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背包的彈性再好,也只能塞下迢迢擄下來的一小半蠶繭。迢迢很是心疼那些未裝包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想找個東西將其妥當收藏,免得雨水將其沖跑,方便下次來搬。
“要是有個袋子,網(wǎng)兜什么的就好了,這么好的蠶繭可不能白瞎了!”
三眼雖年少卻也很有神鳥范的看不起迢迢的小市民勁:“不就是幾個蟲子殼么,切!”
迢迢正心憂神煩沒空和它玩斗嘴,干脆利落的一指旁邊的叢林:“幫不上忙別搗亂,一邊玩去。”
三眼站起來拍拍自己的小肉翅:“笨迢迢,笨迢迢,找不到!找不到!”
迢迢一聽這話有意思:“找不到什么呀?你有辦法?”她蹲到三眼面前,一手捏一邊,捉住三眼上下?lián)潋v翅膀,做出一副逼供的架勢。
三眼啄啄自己走得酸痛的小短腿,哼哼唧唧地討價還價:“我不喜歡走路。”
“我抱你。”迢迢妥協(xié)得干脆利落。“如果你的辦法有用的話?!?p> “挖個坑埋起來!”三眼很得意,昂首挺胸待表揚。
迢迢一聽立刻沒有了興趣:“餿主意!”放開它翅膀讓它自身自滅。
桑海感知到迢迢的焦灼,強撐著給她傳來安撫情緒,迢迢心里一震:“連對三眼都能不恥下問,怎么就沒想到問問桑海,它在這一片這么久說不定它會有辦法。”
桑海聽完迢迢的煩惱果然指出一條明路:讓她出了這片空地向西走幾步去找兜獵樹。
兜獵樹是一種非常兇猛的食肉植物,它的樹干從外觀上看象一個粗大橢圓的皮質(zhì)柱子,上面頂著一叢叢毛茸茸的綠色枝椏,枝椏上吊著一個又一個的綠色網(wǎng)兜。當它感覺到周圍有動靜時,就像漁夫撒網(wǎng)一樣甩出帶著長長藤蔓的套網(wǎng)將獵物兜住,拖回來,塞到樹干頂端的大嘴中直接用強酸腐蝕消化成自身養(yǎng)分。
今年桑海樹下的月蠶蛾實在是太多太擠了,有些蛾子在太陽升起來時還沒找到住處,四散奔逃中入侵別人的領地,不幸就成了周邊植物的營養(yǎng)餐。網(wǎng)兜樹最是兇殘,一兜一個準,給桑海留下深刻印象。
聽說是遠程攻擊型植物迢迢犯了難,先問那網(wǎng)兜里面有致命毒液有倒鉤沒?桑海表示不清楚。迢迢猶豫了。再問那網(wǎng)兜拖獵物過去喂進兜獵樹肚子,有多快,桑?;卮鹣箝W電一閃。迢迢腿軟了。
惜命怕死的偽女神決定還是聽從三眼的辦法,挖個坑把蠶繭先埋起來,大不了挖出來時用水再洗洗,繅絲不都還要用水煮么?可見蠶繭是不怕水的。迢迢安慰自己。但是她忽略了桑海說的一件事:今年蠶蛾太多了!
當迢迢用匕首撬開一塊泥土,寒得身上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土下密密麻麻的擠滿了成對的蠶蛾,象舊棉絮一樣灰撲撲的蠶蛾,它們一對一對層層疊疊牽牽絆絆的擠在一起,每一只軀干都有兩寸來長,每邊的兩對翼翅展開來比迢迢的手掌還寬大,圓滾滾的軀干上面滿是絨毛,一直長至蛾首,蛾首上鼓出一對漆黑復眼,旁邊左右各有一條羽狀的觸角。
毛絨絨的羽狀觸角,毛絨絨的軀干,翅上披著的鱗粉也有毛絨絨視覺感,這些毛絨絨的家伙堆疊在一起的景象讓迢迢心里發(fā)毛,胃里抽筋,深受刺激的她感覺自己其實是密集物恐懼癥重病患。
她離開自己挖出來的那個泥坑,壓下嘔吐的沖動問桑海:“別告訴我你樹底下的所有地方都堆滿了蛾子!”
桑海很無奈:“女神殿下,我也不想的……”
“它們就不怕下雨被淹死!”迢迢恨恨地咬牙。
“地面上的泥沒孔,水不容易浸入,泥地下挖得有通道,雨水不會淤積。再說它們處于休眠等于假死不需要呼吸?!鄙:?破?。
迢迢瞠目結(jié)舌:“真周全哈!”異界生物真不能以常理揣度。
挖坑這個餿主意被徹底唾棄。小心翼翼將那塊土復原后,迢迢寧愿冒死去向兜獵樹借網(wǎng)兜也不愿再挖任何一寸地。一度大火的蓮蓬乳英姿她沒瞻仰過,遇到這么一坑蛾子她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hold不住了。真慶幸當年沒手賤。
網(wǎng)兜樹的捕獵距離是二十米,出手入口速度奇快。說不定迢迢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jīng)被泡在它肚子里等待消化。但為了守護自己的財富,迢迢拼了。她把裝滿蠶繭的背包背在背上作盾牌,以防兜獵樹的網(wǎng)兜中有倒鉤毒刺,必要時整個人蜷成一團躲在包下,減小受傷面積?;ㄖ┲胪碌牟徽辰z當保險繩一頭捆在空地邊上的樹上,一頭捆在腰間,不求別的,只求能多爭取幾秒時間,讓兜獵樹在把自己塞入肚子前能先反應過來,這位不能吃,號稱是女神。
捆好保險繩,頂著盾牌,一步一步的向著那棵一看就很猙獰的樹靠攏,迢迢拼命的向它發(fā)出精神力召喚:“千萬不要用兜甩我。”這個時候她開始體會到屏蔽自己身上精神力的膜的致命性了,身周裹著這層莫名其妙的膜算是天生殘疾么?迢迢悲哀的發(fā)現(xiàn)答案是肯定的。
預想中的套索網(wǎng)如期而至,力大無窮的把她往前方拖,迢迢抱頭環(huán)成一團,在網(wǎng)中顛簸得像一顆豆子,裸露在外面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當蛛絲保險繩繃直的時候,兜獵樹終于停止了拖拽,狐疑的將迢迢舉在張開的嘴前,分辨這是個什么玩意。原諒兜獵樹,這種樹擅長武力,智力比較低下,本能反應挺快,其它反應較慢。
網(wǎng)兜對它來說是作為消耗品生產(chǎn),只是為了執(zhí)行兜獵,以攻擊傷害輸出為主,觸覺就不那么靈敏,經(jīng)常會誤拖到一些不能吃的東西入口。
在迢迢腳下,張開的大洞里,就有幾根半融化木頭樣的東西漂在發(fā)出強烈酸臭味的液體里。
嘮嘮叨叨的敘述很花時間,其實拖拽到停止的過程只不過發(fā)生于一兩秒內(nèi),待兜獵樹發(fā)現(xiàn)自己兜錯了人,趕緊將迢迢放在地上。迢迢腰上彈性極好的蛛絲象被繃緊的皮筋又猛地放松,嗡地彈回好長一截,將措不及防的她呈拋物線彈起又落地,連翻了幾個跟斗。
拽住旁邊的植物灰頭土臉的站起來,迢迢已經(jīng)沒有心情寒暄,她來到兜獵樹的旁邊恨恨地發(fā)出指令:我要幾個網(wǎng)兜!要大的!
兜獵樹早已斂去兇相乖乖的把枝椏上的大網(wǎng)兜都垂了下來,任迢迢挑選。
漁網(wǎng)狀的網(wǎng)兜,天然長成,兜壁上果然有鋒利的倒刺,估計還帶麻痹效果,因為迢迢覺得自己被劃傷的地方木木的疼。幸虧知道本地植物兇殘,早有防備在襲擊來臨的第一時間抱頭縮成團,要不就毀容了!作為補償迢迢挑了三個最大的網(wǎng)兜,連著收網(wǎng)的藤蔓一起割了下來。
割網(wǎng)兜的過程迢迢沒有理忐忑的兜獵樹,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兜獵樹懊惱的情緒始終在身周縈繞。被誤傷而遷怒于植物總覺得不太妥當,于是她又倒了回來,摸著兜獵樹皮膜質(zhì)的樹干:“是我入侵你的領地卻能力達不到不能讓你預知,你捕獵是為了生存,我原諒你了。”兜獵樹高興起來,滿樹杈的網(wǎng)兜紛紛旋轉(zhuǎn),如同團團小綠傘。
迢迢輕輕拍拍它,再拍拍膝蓋上的浮土,大步往回走,時間不早了,還有好多蠶繭要裝呢。
兜獵樹的網(wǎng)兜都是由它樹上的兜芽長成,一次成型,慢慢長大,越小的網(wǎng)兜越致密,越大的網(wǎng)兜縫隙越大。不同的網(wǎng)兜捕獵感應到的不同獵物。迢迢挑的網(wǎng)兜的間隙對蠶繭來說略有點大,那空隙蠶繭橫著能擱住,豎著就會掉出來。
迢迢想了想向一棵大葉子樹要了一疊葉子,將做兜底的部位墊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裝一層蠶繭在兜壁貼一圈葉子,力保不讓任何一個蠶繭有漏袋的嫌疑。
等迢迢把地上所有的蠶繭打包搞定,她身上的所受的擦傷劃傷都已完全愈合。第一次沒有吃山寨樹的紅漿果就自愈了,迢迢覺得這具軀體真是強大,如果帶著它回到故鄉(xiāng),那得省多少醫(yī)藥費。
看看桑海奄奄一息的樣子,迢迢沒忍心將兩大包蠶繭掛在它身上,那些已經(jīng)有腐朽氣息的枝條經(jīng)不起這樣的重負。
“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你?!碧鎏鱿蛏:5绖e,“如果明天我沒過來說明我迷路了,你一定要挺住,堅持到我過來?!?p> “您會迷路么?”桑海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神現(xiàn)在太怪異了,和它記憶中那個印象簡直判若兩人。但氣息還卻是同一種氣息,只是強弱之分。
“是的,我會迷路,我今天本來要去找神廟,結(jié)果在你這里耗了一天?!碧鎏龊敛缓π叩幕卮?。她不敢在外面過夜,神廟就改天再找,小命重要。她堅信只要給她時間,始終會找到的。
桑??刹桓覍⒆约好\寄望于女神會否迷路,它想了想:“女神殿下,恕我冒昧,您你能否帶上一只雄月蠶蛾,它會指引您來到我的身邊?!?p> “為什么?”迢迢很驚訝。
桑海猶豫著回答:“月蠶蛾結(jié)成對后就再不分開,織女告訴我,在我的故鄉(xiāng)情人們都叫它們引路神蛾,多情的姑娘將一對蠶蛾分開,把雄蛾交給愛人,自己帶著雌蛾,以后就算隔著千山萬水,雄蛾也能指引情人找到自己。所以月蠶蛾又被稱作情蛾
信息素,肯定是信息素!迢迢學生物的時候老師講過,蛾類生物傳遞信息力量的強大是其他生物所不能比擬的,一只普普通通的蛾就有能在幾十公里以外傳遞消息的本事,這種月蠶蛾能隔千山萬水,不愧為異種??!真彪悍!
“蛾子晚上才蘇醒,可是我現(xiàn)在只有白天能行動??!”迢迢不僅怕死,也怕蛾子,找借口不太想帶。
“只要您能保護它,它白天也能飛行,只是辨識能力弱一些,但找到我這里不成問題。它不吃不喝很好養(yǎng),找個東西裝起來就行?!鄙:R笄趧裾f。“另外,在休眠中被分開的月蠶蛾一般是不會自動醒來,需要它醒來的時候,用手指頭輕輕撥動它頭上的觸角就行,絕不給您添麻煩?!?p> 掀開以前挖的泥坑,迢迢顫抖著手從最上面拈了一對擁得緊緊的月蠶蛾。公蠶蛾翅膀大,身體小,母蠶蛾翅膀小,身體大而肥。看著手中毛絨絨的一對蛾子,她心驚膽顫地問:“它分開后能活多久???”
桑海不是說月蠶蛾壽命不長么?迢迢怕帶回去就嗝屁了,按道理不吃不喝的生物生命力不會強到哪去。
“一對月蠶蛾在一起能活六十年,產(chǎn)卵后一同死去。分開能活多久我不知道,沒人說過,好像時間更長。”桑?;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