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傾盆而至,迢迢背著背包抱著三眼,被一棵樹傳遞到另一棵樹,隨著溝通能力的增強(qiáng),對比起起第一次被樹木傳遞時的錯漏百出手忙腳亂,這個過程變得很輕松。
一路上迢迢警惕的盯著天空,生怕傳說中的飛禽突然而至。雪白四肢暴露在樹梢上的不安全感促使她開始認(rèn)真考慮做一身迷彩服的可能性。還得帶帽兜,一頭順直的中長發(fā)在太陽下太黑太亮幾乎會反光,挺招仇恨。
到達(dá)浴谷后,鐵面無私的蛇藤先生罔顧她的諸般理由,硬拉著她做完精神鍛煉才放她入谷。這次迢迢沒吃山寨樹藍(lán)色漿果也挺著沒暈,滿懷希望踉踉蹌蹌奔到山寨樹下,發(fā)現(xiàn)新一批的藍(lán)色復(fù)原果居然還沒長成,失望配合著胸悶心翻的鍛煉后遺癥,讓她恨不得自己暈過去才好,太tm難熬了!
倚在山寨樹下,啃兩個紅色復(fù)原果安慰安慰空虛的腸胃,心中牽念著背包里的各色肉類,恨不得此刻有個英俊的田螺小伙從寒潭中踏浪而至,手捧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噓寒問暖:“難受吧?沒關(guān)系,你喝了雞湯躺好睡下,什么都不用操心,一切有我?!?p> 肉體虛弱的人,精神也是虛弱的,迢迢叼著又冷又冰的復(fù)原果,懷念著熱雞湯的滋味,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滿懷怨念:“山寨樹,你這么強(qiáng)大怎么不能長雞湯包???”
山寨樹不知道迢迢是鍛煉得暈糊涂了,很是認(rèn)真的詢問:“雞湯包?干什么用的?”
眩暈狀態(tài)下的迢迢有氣無力的回答:“治肚子餓的。熱乎乎的很好吃!”山寨樹聞言拒絕和這個吃貨交流,將自己的枝葉又?jǐn)n了攏繼續(xù)休養(yǎng)。
回到谷里到處撒歡的三眼在玩累后終于想起了迢迢這個生物的存在,它來到她的身旁,毫不客氣的把兩只翅膀伸開,要求梳羽毛。
迢迢閑著也是閑著,抱起三眼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替它梳著毛,思緒卻飄忽到浴谷之外。據(jù)那嬌滴滴的合歡樹描述,在它以自己為圓心感知到的十多公里范圍中除了樹還是樹,沒有一點有有人煙的跡象。白天偶爾會有搭錯線的兇獸兇禽出沒,多數(shù)下場是給森林中兇猛的食肉植物加餐,少數(shù)浴血奮戰(zhàn)堅持到天黑逃過一劫。
小型的動物與昆蟲白天可以躲到樹洞里、泥土里休眠。那些兇猛碩大的動物平常白天都躲在哪呢?就像迢迢來時遇到的黑蛇,那么大一條,得多大的樹洞才夠它躲啊?更不用說那只被花蜘蛛吸干的火角羚牛,那么大的體型,躲進(jìn)樹干中還不把樹干給撐爆了?!迢迢想破頭都想不出它們在叢林中的居所。
至于合歡樹描繪的在浴谷周圍除了樹還是樹,迢迢倒不怎么驚訝,她在浴谷山崖頂上極目遠(yuǎn)眺,周邊目力所及全是一片無涯無際的綠,她問合歡樹知不知道森林外是什么,是抱著一點渺茫的希望,希望以鳥的飛行能力能飛出這片稠密的叢林,可惜那只愛吃蛾子的鳥英年早逝,目前看來唯有等三眼長大了,才能揭曉最終答案。
也不知道三眼以后飛行能力強(qiáng)不強(qiáng),要是它真的是只不善飛行的鵝的話……一念直至迢迢頗為憂心,她將三眼放到膝蓋上好好打量一番:嘴好像比鵝尖,爪硬鉤彎,中間沒有蹼,但是能游水,翅膀沒羽毛也顯得挺大,至少頂四個麥辣雞翅。
“你可千萬別逆生長變成家鵝??!”迢迢將它的翅膀往兩邊拉開,憂心忡忡的祈禱。
三眼被拽得有些不舒服,唰地一收翅膀,一不小心爪子在迢迢皮膚上留了幾道白印。迢迢抬起它的一只腳發(fā)現(xiàn)它的爪上的鉤狀指甲已泛出淡淡的光華,就像被摩挲揉盤過的玉石一樣包漿锃亮。比起他的喙上溫潤光潔的質(zhì)感,少了幾分靈秀多了幾分硬朗。
迢迢用手指輕摸尖銳的爪尖,心想才幾天啊,三眼居然就脫胎換骨了,她可記著第一次碰見三眼,那時它的喙和爪子都是鵝黃色,沒這么尖利,質(zhì)感和普通家禽一般,再加上被火撩過的皮色醬黃,直挺挺的蜷在石頭上,要不她也不會誤以為那是烤鵝,還饑不擇食的撲上去咬了一口。
三眼見迢迢欣賞它引以為傲的爪子,很是得意:“我很厲害吧?等我長大我就會成為迅風(fēng)!”
“迅風(fēng)?”土包子迢迢沒聽說過神鳥大名,顧名思義:“你是說你長大后會飛得很快么?”
“我現(xiàn)在也飛得很快!要是有羽毛的話!”三眼不滿迢迢的孤陋寡聞,開始科普:“迅風(fēng)是我的祖先,是高貴的神鳥,媽媽說的。”
“哦?你還有媽媽?”迢迢問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一句蠢話,趕緊糾正:“我的意思是你媽媽住哪?。肯氩幌牖厝グ。俊?p> 心里一陣驚喜:她怎么就沒想到問問三眼這森林的情況呢?好歹它也是土著啊,難道因為是一同掙扎求生自己潛意識就把它規(guī)劃到和自己一樣無知的同一陣營。
“我不知道,回不去,媽媽會趕我走!”三眼漫不在乎。迅風(fēng)的幼生體大鵬金翅鳥是個冷酷的族類,特別是對自己的子嗣而言。它們從出殼的那一天起就要學(xué)著從父母爪下?lián)屖常膊煌耆闶菗?,只要它們能快速的叼起食物再退出父母的餐桌范圍就算贏,動作太慢身體太弱的雛鳥在這一過程中就將被淘汰。當(dāng)它們長大至能在父母的眼皮下將大半的食物搶走,父母就會將雛鳥趕離洞穴。
三眼運(yùn)氣不好,在迢迢穿越的那天傍晚被餓醒了,它去撿昨天晚上吃剩的野鳥先墊墊底,沒想到在叼最后一根骨頭的時候驚醒了它親愛的母親大人,它是恪守傳統(tǒng)的母親,一看孩子能把所有的食物叼走,就默認(rèn)它已符合離巢條件,于是悲催的三眼在暮雨將至之前被趕出了巢穴。
迢迢不放過任何可以獲得信息的可能,她笑得分外和藹可親:“你們家住在哪???你媽媽長什么樣子???家旁邊有什么樹你還記得么?你練習(xí)飛行是在什么地方,還記不記得?”光聽對話旁人絕對會誤以為三眼是想不起出生地點的被拐賣兒童。
三眼側(cè)著頭想了想:“我和媽媽住在石頭洞里,媽媽有時很大,有時很小,她很厲害,每天都能抓到好多獵物,很好吃,我不是每天都能搶到。洞下面都是樹,左邊也是樹,右邊也是樹,樹上結(jié)的果子很甜,我沒搶到肉的時候吃它填肚子,但是媽媽說只有森林那邊住的鳳凰一族才會喜歡吃草籽,我們是高貴的肉食動物,要努力搶到肉,不能學(xué)鳳凰吃草籽,不然長不大。我是迅風(fēng)的族裔,天生就會飛,不用練!”
山洞?森林那一邊?鳳凰?情況越來越復(fù)雜,迢迢有點糊涂了,天吶,這見鬼的森林到底有多大?
想了想,她試探著問:“你還能找到你的家嗎?”她想去找三眼的親媽問問情況,有三眼做中間人它應(yīng)該不會一上來就把她給撕了吃吧?
還有,‘媽媽有時很大有時很小’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三眼在形容她媽媽在天空翱翔的身形近了大遠(yuǎn)了小,還是三眼的媽媽精分,有時很成熟有時很幼稚?迢迢話到嘴邊轉(zhuǎn)了轉(zhuǎn)還是沒問出來,怕自己愈繞愈暈。簡單提問簡單回答,理清主線其它的等機(jī)會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三眼才沒有迢迢心中那么多彎彎繞,認(rèn)真的回想一下了自己家在哪里,誠懇的告訴她:“媽媽叼著我飛了很久,我是找不到路才回不去的?!?p> 迢迢抱著最后一線希望:“到了你家附近你還認(rèn)識嗎?”
三眼點點頭,迢迢微微有些慶幸,雖然渺茫,總比沒一點線索強(qiáng)。但是三眼緊接著的話把她這點小喜悅也涮掉了?!奥爧寢屨f每一年它都要換一個巢?!?p> “沒事您老換房干啥??!布置新家不累?。?!”迢迢被三眼媽媽不定行蹤的行為傷害了,她把三眼摟在懷中一頓狂梳。
三眼瞇著眼睛享受梳毛馬殺雞,覺得很滿足。
梳著梳著,迢迢靜下心來,把聽來的消息在記憶中做拼圖。假設(shè):
暮雨森林這個未知世界是一片全黑的地圖,那么現(xiàn)在確定趟亮的就是浴谷,正對浴谷的是坍塌的神廟,(據(jù)說不遠(yuǎn),迢迢來到這個世界后從坍塌的神廟走到浴谷花費(fèi)了一天半的時間,夜間躲在樹上的時間不算,可見那一次走了些冤枉路。)神廟區(qū)域在迢迢離開后又重歸黑暗,但現(xiàn)在確定它就正對浴谷找到它只是遲早的事,那這片全黑地圖就算被點亮了了兩塊。
在離開浴谷區(qū)域的地圖的有一個石洞,那是三眼以前的巢穴,旁邊下面都有樹,證明這個洞要么不是在很高的高山上,要么就是離浴谷很遠(yuǎn),不然從浴谷山崖上肯定能眺望到突起的沒有樹木遮蓋山巒。還有一種可能,層層疊疊的綠色海洋遮蔽了其下多重多樣波瀾起伏的地形,從山崖上眺望,因為距離太遠(yuǎn)的關(guān)系看不出玄機(jī)。
迢迢在心底默默支持最后一種推理,森林越大她走出去要付出的代價越大,她實在不愿象唐長老一樣跋山涉水?dāng)?shù)十年才到達(dá)自己的目的地。紅顏易老,誰知那時候她已經(jīng)為了生存退化成了什么模樣。
三眼的巢穴對面應(yīng)該有一片鳳凰棲息的地方,三眼媽媽說的森林那邊,意思就是很遠(yuǎn),直到森林的邊界吧?迢迢不確定。
想明白后迢迢就將三眼放在地上,從蛛絲袋中抖出蠶繭,將最下面的獵物掏出來,顫著手指將凝固了的血團(tuán)扣出來,碾碎作墨,在光滑錚亮的峭壁上畫下浴谷、神廟、火樹、芋蕉林、木禾三眼洞穴、以及鳳凰棲息地的大概位置?;饦洹⒛竞?、芋蕉林肯定在浴谷附近,順手先畫出來,確定后再修改。
迢迢一邊畫,一邊抖著手指想,用血來做墨真的很有違和感,而且還附著力不強(qiáng)!這峭壁明天雨水一沖就什么痕跡都不流,還是該燒點炭做墨,找個些能作畫的葉子,畫好了穩(wěn)妥的保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