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淮山修道軼聞》中的記載多少給了白蘇一些打擊,不過她很快就釋然了。知足者常樂,至少她現(xiàn)在還活著,而且是自由自在的活著,這已經(jīng)是她從來根本不敢奢望的生活了,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至于修行,那就盡力而為吧。
從這一天起,白蘇在閔敦仁的家里住了下來,安安心心的做了一個宅女。
每一天她都過得非常充實,看書,學習,修煉,體悟,鍛煉,這五件事成了她生活的全部,讓她體會到了以往從未體會過的樂趣。
時光匆匆流逝,轉(zhuǎn)眼一年的時間過去了。
在白蘇近乎于瘋狂的學習之下,她終于將淮山地區(qū)方圓近萬里之內(nèi)常見的所有野外植株以及妖獸的資料全部記住,而所有修士常見病患和傷痛的治療之法她也全部融匯貫通。
而在修行方面,她也終于完成了引氣到煉氣的全部過程,順利的進入了煉氣期一層。
這一日,白蘇終于踏出了家門,順著山路來到一片檔次比貧民區(qū)略高的洞府之前,向其中一座位于峭壁邊的,門口縈繞著濃濃迷霧的洞府中打入了一道傳訊靈符。
傳訊靈符是修士之間用于遠程傳遞信息的工具,相當于有形也有質(zhì)的短消息發(fā)送器。
不多時,縈繞在洞府門前的迷霧向兩邊散開,露出了黑黝黝的洞府大門,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白道友,請進?!?p> 白蘇信步入內(nèi),向客廳中正在布置茶具的趙弘智施了一禮,笑道,“趙道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趙弘智呵呵一笑,不咸不淡的敷衍道,“還行吧,老樣子?!?p> 他這么說就代表心情其實非常糟糕了,白蘇嘆息一聲,問道,“又讓你接了什么委托?”
趙弘智苦笑道,“半個月后出發(fā),獵殺黑山狼?!?p> 一年之前,趙弘智與閔敦仁接受了一個不擅近戰(zhàn)的小門派清水派在散修聯(lián)盟發(fā)布的委托,護送派中幾位弟子進玉瑯山獵取風刃鶴羽虎的幼崽,任務執(zhí)行途中閔敦仁意外被鐵荊熊打昏,趙弘智為了救他也受了重傷。
當時清水派八人在殺死鐵荊熊之后,本有機會搭救他們二人,但他們最終卻選擇了遺棄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若非白蘇,他們二人早已淪為鐵荊熊的腹中口食。
回到淮山城后趙弘智立刻找到了散修聯(lián)盟請求仲裁,聯(lián)盟聽說了他們的遭遇后迅速到清水派討要公道,得到了一筆不菲的賠償。
閔敦仁在母親的勸解下將這筆賠償全部捐給了散修聯(lián)盟表示答謝,這一年來一直過得安安穩(wěn)穩(wěn),而趙弘智當時因為正好缺錢,只捐了三分之一給散修聯(lián)盟,從此為自己惹來了老大的麻煩。
散修聯(lián)盟是由散修組成的松散組織,目的是讓勢單力孤的散修們團結(jié)起來,不讓其他門派家族隨意欺負。這個聯(lián)盟建立的初衷是極好的,但是聯(lián)盟存在得久了,也會有許多問題出現(xiàn)。
譬如聯(lián)盟中負責財政的謝管事與負責指派委托的周管事就是一對狼狽為奸的大禍害,每次盟中散修請求聯(lián)盟幫助之后,如果不能拿出足夠多的酬勞捐獻答謝,謝管事便會將此事告知周管事。
依照散修聯(lián)盟的規(guī)矩,盟中散修每年需要為聯(lián)盟免費完成三次委托。周管事的做法就是,讓你這三次都接受有可能危及性命的委托,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小氣。
趙弘智之前已經(jīng)接受過一次獵殺一階高級妖獸灰背獾的委托,雖然他只負責牽制,仍然受了不輕的傷,在白蘇這里調(diào)養(yǎng)了半個月才好。
這次的黑山狼同樣是一種危險的妖獸,趙弘智看來又得自求多福了。
“白道友此來何事?”趙弘智給白蘇斟了杯茶,故作輕松的笑問。
白蘇道,“我想在城里開一個醫(yī)館,想請趙道兄幫我打聽一下,具體應該怎么申請?!?p> “哦,道友你終于要出山了么!”趙弘智眼睛一亮。
他早知道白蘇醫(yī)術(shù)驚人,曾經(jīng)幾次暗示她可以在城里開設(shè)醫(yī)館,但白蘇一直不同意,甚至還不允許他將她懂醫(yī)的消息透露出去,整天就窩在閔敦仁家里吃白食,什么事都不去做,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他哪里知道,白蘇其實是個半吊子出身,如果不在家里做好準備功夫,她如何敢開館行醫(yī)呢。
白蘇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我要出山了。”
“具體的細則在下早就替你打聽好了。”趙弘智搓了搓手,“首先,你得去城主府領(lǐng)一份申請,填好之后提交上去。然后就是等待傳喚考核,考核之后如果合格,就能立刻開館行醫(yī)了?!?p> “城主府嗎?”白蘇微微一笑,“多謝道兄,小妹一會兒就去。”
趙弘智笑道,“晚幾天也沒關(guān)系的,因為下一次考核的時間是半個月后?!?p> 白蘇想了想道,“還是早些去吧,萬一出什么意外呢。”
趙弘智點頭道,“嗯,有備無患?!?p> 接下來兩人又隨便閑聊了一陣,白蘇起身告辭,到城主府領(lǐng)取了開設(shè)醫(yī)館的申請表格。
這份表格內(nèi)容不多,主要就是申請者的姓名,年齡,出身以及師承等等,白蘇亂填一氣,上交走人。
快回到家的時候,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從遠處傳來。
白蘇抬頭一望,只見閔敦仁的家門口烏壓壓的圍了幾十個修士,滿臉通紅的在那指指點點。
她快步走上前去,就看到閔敦仁耷拉著腦袋,一手攙扶著滿面淚痕的朱小美,一手攙扶了另一名年紀大約三十四五,一臉苦瓜相的陌生修士。
八名衣著華貴的年輕修士眾星拱月般簇擁著兩名身材高大的中年胖子,盛氣凌人的藐視著這一家三口。
從服飾來判斷,八名年輕修士應屬家丁保鏢一類。兩名胖子中,身穿紅色火龍道袍,滿臉橫肉的那人應該是八名修士的主人,而另一名身著黑綠相間的松紋道袍,渾身散發(fā)著濃濃的官僚氣息的家伙則是淮山城的仲裁官。
“朱道友,既然事情已經(jīng)講清楚了,那么趕緊還錢吧!”身穿火龍道袍的胖子顛了顛手中的折扇,刷的一聲打開,輕扇之間,一股柔和的微風忽然吹起,將四野拂得一片清涼。
觀眾之中一片嘩然,許多人目中露出了渴求的光芒。那扇子必定是件法寶無疑,而法寶這種奢侈東西,窮苦的低修為散修是決計買不起的。
朱小美也忍不住多看了那扇子兩眼,向胖子深深行了一禮,哀求道,“李掌柜,求您行行好,寬限一陣子吧!”|
胖子眉毛一豎,不客氣的道,“在下自然可以寬限道友,但是誰又來寬限在下呢?”
朱小美臉色更苦,帶著哭腔道,“可是,可是咱們家哪兒有這么多靈石哇?!?p> 白蘇心里一動,她記得曾經(jīng)聽閔靜慧說過,她的父親是隨一個名叫李琨的胖子出去做生意了,看朱小美身邊的中年道士與閔敦仁長得有四五分相象,難道就是他的老子閔厚德?而朱小美口中的李道友,就是李琨?
仿佛是為了應證她的猜測,朱小美在求完胖子之后,轉(zhuǎn)臉狠狠瞪了中年道士一眼,怒嗔道,“當家的,你,你,你怎么這么貪心?。 ?p> 閔厚德抬了抬眼,很快又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將頭垂得更深,吶吶道,“俺也是想讓你們?nèi)兆雍眠^一點嘛?!?p> “好一點……?。?!”朱小美聞言大怒,正想再埋怨幾句,卻忽然想起自家丈夫確實是好心才辦錯事的,一股怨氣到了嘴邊,卻不得發(fā)泄出來,只好化為一汪眼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白蘇輕輕拍了拍身邊一名看客的肩膀,賠笑道,“請問這位道友,此間發(fā)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