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案追聲”是NExT Studios與b站聯(lián)合發(fā)行的創(chuàng)新音頻偵探解密游戲。從解密分析的角度看,并沒有比《密室逃脫》系列困難更多,但風(fēng)格新穎,沉浸式的手法,還是吸引了一大批玩家的。
“主要是他成本不會太高!”我說,“可能請聲優(yōu)要點錢!”
王明后一聽,可高興了,他之前打入那個論壇,配音愛好者還挺多的。
“那就這么辦!”老王說。
王明后說罷,便搶過手機,急匆匆打電話給趙管家,催促他把新電腦快點拿來。他摩拳擦掌,團團直轉(zhuǎn)。老王傷的是胳膊,行動自然比我更自由。他繞到窗臺前,迫不及待地朝下張望。
到了傍晚,太陽西斜,金色的晚霞透著綿綿的窗簾打在地上,一個小格子一個小格子的,金閃閃地發(fā)著光,就像小孩子玩跳房子時畫的方塊。那時候歡聲笑語,我的童年一去不復(fù)返了。趙管家終于姍姍來遲。
他夾著一臺新筆記本電腦,應(yīng)老王之邀,旁邊還跟著個女孩,許嘉莉。
“靠!她怎么來了?”王明后縮回腦袋。
窗外幾聲怪叫,是天上掠過的野鳧秋雁,仿佛與時間一起被這金色的霞光給凍住。
王明后離開窗臺,一臉惶恐。
背后住院部大樓的外墻壁上被霞光染得一片金光。不多時,許嘉莉板著臉進門。她看到王明后一動不動的模樣,出言道:“怎么了?你是腳脖子扭到了嗎?需要我拉你一把?”
王明后瞬間氣得跳了起來:“我好著呢!”
“你馬上就不好了。”
許嘉莉把背上的包甩下來,倒了一大堆卷子輔導(dǎo)書。
“你們老師拜托我?guī)У?!住院期間好好學(xué)習(xí)??!”許嘉莉把書一本本擺在床頭柜上。
王明后瞬間跳起來:“什么仇什么怨?!”
“還不是你們老師叫的?我去你們學(xué)校,幫忙解釋你們住院的事,還被狠狠瞧不起一通!”許嘉莉委委屈屈道。
“我不是說你……唉,老師也管得太寬了吧!”王明后瞬間氣焰矮了,“住院還學(xué)習(xí)?是不是得鞠躬盡瘁死在病床上,登上報紙讓他們感動流淚,才肯罷休?世界在針對我們!”
王明后興致缺缺,他從趙管家手里接過電腦,無精打采地打開。
“老師瞧不起你什么?”我問許嘉莉。
這小姑娘也還仔細,把書碼得整整齊齊,書包就扔在桌底下。許嘉莉態(tài)度很無所謂,她從小被人罵,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
“還能有什么,成績不好唄!”許嘉莉說。
“你又不是他們的學(xué)生……”
“但批評教育人,可不分這點!”許嘉莉嘆了口氣,她將書排好,對著書封清點本數(shù),“你們這樣,他們也不來看看你們……”
我沉默。
許嘉莉說:“我成績差了,不喜歡我,也就罷了。張幕你一個好學(xué)生,為什么受傷住院了,他們也不來看看你?”
“老王家這么有錢,不也沒人來看他?”我無所謂,手?jǐn)[枕頭下。
“靠!我得罪你了?”王明后說。
“看樣子咱們老師還挺公平的,學(xué)習(xí)成績好的,成績差的,有錢的,沒錢的,都挺看不上眼?!蔽艺Z氣隨意,“就一工作!兢兢業(yè)業(yè)的,任勞任怨,老師犯了什么錯?我們這種出意外的,只會增添累贅!”
我這一通,倒讓許嘉莉撲哧一笑。
王明后吐槽道:“老師怎么你了,干嘛奉辭伐罪?”
“沒呢!”我說。
沒什么好說的。我并不是那種尊師重道的學(xué)生?!拔覑畚业睦蠋?,但我更愛真理?!蔽业故歉蕾p亞里士多德這句話。
在那個孤寂無助的童年,我見過卑鄙無恥的教師職業(yè)從業(yè)者,也有幸遇到終生銘感的導(dǎo)師——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尊敬該尊敬的,鄙視該鄙視的。職業(yè),只是他們身上的附加符號。若他們教學(xué),我便聽課;若他們高尚,我便追隨;若他們低劣,我便抗?fàn)帯獌H此而已。
許嘉莉受我們牽連,跑我們學(xué)校忙前忙后,被一通鄙視,那著實有點過分了??!
許嘉莉因為我懟了老師,面上都樂開了花。她挽起挎包:“書我給你們送到了,那我回去了!”
“這就回去了?”王明后一愣。
“不回去,看你跳腳嗎?”
“你不回去就可以不寫作業(yè)呀!”王明后說。
“……”
許嘉莉絕對不是什么愛好學(xué)習(xí)的好學(xué)生,一聽這話,能耽擱多久才寫作業(yè),就耽擱多久。于是我頭疼了。老王和許大小姐都是話多的人,一時間唧唧歪歪,沒完沒了。
我滑下身子,躺在病床上,把被子拽到頭頂,遮住過臉。
王明后就歪歪膩膩把制作游戲上傳到網(wǎng)絡(luò)上的評論說給許嘉莉聽。許嘉莉一聽如此,當(dāng)即大怒,罵聲不止,只說論壇的那些人不是好人。王明后聽了,自然連連點頭,一迭聲地附和。
說到后來,兩人忽然停住嘴,互相對視,跟著,就齊聲大笑。
“我小時候也不是好孩子?!痹S嘉莉說。
“現(xiàn)在也不是!”王明后笑。
許嘉莉氣得朝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忽然又笑起來。
“別管他們!他們是在嫉妒你呢!”許嘉莉大笑,“網(wǎng)上酸言酸語多,風(fēng)氣壞得很!你不要在意,你要聽他們的,就上當(dāng)了!”
王明后連連稱是。
“你要向我學(xué)學(xué)!”許嘉莉又說。
“???”
這下輪到王明后吃驚了。
王明后就算再怎么混混,到底家里有混的資本。許嘉莉這個小姑娘,有一搭沒一搭地生活,老王倒是不理解了。他究竟有什么需要向許嘉莉?qū)W習(xí)的呢?
“學(xué)我臉皮厚!”許嘉莉大笑。
王明后啞然,他本想跟著大笑的,可忽然一種苦澀涌上心頭。他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問道:“還有其他人欺負你嗎?”
“可能在老師眼里,我不欺負別人就算好的了!”許嘉莉說。她這時候繞到我病床邊,推了床沿一把:“喂!我要回去了!”
我從被子里冒出腦袋:“回就回唄!”
許嘉莉道:“下次不去你學(xué)校了!你叫叔叔阿姨和老師聯(lián)系一下,要是學(xué)校里有什么考試,什么學(xué)業(yè),好通知你!”說到這里,她補充一句:“是你老師說的!”
“好好好!”我敷衍道。
“還有你的語文老師說要來看你!”許嘉莉得意地笑,“為了你之前曠他的課!不去參加考試!”
“……”
“總之,不是我一人倒霉了!”
許嘉莉哼起了兒歌,飛奔到病房門口。她背后的挎包用力一擺,接著門就打開。只聽到歌聲越來越遠,已經(jīng)不見了。
王明后目瞪口呆。趙管家把帶來的換洗衣物放下,把病房稍微整理一下,便告辭離去了。
這時候房間內(nèi)的金色小格子已經(jīng)不見了,陽光抹上窗臺。從我的位置能看到對面高樓的頂端,以及一掠而過的霞光。
忽地,猛然一陣怪鳥叫,樓下一陣兵荒馬亂,原來是一群野鴨,大概是附近公園人造湖豢養(yǎng)的。冬日破冰聲清脆,驚醒它們的夢吧?野鴨子有些慌亂地搖頭擺尾,嘎嘎亂叫。
王明后似乎被這聲音驚醒。
他抽離恍恍惚惚的目光,埋怨我道:“你剛剛怎么一句也不插嘴呢?”
“你們在聊天?。 蔽艺f,心想聊得那么開心。
“哦,我們聊天你就不說話?”王明后埋怨道。
“唉!沒眼看!”我說。
王明后推我一把,怒道:“滾滾滾!”
你們說他這人有沒有意思?自己害臊,還拉扯別人!沒出息的東西!
不過我打許嘉莉說那話后,便有點不舒服。我努力支撐著坐起來:“老王!”
“咋啦?”
“剛說了,語文老師要來找我!”我掃了一眼綁得硬實的腳說,“我得躲避一下!”
“躲避?你現(xiàn)在這身體狀態(tài),能躲到哪里去?”王明后一臉荒唐。
“不知道,總得躲躲!”
“你怕老師?”王明后道。
“鬼才不怕老師!”
別說孩子對老師沒心理陰影,沒陰影的,那絕對是少數(shù)個體。
“夸老師的,說感激的,不少都是場面話;真情實感的,也肯定有!這我不否認?!蔽艺f,“可別拿這個來要求我,我就是怕!我們那語文老師,就一娘娘腔,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惹到天崩地裂,??菔癄€,他不開心!”
我拍拍王明后的胳膊,語重心長道:“和他打交道,勝過找十個女生來罵我,還讓我不能還嘴的那種!”
王明后聽明白了,低低地罵了一聲,接著他問我:“那你怎么辦?你現(xiàn)在住院,他想要見你,那不容易得很?”
“那就不待醫(yī)院里唄!”
“……”
王明后目瞪口呆,他掃我一眼,仿佛我不要命了般。他壓低聲音說:“你去哪里?”
“去哪都沒事,只要能糊弄過我爸媽!”我說,“他們其實挺好勸服的,別違法,別犯事,有個正經(jīng)的事要做!”
我爸媽對學(xué)校老師也沒好印象,小時候張屏生病,住院過半年,那小學(xué)教師怕惹麻煩,死活不肯讓張屏重新回學(xué)校,雙方鬧了又大半年。這事鬧得挺大的,以前和藹可親的老師瞬間個個有難處,個個不知道。而我又在學(xué)校讀書,爸媽看我的份上,也不敢上法庭吵鬧,怕他們給我穿小鞋。這事就算不了了之,從那以后,我爸媽特別欣賞國外的快樂教育,這擱現(xiàn)在的互聯(lián)網(wǎng)風(fēng)氣上,那是要挨批的。
王明后也熟悉我,知道我打定主意的,就一定要完成。
他吃驚地望望我,猶豫片刻,道:“那這樣吧,你還是走我爸的路子,去找中誠電視臺的郭臺怎么樣?不管干什么活,先躲一下,我就不信了,學(xué)校老師還能找到電視臺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