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客掃了白蘇一眼,見她是個相貌清秀的年輕姑娘,也就有了述說的欲望,指著閔厚德幸災(zāi)樂禍的道,“閔厚德那老蠢材,生了一副豬腦子,卻還要學(xué)人家做生意。李琨掌柜宅心仁厚,便拉了他一把,帶他遠(yuǎn)赴天都行商。四個月前,生意終于做完了。閔厚德賺了一百靈石,也算發(fā)了一筆小財?!?p> 看客頓了頓,接著又道,“臨到要走的時候,閔厚德不知吃錯了什么藥,竟然向李掌柜借了四百靈石,連同自己的一百靈石,拿去收購什么胭脂草,說是可以煉制什么養(yǎng)顏丹?!?p> “切……”看客嗤笑一聲,“那胭脂草確實可以煉制養(yǎng)顏丹,可問題是丹方在哪里?煉制養(yǎng)顏丹可是需要三十余位主藥呢,哪兒是有這么好煉的,單有一個胭脂草有什么用。再說了,這胭脂草是個什么玩意兒,哪兒會值得五百個靈石呢?!?p> 這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見人倒霉卻極端幸災(zāi)樂禍,白蘇心里對他十分不喜。
有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物就是這樣,心理非常非常的扭曲。他們自己過的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看見別人倒霉,竟然還能從中得到愉悅。
“多謝這位道友!”白蘇強(qiáng)忍著怒氣向他施了一禮,心里卻默默沉吟起來。
在云荒濟(jì)世經(jīng)中記載有大量丹藥的煉制方法,養(yǎng)顏丹就是其中一種。這養(yǎng)顏丹其實是需要八八六十四味稀有靈藥才能煉制的,功效是可以讓人在二十年之內(nèi)保持容顏不老。
而胭脂草確實是煉制養(yǎng)顏丹的靈藥之一,它的價格也確實不便宜,如果閔厚德購買的數(shù)量不是太少,應(yīng)該不算被人坑了。
問題是,他為什么會買胭脂草呢?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李琨好整以暇的彈了彈袖子,“閔道友,你已經(jīng)欠債四個月了,看在朋友一場,我連利息都沒收你一分呢,而且你自己說過的,只要回到淮山,就會立刻還錢,怎么現(xiàn)在又反悔了呢?”
閔厚德哭喪著臉道,“李道友,俺,俺是真的沒有想到王道友他會是騙子。出發(fā)前他是和俺們一起走的,歸來也是一起走的,購買胭脂草的事,您也是知道的,還一直說羨慕俺們呢。要,要不這樣吧……”
閔厚德像是想到了什么救命妙法一般,眼睛發(fā)亮的說道,“李道友你不是也說過想入伙的么。那,這十斤胭脂草,俺都讓給你了,只要三百靈石,怎么樣?”
“你說什么?”李琨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什么荒唐之極的笑話。
“二,二百五十靈石?”
“嗯?”
“二百,二百總好了吧。李道友,求求你了,給俺一條活路??!”閔厚德老淚縱橫,只差沒給李琨跪下來了。
“不行不行。”李琨決絕的搖頭,“四百靈石對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我不要胭脂草,只要靈石,閔道友,還錢吧?!?p> “哇……”一聲響亮的哭喊,朱小美再次大聲的嚎叫起來,聲音之凄厲,猶若死了親人一般。
白蘇悄悄從人群中退了出來,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不是她能幫得了忙的,不如立刻去尋趙弘智,那家伙心思縝密,難說能想到不錯的主意。
剛剛往外走了幾步,就見閔靜慧心急火燎的從山上跑了下來,一頭撞進(jìn)了人群之中。
“娘!”閔靜慧進(jìn)去就一把抱住了朱小美,眼淚撲撲簌簌,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的往下墜,“我把相識的全找遍了,竟是一家也不肯借給我們。嗚嗚嗚嗚……”
“啊,怎么會這樣!”朱小美聞言如遭雷殛,怔怔癡呆了片刻,抱著女兒再次哇哇大哭起來。
那邊李琨見到閔靜慧出現(xiàn),卻是眼前一亮,瞪著閔厚德大叫道,“這小娘是誰?”
閔厚德道,“是俺閨女?!?p> 李琨刷一聲將手中的扇子法寶收了起來,大叫道,“好,把這個小娘拿來抵債,咱們就算兩清啦!”
閔厚德渾身一個哆嗦,哭喪著臉道,“使不得啊!這是俺的閨女,她是人,不是物件,如何能賣給道友你抵債!”
李琨眉頭一蹙,冷笑道,“誰說她是物件了?誰又要你賣她了?”
閔厚德脫口就道,“不是要俺賣女兒,如何能拿她抵債,當(dāng)著仲裁大人的面,你可得把話給俺說說清楚!”
“沒錯!”一直沉默看戲,身穿松紋道袍的淮山城仲裁官終于開口了,“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我們淮山城之所以能這么繁榮,讓一萬修士安居樂業(yè),就是因為我們事事都按規(guī)矩來辦。李道友,你倒是說說呢,你想讓閔道友的女兒如何抵債?。俊?p> “就是,就是!”觀眾們也議論紛紛。
“逼人家賣女兒抵債,李掌柜你也太不厚道了?!?p> 白蘇看到這里,心里忽然一動,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這李琨既然不認(rèn)識閔靜慧,那他看到閔靜慧的時候,就應(yīng)該流露出“這里竟然有這樣的美女”這一種驚艷的表情。
可是當(dāng)閔靜慧出現(xiàn)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分明是“你這小娘總算出來了”的這種,奸計得逞一般的狡詐之色。
白蘇接受過嚴(yán)格的特工訓(xùn)練,對于微表情學(xué)很有研究,李琨的表情變化,她絕對不會看錯。
這是個陰謀,白蘇瞬間有了決斷。
李琨早就伙同他人做好了訛詐閔厚德的準(zhǔn)備,而他的目標(biāo),就是閔靜慧。為了達(dá)成這個的目的,他甚至連淮山城的仲裁官都請來了,接下來,恐怕還要上演一出官商勾結(jié)欺壓良民的惡戲。
只見紅光滿面,胸有成竹的李琨再次刷一聲瀟瀟灑灑的展開了手中的折扇。白蘇暗自冷笑,他這個展扇的動作做得行云流水,明顯整個人處于極端放松的狀態(tài),再看他的下巴微微上抬,唇角也一并揚起,這分明是宣告勝利的藐視之態(tài)。
在李琨的心里,他已經(jīng)徹底將閔氏一家握于股掌之中,所以,接下來的戲碼,他不再需要對著閔家的人演,而是只要將一干看客說服就好。
于是李琨抖抖袖子,向周圍一圈拱了拱手,侃侃說道,“鄙人李琨,以經(jīng)商為業(yè)。這位閔厚德閔道友是鄙人的朋友,他欠了我四百靈石,我卻連一分利息都不要他的,這已經(jīng)很對得起他了吧。”
“善舉,這是善舉??!”人群中有人附和。白蘇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了他幾眼,這是托兒,她必須得記住他的相貌。
“確實不錯?!?p> “確實夠朋友?!?p> 有客觀的觀眾點頭認(rèn)同。
李琨對觀眾們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他點了點頭,又道,“鄙人并非是要閔道友出賣女兒,而是給他一個還債的機(jī)會。在我的府上,還缺少一個煉丹的侍女,我見閔道友的女兒聰慧機(jī)靈,想把這個差事交給她來做。”
“你是借著還錢的幌子哄他的閨女上你的床吧!”有好事的大聲起哄,“誰不知道慧慧是咱們這兒姿容最好的姑娘!”
這人顯然說中了李琨的心事,后者面上飛快的閃過一抹怒色,但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依舊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正色說道,“這位道友,請不要胡亂詆毀鄙人的人品。我請閔道友的女兒去我府上做工,乃是出自真心誠意,只要她做得好,每個月我會給她五個靈石的月例,這樣六年之后,她便可以替閔家償清債務(w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