> 老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一些，那些時間的皺紋也變得舒展了許多。
“是的，我可以算是麥奎格夫人的舊相識了，我們曾經(jīng)有幸見過幾次，她一直是一個善良堅強的人，一個塵霧亦難掩光芒的好人?！?p> “我也見過幾位她的孩子，繼承了她的精神，勤勞，堅強，樂觀，這些美好的品格在他們的身上格外地有力?！?p> “不過我今天是受麥奎格夫人的邀請，為了你而來的?！?p> “為了我？”波魯克有些驚訝，拋開那些奇妙宏闊的夢境，他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十一歲的少年，“麥奎格夫人請您來的？”
“是的，波魯克，我是一所學(xué)校的校長，我…”
“霍格沃茲??？”
“看起來你已經(jīng)收到我們的信件了?！?p> 老人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被打斷而不愉，事實上他的語調(diào)變得比之前更輕快了。
“我是霍格沃茲的校長，”
“國際巫師聯(lián)合會會長、梅林爵士團一級大魔法師、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p> 再一次，沒有等到鄧布利多說完，波魯克就搶先回答道。
“看來你的記憶相當(dāng)不錯?！?p> “連我有時都記不住這些冗長又乏味的稱謂，名頭累人啊~”說著他做勢搖了搖頭，仿佛頭頂上真的有沉沉的磚石，厚厚的枷鎖似的。
“我就是阿不思·鄧布利多，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里克·布賴恩·鄧布利多?！?p> 全名一氣呵成，非常有氣勢，襯得老人的身影都變得高大了幾分，足下的陰影也厚重了許多，
幸好他眨了眨眼睛。
“通常情況下，這么長的名字也是沒有必要的，所以我更加推薦你另一個稱呼——教授?！?p> “好的，先生，不，教授?！?p> “您真的是一所魔法學(xué)校的教授嗎？您會教導(dǎo)我魔法嗎？故事中的那種，飛天遁地，摘星分海，把王子變成青蛙，將赤銅化作黃金，讓金鐘花一夜開滿皚皚雪原，令野薔薇彈指綻放再莽莽沙漠……”
波魯克精研童話，說起魔法，當(dāng)真是滔滔不絕。
笑容悄悄地，試圖遠離鄧布利多，老人似乎還是想要挽留一二，于是笑容凝固了。
“是的，霍格沃茨會教你魔法，每一位老師都會為你提供幫助，從最基礎(chǔ)的知識開始，一點點帶你領(lǐng)略魔法的神奇?！?p> “那我們還等什么呢？”
波魯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我現(xiàn)在就想去看看！”
他的身子站得更直了，不自覺地還踮了踮腳，一副想從門縫和老人鏡片的交錯處看到霍格沃茨的剪影的樣子。
“我們還要等等麥奎格夫人，在你去霍格沃茨之前，我還有些話要和她聊聊。”老人看著波魯克眼中的熱切，“看起來你真的很期待，甚至從未懷疑過我的話的真假，萬一我只是個瘋瘋癲癲的，或者是個招搖撞騙的老家伙?！?p> 您看起來確實瘋瘋癲癲的，對于您的年紀(jì)而言。
波魯克在心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是啊，真的有魔法嗎？”
他忍不住問了出來，聲音頗低，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在過去的十一年了，他從未有遇到過任何，哪怕一點點，與魔法接近的事情。本人也從未成為任何奇跡的主角。
老人笑而不語。
除了那些奇怪的夢。
那些神秘的夢。
那些彼此交織，卻混沌難憶的夢。
“夢境不是魔法，夢境只是幻想罷了，白天無法實現(xiàn)的，貧瘠的語言無法表達的，沉入夜色茫茫的荒唐罷了?！?p> 波魯克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原本興奮的神情，此刻仿佛被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冷水，洋溢的熱情變成了微弱的燭火，搖曳不定起來。
……
“麥奎格夫人，我們有好多年沒見了吧？”蒼老而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
“您是？”更加滄桑的女聲。
“或許您還記得，曾經(jīng)有一位軍官來征召您的兒子入伍。”蒼老的聲音慢慢變得沉穩(wěn)有力，聲線比之前更加清晰。
“你是！”女聲變得急促起來，甚至能聽到音節(jié)變幻時呼吸開闔。
“是的，我是?！蹦新曌兊媚贻p起來，同時也變得柔和了。
“你是。”女聲變得平靜，暗含了幾分凜冽。
“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了?！蹦新曋型钢鴳雅f與無奈。
“是的，我們很久沒見過了?！迸曇廊黄届o，像是已經(jīng)沉寂的心臟，沒有任何的波動。
“我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兒再遇見。”男聲又逐漸變得蒼老起來，變成了波魯克熟悉的那個聲音。
“該來的總會來的?！迸暠戎案拥钠届o了，仿佛壓抑著波濤的深海。
沉默吞噬了兩人的談話，只剩下無際無邊的濃墨般的夜色。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他是個好孩子。”
“當(dāng)然，他是上帝給我的明珠中最為璀璨的一顆?！?p> “明珠應(yīng)該在更寬闊的世界里綻放光華?！?p> “然后被打碎。”
“麥奎格夫人，我向你保證…”
“您的保證，就像流水上繁星，枯井中的明月，看似美好，卻不真實?！?p> “我們可以立下誓言。你知道這個咒語?！?p> “像我的兩個兒子一樣，在誓言下死去？得了吧，阿不思，看在我已經(jīng)快死了的份上，放過這個孩子吧?！?p> “他只是去上學(xué)，我向你保證?！?p> “你對多少人保證過了，這些保證又是如何收場的呢？”
“得了吧，阿不思，我已經(jīng)是快要死的人了，別騙我了，你我都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的?！?p> “你覺得做個麻瓜就能夠平安一生嗎？他的才能，注定不會讓他擁有幸福的——上流麻瓜生活，權(quán)力金錢美女，那些事物不可能滿足他的欲望，他的本能會渴求魔法?！?p> “呵，魔法，是誰這么缺德，發(fā)明了這個詞？”
“我們總是瞧不起麻瓜，可是怎么樣，麻瓜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他們早就看穿了我們，什么魔法呀，他們管這個叫戲法，糊弄人的玩意?！?p> “魔法，呵呵，把不可能變成可能?！?p> “是的，魔法有著神奇的力量，你很清楚這一點?！?p> “我更清楚我的兩個孩子，他們死在了遙遠的他鄉(xiāng)，靈魂永遠迷失，肉體散作原子，我連一絲一毫都找不回。你知道嗎，那張魔法照片，如果不是魔法照片，阿不思，我都記不清他們長什么樣子了，我已經(jīng)不記得他們的聲音了。”
“我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了。”
“魔法沒什么好的，我已經(jīng)把它忘了，那個孩子也不需要魔法，這世上有這么多的人，沒有魔法，生活卻比擁有魔法的人更加幸福。”
“你已經(jīng)領(lǐng)略過這個世界，可波魯克還沒有，你不能替他做決定，不能這樣草率……”
…………
波魯克在睡夢中，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被子，他覺得有些冷，腦海中的夢境變得更加模糊了，像是透過三層水晶套娃看萬花筒，光怪陸離，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