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真復又拿起那本《寒毒》,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翻看了一遍,對亦菱道:“我?guī)煾傅倪@本書中也不曾提到寒毒究竟是什么樣的,也不曾替到寒毒是如何染上的,看來就連我?guī)煾付疾辉嬲匾娺^寒毒?!?p> 亦菱盯著那本書封皮上的“寒毒”二字,滿心地感到怪異不解,這寒毒乃為江湖五毒之首,多年來許多高手都因此喪命,卻不曾有人真正地見過寒毒,甚至到不知自己是如何染上寒毒的。詛咒?亦菱的腦海中突然蹦出這么一個詞,事實上她并不相信怪神亂力之說,但是這寒毒如此怪異,除了詛咒巫蠱一類她此時還真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解釋了。
二人沉默了半晌,燭光跳躍,映得二人的神色愈發(fā)迷惑和凝重。
“彥真,你是如何得知筠如中了寒毒的?”亦菱想起方才洛沉碧和容卿都提到過以毒攻毒的方法,不禁問道。
沈彥真抬眼看著亦菱,道:“隨軍出征之前我便有所懷疑了。他的病癥較一般寒疾嚴重得多,而且用藥效果并不明顯,多年來不曾痊愈,還時常加重,絕非一般的寒疾之癥。今日回來之后,紫蘇園的侍從——就是那個負責為筠如煎藥的侍從告訴我筠如病情加重,已經多日昏迷不醒了,便趕來診脈,他的脈象與寒毒發(fā)作時的脈象十分相近,隨后我又喚來容卿和沉碧,他們見狀也斷定是寒毒?!?p> 亦菱點點頭,難怪方才容卿和洛沉碧都跟她說了以毒攻毒的辦法,原來是他們已經知道了此事?!八麄兌酥烙衅叨静葸@種可以壓制寒毒毒性的藥么?”
“當然知道,他們……”沈彥真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亦菱最后還是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亦菱挑眉,難不成還有什么驚天的秘密,“他們什么?”
沈彥真微微搖頭,輕嘆道:“沒什么?!?p> 亦菱微微皺眉,整件事顯得說不出的怪異,她站起身,對沈彥真道:“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是否用七毒草,容我再想想。我先進去看看?!闭f罷便推門進了臥房。
剛把門在身后合上,隔著紗簾,亦菱便看到床邊的幾案上點著一盞燈,里面的蠟燭似乎快要燃盡了,忽明忽暗,發(fā)出的光十分微弱。在這微弱的燈光下,有一人站在床邊,俯著身子,背對著臥房的門,不知在做什么。
亦菱心中一驚,剛想喝問是誰,卻見那人轉過身來,看到她后,撲通一聲便跪下了。亦菱見狀不免嚇了一跳,連忙掀開紗簾走了進去,卻聽那人道:“小的照顧公子不周,還請將軍責罰?!?p> 亦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人是誰???上來就又跪下又請罪又要罰的,她還什么都沒說呢不是?“起來吧,你是……?”
那人聞言恭敬地起身,抬起頭來,亦菱這才看清他的模樣,她認得他,此人便是紫蘇園的侍從,沈彥真臨走前吩咐他負責煎藥一事的那個侍從。亦菱看到他手中拿著一塊兒巾子,半濕的,這才明白他方才是在給皇甫祎潔面,面色頓時柔和了不少,問道:“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此處?”
那侍從道:“回將軍的話,今晚輪到小的照顧公子。”
亦菱點頭道:“你們有心了?!彪S后走到床邊,輕輕地在床沿坐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昏睡中的皇甫祎的眉眼。少許月色透過窗欞和帷幔輕柔地灑下,落在皇甫祎蒼白的面容上,他的眉眼仍舊是那么精致如畫,沉靜清華,只是那濃淡適宜,修長挺秀的眉微微地蹙著,似乎是在昏睡中仍舊有什么愁緒和擔憂縈繞心頭。亦菱見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撫了撫他的眉心,皇甫祎似乎感覺到了什么,蒼白的薄唇微微地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亦菱輕嘆口氣,暗中祈禱老天快讓他醒來吧。
一旁的侍從將巾子放入銅盆中,發(fā)出了一些聲響,亦菱轉頭看著他,輕聲問道:“公子是何時開始這樣的?”
那侍從垂手恭敬地站在一旁,輕聲道:“回將軍,年初時候從云寧邊境接連傳來消息,說我軍大敗,傷亡慘重,遭云軍圍困。后來更有傳言說將軍……”侍從頓住,不敢再說了。
亦菱蹙眉道:“說本將軍什么?”
侍從垂下頭,似乎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傳言說將軍與云國平南王交手,受了重傷……生死不明?!?p> “胡說八道!”亦菱怒道,聲音頓時提了上來,侍從一驚,連忙道:“將軍息怒,將軍息怒,小的也知道外面的傳言不可信,但是畢竟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雖說是假的,但是傳來傳去的,大家都信以為真了……”
“信以為真?你是說將軍府的人們都信了?”亦菱怒道。
侍從恭敬地道:“起初大家都不愿相信的,但是府上的眾人都擔心將軍,關心則亂,后來聽得多了,一時難辨真?zhèn)?,便信了。這傳來傳去的,府里的眾人都知道了,后來不知怎么的傳到了公子這里,公子聽后情緒大慟,咳血不止,小的們嚇壞了,連忙勸解寬慰,還騙公子說這消息是假的?!?p> “騙?!”亦菱聞言又急又氣,“這還用騙么?本來就是假的!”
侍從忙道:“將軍恕罪,小的們當時還不知道是假的。后來公子好不容易好些了,服了藥后便歇息了,誰知第二日一直沒有醒來,小的們才發(fā)覺公子不是睡著了,而是昏迷了?!?p> 亦菱急道:“本將軍不是讓言相幫忙送了封家書回來么?后來這謊報軍情的事兒不是已經查清楚了么?捷報早就傳回來了!怎么你們還不知道?!還不告訴公子?!”
侍從又道:“家書是送回來了,張管家收下的,隨后就送到梧桐院來了,但是那時候公子已經昏迷了,后來捷報也傳到懷遠了,之前的謠言也不攻自破了,但是公子一直不曾醒來,自然不知道。”
“怎么會這樣?!”亦菱此時怒火沖天,恨不得把那些嚼舌根子、亂傳流言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揪出來給千刀萬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