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京城并不十分炎熱,可能是因為京城地處北方的緣故。此時的我卻坐在涼亭里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團扇,不是因為熱,而是因為這樣顯得姿態(tài)優(yōu)雅,美麗動人。
芙兒在一邊很同情的看著我說:“小姐是不是連續(xù)兩個月天天拜訪眾位少爺累到了?芙兒來給小姐打扇子吧?!边@丫頭敢情是以為我出虛汗呢。不解風(fēng)情!
自那日替九皇子“治病”之后,已經(jīng)過去兩個多月了。因為那天放了我諸位哥哥的鴿子,直接導(dǎo)致我這兩個月累的夠嗆。
光是想想那些哥哥們的孩子們,天啊,我頭大。大哥的孩子嘟嘟六歲了,還斯文些。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家的孩子個個都是混世魔王啊。還好六哥剛成親不久,還沒有孩子,不然我肯定會更崩潰。被那五個住在外面的哥哥拉著各家住了九、十天,我的命就去了半條了。想起二哥的兒子玨兒捏著個死蜈蚣要給我入藥,我渾身就一陣雞皮疙瘩。
甩甩頭,不想這些,我繼續(xù)不棄不舍的搖著扇子裝淑女。就在這時,一個修長的青色身影往涼亭走來。
我看了一眼來人,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樂呵呵的聲音脫口而出:“師兄,你來接我了?”
來人可不就是我那神醫(yī)師父柳如風(fēng)的獨子柳品月。
“師妹,你想回西山了?”品月師兄一邊走進涼亭,一邊笑瞇瞇的問我。他的長相與師父頗為相似,氣質(zhì)也像得很??傮w來說就是儒雅俊秀、仙風(fēng)道骨。
我在心里贊嘆一聲,看著他同師父一般閃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微微上揚的唇角,心想當(dāng)年那個被我瞪得害怕的小鹿如今已經(jīng)變成這般偏偏少年郎了啊。
“師兄,你不是來接我的?”我回以他一個疑惑的表情,轉(zhuǎn)頭時卻發(fā)現(xiàn)芙兒直勾勾的看著他。
之前我長時間不在家,師父也說了要鍛煉我吃苦的能力,因此爹娘就沒有為我配丫鬟和仆從。直到兩年前爹娘說我長大了,得有貼身的人照應(yīng),便安排了芙兒過來。而這兩年品月師兄都沒有來過我家,因此芙兒還是第一次見到柳品月。
這丫頭是不是太花癡了些?一見到我那七哥也是這副表情。當(dāng)然,要不是八哥實在表現(xiàn)出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她肯定還是會首選八哥的。所以說,她是喜歡七哥和品月師兄這種年紀輕輕卻沉穩(wěn)斯文的類型。我低咳一聲,喚回芙兒的思緒,她立即羞紅了臉,不敢再看我。
我笑瞇瞇的轉(zhuǎn)頭繼續(xù)跟品月師兄說話,他卻好像根本沒發(fā)現(xiàn)芙兒看他,只是很認真的回答我說:“不是來接你的,我跟爹剛從北地草原回來,這次恐怕是要去西域一段時間,聽說那邊起了戰(zhàn)亂,爹打算帶我去那里救死扶傷?!?p> 我一聽頓時來了興致,“那敢情好,也帶上我啊?!?p> 師兄搖搖頭,“爹吩咐過,西域太危險,還是留你在商府比較好。我也跟姑母說過了,她也希望你留在家里。”姑母就是我娘。我娘心疼品月師兄沒有母親,就讓他叫她姑母,待他如同親生兒子一般。
既然我娘不同意我走,那我爹那兒肯定也過不了。我哀嘆一聲,“我可不想待在家了,不然天天去那幾個哥哥那兒,累都累死了?!?p> 品月師兄忍不住笑起來,他與師父不同的也就在這里,師父神情淡漠,他卻愛笑?!皫熋茫憔秃煤么谏谈?,西域的確很危險,你在京城也能救死扶傷啊?!?p> 我擺擺手,敷衍的嘆口氣,“那好吧。你們要去多久?”
品月師兄笑容斂去,有些不舍的說道:“怕是要一年半載的。這可說不準,戰(zhàn)爭一起,誰也不知道要打多久。”
“啊?這么久啊,”我不滿的抗議,“那我不是要被那幾個哥哥煩死了?”
品月師兄又笑起來,站起身道:“好了,就這樣吧,爹還在等我,我得走了?!?p> 我一下子蹦起來,“師父來了?在哪兒?在哪兒?”
品月師兄笑道:“在前廳與你爹娘說這話,你要去向他道別嗎?”
“那當(dāng)然!”我率先朝前廳奔去。
身后傳來花癡芙兒的低低的聲音:“公子,這邊走……”還有師兄淡淡的聲音:“我認識路……”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芙兒啊,馬屁拍在馬腿上了吧。
沖到前廳門口時,淑女必備工具——團扇早已被我丟到了一邊,頭上的發(fā)髻也有些凌亂了,只有身上的淡綠色衣衫還算整齊。我趕緊理理頭發(fā),不能讓娘說我沒規(guī)矩。
一腳跨進大門,果然看見我那仙人一般的師父正端著茶杯喝茶,我一下子撲過去,抱著他胳膊叫道:“師父,師父你帶我去西域吧?!边@才是我的最終目的,跟師兄說哪有跟師父說有用啊,我早就想出去磨練磨練了。
“這可不行?!睅煾秆蹘еσ鈷昝撐依p著他的胳膊,轉(zhuǎn)頭對我娘道:“師妹,你快勸勸她?!?p> 我娘還沒開口,我爹就開口叫了我一聲:“九歌!”聲音甚為嚴肅,我瑟縮了一下,趕緊站好。
突然一個白色的身影閃到跟前,笑道:“小九,西域很危險,他們要跟我們打仗呢,你一個女孩子在那么危險的地方,八哥我不放心?!?p> 我抬頭看他一眼,他怎么在這兒?不怕師父叫他八度了?
果然,師父淡淡聲音響起,“八度說的有道理,九歌你留下?!蔽胰套⌒σ饪粗烁绯樽旖恰?p> 娘將我拉過去,柔聲安慰我,“歌兒,你才十四歲,還不到時候,當(dāng)年娘也是到了十六歲才跟你師父一起下山歷練的呢?!蹦锇?,我在你眼里是十四歲,可是心理年齡已經(jīng)三十多了啊……
“娘,我真的很想出去歷練歷練啊,有師父師兄在,我肯定不會有事的。大不了我不出去,只在屋子里給人治病就好了啊。”我仍然試圖說服娘。
娘責(zé)怪的看了我一眼,嚴肅了聲音道:“歌兒,別胡鬧,你師父師兄是應(yīng)詔去做軍醫(yī)的,你一個女子根本進不了軍營的。”
原來是這樣,我失望的撇了撇嘴??戳艘谎鄱俗谝贿呉荒槆烂C認真的爹,知道我再怎么說,也肯定去不了西域,只好哀怨的嘆口氣道:“好吧,我留下?!?p> 爹娘和師父、八哥臉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品月師兄早已走入大廳,見我答應(yīng)留下來也松了口氣,只是臉上越發(fā)顯出不舍的表情。我也不舍啊,可是分別得時候還是很快就到了。
師父師兄來這里原本就是交代一聲,也就不打算多待,因此見我答應(yīng)留下了,也就不再多言,立即準備啟程去西域。
師兄還好,好歹還拉著我左叮嚀右囑咐的說了會兒話,我那仙人一般的師父想必是已經(jīng)達到了凡人無法企及的境界,只是在師兄與我終于無話可說的時候淡淡的說了兩個字:“走吧?!比缓缶蛶е吩聨熜诸^也不回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心里向往無比,卻還是只好乖乖的呆在家里。這樣的結(jié)果讓我忍不住心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