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和藥兒,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所以兩人也變得益發(fā)親近。
那天被藥兒救醒后,林逍曾問藥兒:“既然這里是藥兒師姐的秘密,為什么師姐要帶我來?”
藥兒的答案,果然很有她的本色?!斑@個,四十九天結(jié)一次蓮子,師姐舍不得錯過那天的蓮子。但是師父又說了,要我緊緊的跟著你,所以,只能把你帶過去了。嗯,嗯,反正你也沒把那個地方告訴別人嘛,這樣不是很好么?也省得我每次浪費一半蓮子?!?p> 林逍搞不懂那株蓮花、那個池塘、那個洞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每次服用的蓮子給他帶來的好處。每服用一次蓮子,增加的功力微乎其微,大概也就相當于林逍自己苦修半個月所增加的真氣。但是林逍能清楚的察覺自己身體的變化,他的精力更加充沛,他的反應(yīng)更加敏銳,似乎這蓮子,有從根本上改善一個人資質(zhì)的功效。
當然,這僅僅是林逍所感覺到的變化,這些蓮子是否還有其他的神妙功效,這就是林逍沒有能力確定的了。
不過,和藥兒相處了幾個月,林逍竟然漸漸的被藥兒同化了。凡是想不通的事情,就放去以后再想,林逍也就將所有的問題拋去了腦后。
林逍拜入大羅丹道后,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半年。這一日,藥兒正懶洋洋的揮動著鐵斧在金樺林中劈砍金樺木,林逍則蹲在一堆篝火邊,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火上烘烤的三只野雞。這就是半年來林逍和藥兒的分工――藥兒的修為比林逍高,她就替林逍對付那些比精鐵還要堅硬數(shù)倍的金樺木;林逍的廚藝比藥兒高,他就打些小野物炮制了供兩人分享。
半年來,兩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合作分工,絲毫不覺得藥兒幫林逍砍柴是一種作弊的行為,更不覺得兩人偷偷的打野物燒烤觸犯了修道的戒律。
揮動著鐵斧一陣亂劈亂砍,藥兒胡亂的塞滿了那個鐵籮筐,就迫不及待的跑到篝火邊,蹲在了林逍身邊。她流著口水,眼巴巴的看著木架上的野雞,拼命的用手指擰動林逍胳膊上的皮肉:“好了沒?好了沒?好餓,好饞,快點!掌門師伯太可惡了,又要全谷弟子辟谷修煉,饞死我了!”藥兒不斷的用舌頭舔著嘴唇,就有如一只貪食的小狗。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林逍捏碎一枚野果,將果汁涂在了三只野雞上,又仔細的烘烤了一陣,飛快的將一只通體烤得金黃流油的野雞從木架子上取下遞給了藥兒。
“好的,好的!”藥兒的眼珠都在發(fā)光,她飛快的將烤雞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丟進了左手?!昂脿C,好燙,救命啊,燙死我了!”迫不及待的藥兒狠狠的一口咬在了雞腿上,用力的撕了一大塊肉下來。滾燙的油脂燙得她發(fā)出尖銳的慘叫,但她卻是一邊慘叫著,一邊風(fēng)卷殘云般將那只烤雞吃得干干凈凈。
林逍翻了個白眼,又將一只烤雞遞給了藥兒。
“嗯,嗯,師弟,你是好人。嗯,你也吃啊,不要老把東西給我吃!”藥兒一邊搶過林逍手上的燒雞,一邊還是很有點良心的叫林逍趕快動手。只是,她那望向木架子上最后一只烤雞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餓慌了的小狼。
“呃,是?!绷皱械某韵嗫删捅人巸核刮亩嗔?,他取下烤雞,用手指慢慢的一條條的撕下雞肉,很斯文的放進嘴里慢慢的咀嚼著。
“呼呼!”藥兒早就將第二只烤雞填進了肚子里,她仔細的用舌頭將手指上的油脂舔得干干凈凈,這才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皮,朝林逍笑道:“師弟,掌門師伯應(yīng)該派你去伙房。嗯,你愿不愿意做伙房的管事弟子???”
林逍默然,一口雞肉堵在嗓子眼里,半天沒咽下。
藥兒則是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林逍身邊,滿意的哼哼道:“現(xiàn)在的伙房管事,那個家伙,哼,也不知道丹愚師叔從哪里將他帶回來的,唉,做的東西難吃得要死,唉,弄得我胃口都變壞了許多。嗯,嗯,幸好有了師弟你,師姐的胃口這才恢復(fù)了一小半?。 ?p> ‘恢復(fù)了一小半’,林逍的眼角劇烈的跳了跳,他駭然看了一眼藥兒那平坦的沒有絲毫贅肉的腹部,這些東西,她吃去了哪里?
搖搖頭,將手上的野雞拋開,用泥土將篝火蓋上,林逍也原地躺下,和藥兒肩并肩的躺在了地上。
已經(jīng)是初秋季節(jié),天空瓦藍瓦藍的,不見一點兒云彩。暖烘烘的陽光曬在身上,讓人懶洋洋的直打瞌睡。天空有幾行大鳥飛過,近處的林子里,大群的野蜂正在‘嗡嗡’的忙碌著。對面的山坡上一片山花爛漫,山頂上是一片野果林,一顆顆淡紅色的山果正在枝椏間隱現(xiàn),風(fēng)從山的那邊吹了過來,帶來了濃郁的花果香氣。
“啊~~~”藥兒仰天打了個呵欠,她腦袋一歪,自然而然的將腦袋枕在了林逍的胳膊上。她話也不多說一句,就沉沉的陷入了夢鄉(xiāng)。林逍有點羨慕甚至有點嫉妒的看著藥兒,也許,活得簡單一點,也是一種幸福?餓了就吃,困了就睡,這也是一種難得的逍遙。
藥兒俏麗的面孔就在面前,她溫柔的鼻息輕輕的打在林逍的臉上。林逍心里微微一甜,正想偷偷的伸手去觸摸藥兒的長發(fā),但是眼前突然涌出的大片血光,卻讓他猛的驚醒過來。
“爹爹~小白~”林逍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看著藥兒,眸子里卻已經(jīng)是清亮亮的一片,有如陽光灑在雪地里反射出的雪光。
輕輕的挪動了一下身體,林逍將自己的身體和藥兒的身體離得遠了些。
因為林逍胳膊晃動了一下,沉睡中的藥兒不滿的哼哼的一聲,她熟極而流的在睡夢中伸出手指,惡狠狠的在林逍軟肋上掐了一記。夢中的藥兒下手極重,林逍原本修為就遠不如她,這一把掐得林逍是眼前發(fā)黑,眼淚水忍不住的大滴大滴的流了下來。受到了教訓(xùn),林逍再也不敢亂動彈,只能是苦著臉看著藥兒。睡夢中的藥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興的事情,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壞蛋師弟,嗯,明天的烤雞,要四支。我三支,你一支,吧嗒,吧嗒,好吃?!?p> 林逍翻起了白眼,無可奈何的輕輕嘆了一口氣。
一縷涼風(fēng)突然吹來。在回春谷待了半年,林逍已經(jīng)熟悉了那些修道之人神出鬼沒的手段,一感受到這涼風(fēng),他就知道,有高手來了。
林逍急轉(zhuǎn)過頭來,正好看到丹浮生的另外一個弟子花風(fēng)兒俏生生的站在丈許開外?;L(fēng)兒笑吟吟的瞇著眼睛看著林逍和藥兒,突然舉起了手指,輕輕的在臉頰上劃了幾下。林逍不由得一陣的面紅耳赤,他本能的將胳膊縮了回來,一個鯉魚打挺立起身體,朝花風(fēng)兒深深的稽首道:“花師姐!”他縮手的速度過快,藥兒的腦袋被帶起來尺許高,然后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剛剛向花風(fēng)兒問禮,林逍的屁股上就挨了一記重踹,狼狽無比的朝前飛撲了丈許遠,一個狗吃屎重重的摔倒在地。林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左右望了望,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好趴在了花風(fēng)兒的面前。若非花風(fēng)兒反應(yīng)快朝后退了兩步,他的臉就正好砸在花風(fēng)兒的鞋子上。
氣極敗壞的藥兒張牙舞爪的朝林逍咆哮道:“小師弟!你敢故意摔我的頭!摔蠢了怎么辦?呃~~~師姐?。磕銇砀墒裁??我可沒偷吃烤野雞?!泵筒欢〉目吹搅嘶L(fēng)兒,藥兒立刻變得很是文靜很是淑女的笑道:“這三支野雞,都是小師弟偷偷烤了吃了!”
“呃,藥兒師姐!”林逍狼狽的爬起來,灰頭灰臉的想要和藥兒分說一個公道,但是藥兒右掌一豎,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發(fā)出掌心雷的架勢,林逍頓時黯然的低下了頭,老老實實的朝花風(fēng)兒‘坦白’道:“花師姐,這野雞~~~的的確確、不折不扣、確確實實是我吃的?!?p> 藥兒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笑嘻嘻的說道:“師姐,你看,他自己都承認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藥兒笑得叫做那個得意??!
花風(fēng)兒憋著笑,臉上的肉都快憋得抽筋了。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緩聲道:“罷了,吃幾只野物,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掌門師伯是說要弟子們辟谷清修,但是實則上,嘻嘻~~~”
終于是沒忍住笑,花風(fēng)兒低聲笑道:“在外面偷嘴吃的門人,又不止你們‘一對兒’,師姐我不會胡說的?!?p> ‘一對兒’,林逍聽得白臉一紅,腦袋都快垂到了地上。藥兒卻是大咧咧的拍了拍手:“原來不止我們偷嘴?。繋熃?,你又嚇唬我!嗯,藥兒我做事敢作敢當,三只野雞,我吃了兩!”
林逍無言望著藥兒,她這般做作,也叫做‘敢作敢當’么?剛開始,是誰把一黑鍋整個扣他林逍頭上的?
花風(fēng)兒也是嘴角抽搐著看著笑顏如花的藥兒,良久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然后無比憐憫的瞥了林逍一眼。搖了搖頭,花風(fēng)兒微笑道:“林師弟,你入門的煅心期已經(jīng)過了,師尊派我來找你,要你回去分配職司和挑選你修煉的功法呢?!?p> “耶?小師弟的煅心期就過了么?”藥兒不解的看著花風(fēng)兒:“其他的那些白衣童兒,他們的煅心期少則三年,多則十載,這才半年哩!我還沒玩過癮,怎么小師弟就要被分配職司了?”
‘還沒玩過癮!’,這話又讓林逍和花風(fēng)兒一陣的默然。
過了許久,花風(fēng)兒才強笑道:“藥兒,師尊說了,這次準備讓你去單獨掌管一座丹爐?!?p> “???哦?嗯!”藥兒呆了一下,突然間她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獨掌一座丹爐?一個丹爐?師姐?沒聽錯吧?師父會這么大方?”
花風(fēng)兒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輕笑道:“師父也說了,如果這次你把你掌管的丹爐弄炸了,那么,以后你就永世不能進丹房了!”
“永世不能進丹房?”藥兒的笑臉頓時僵硬住了,她呆呆的看著花風(fēng)兒,又轉(zhuǎn)過頭望了望林逍,眼淚一滴滴的滾滾而下?!皢鑶?,壞師父~~~藥兒煉丹,丹爐怎么可能不爆炸呢?嗚嗚~~~”
林逍默然,花風(fēng)兒默然,兩人相互看了看,同時嘆了一口氣。
一刻鐘后,林逍、藥兒、花風(fēng)兒已經(jīng)趕回了回春谷。
丹氣凌霄殿上,林逍和另外七名身穿白袍的年輕道人一字兒排開,恭謹?shù)目粗蟮畋M頭盤膝而坐的丹翎道人。
丹翎道人目光如電,掃了林逍等人一眼,緩緩開口道:“爾等入我大羅丹道,已有數(shù)年。煅心期間,爾等行止極是謹慎小心,爾等來歷也是清白干凈,故而今日,你們正式成為我大羅丹道弟子?!?p> 另外七名白衣道人都詫異的看了林逍一眼,他們可是清楚的記得,林逍可是半年前剛剛被收入門下的,怎么今日就和他們一樣,都成為了正式的門人?當然,這個問題丹翎道人是不會向他們解釋的,他給幾名道人分配了職司,又按照他們的五行屬性給了他們修煉的丹訣,就將他們大發(fā)出了大殿。
林逍畢恭畢敬的朝丹翎道人行了一禮。
丹翎道人看著林逍,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微笑。
“回春堂原本就是我大羅丹道一脈,故而,你的煅心期,半年足以。不要怪師伯故意用那沉甸甸的斧子和籮筐來為難你,這也只是想要讓你明白,修道一途的艱難。若是沒有恒心,沒有毅力,你還不如回去歸化城,重建回春堂的好?!?p> “弟子明白!”林逍朝丹翎道人稽首道:“弟子已經(jīng)決定,一心修道,不再惦記紅塵?!?p> “也好!”丹翎道人微微一笑道:“你和其他門人不同,你回春堂一脈~~~嗯,若是日后你反悔了,盡可來見師伯。這本‘真火訣’,正好符合你的屬性。你且拿去小心的鉆研。嗯,你的職司,就先去丹房做個火工道人吧!”
火工道人?林逍呆怔怔的接過那本薄薄的‘真火訣’,茫然的應(yīng)了一聲。